那蒼穹之上,十日橫空,不知已有多少歲月?


    還有那日月同天,陰陽混亂的局麵,在那些淨土生靈的心中,已然變成一種自然而然之象。


    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自古便是如此,然而,自古如此,便算對麽?


    在“道”的力量徹底隱沒之後,那些生靈再無當初的靈秀,變得弱小而愚蒙。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他們卻從不知天恩為何物。


    的確,關於舊道的存在的一切痕跡,似乎已然被徹底清洗幹淨了。


    這自然是道主一族最想看到的局麵,以為唯有他們知曉,道是不會消失的,而當世間一切的道全都不存在之後,那麽所有的“道”自然便隻存在於他們這一族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似乎已經成為了諸宇之上真正的主宰,雖說還有“勢”可與“道”,但有勢無道,世間終是一片散亂黃沙。


    縱有那大勢至劍懸於頭頂,但對於這等傳說,他們如今反倒不再恐懼了。


    無恐,隻因有所倚仗!因為他們所瘋狂追逐的“永恆”,隻差最後的一步,便可達成了!就在諸宇之上一切的道,即將全部歸於“道主”一族,他們將成為諸宇之上真正的主宰。


    而後,他們會以“祭道”的方式,從這諸宇之上,得到超脫。


    從此之後,自身一切的生滅,將再與諸宇之上毫無關聯,而這世間,也會徹底變成被他們抓在手中的一塊肥肉、一件玩物。


    這顯然是竊取蒼生乃至一方世界的機緣,來滿足自己的野望,應當是世間最大的賊,而身為道主一族的他們,監守自盜!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什麽新道,什麽創道者?


    當他們篤定,“道”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無中生有,且所有的“道”都被他們所掌控時,那道主一族的當權者——太衍,也便覺得,所謂的創道,隻是一個笑話。


    他們將創道,視為對諸宇之上規則的重組,而在從前,他們會懼怕,是因為覺得牧龍會憑借大勢至劍,爭奪“道”的基礎力量,而致使他們無法超脫,達到真正的永恆。


    所以,太衍當初才會冒著被大勢至劍提前清算的風險,借寒殤的身軀顯化,搶奪命棺。


    在他看來,這是緩兵之計,也為道主一族爭取了大量的歲月。


    在這期間,大勢至劍與身兼“創道者”與“執劍者”雙重身份的牧龍,也從不曾找上門來。


    而今,道主一族因超脫而永恆,用來掣肘牧龍的的命棺,便也毫無意義了,至少在太衍看來,這些微末的生靈,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當然,更重要的時,永恆最後一步的秘密,就藏在命棺之內,這也是太衍留下的後手。


    許多歲月以來,為了令牧龍投鼠忌器,道主一族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保全命棺之中的生靈,著實耗費過一番功夫。


    為了確保他們不會因壽元流失而不斷衰滅,道主一族在命棺之中傾注了大量的道,從而使其中的生靈擁有悠長的壽元。


    如今,這也是諸宇之上最後的一部分道。


    隻要將這一部分道也剝離出來,進行最後一次“祭道”,則大功告成,但作為代價,命棺之中的生靈,也將徹底灰飛煙滅!他們的生死,如今已然不重要了。


    當命棺被打開的那一瞬,赫然有一道又一道身影,從那塵封已久的命棺之中飛出,這赫然都是第九紀生靈的模樣,而且,他們周身的氣息,都變得空前強大。


    這是因為,每一個生靈的體內,都被融入一縷道,說不清是他們因道而生,還是這道因他們而生。


    但如今,他們都將隨道而祭。


    寒殤也在其中,太衍洞悉他的記憶之後,便也認為洞悉了牧龍,並借此拿捏住了人性。


    他將七情六欲視為人性的弱點,於是將寒殤也封入命棺之中,為自己再添一份籌碼。


    除了寒殤之外,這些從命棺之中飛出的身影之中,還有許多被牧龍所熟悉的。


    牧家眾人,易教的強者,太古妖庭,三千天妖,人族強者……太衍同樣洞悉了他們的記憶,便也將牧龍的一切過往,徹底洞悉,經過周密的分析之後,他得出一個結論——出自下界的牧龍,是個極其懦弱迂腐,且懶惰愚鈍之人。


    隻是他卻從未想過,這些生靈的記憶,是否是真的。


    他隻相信自己,畢竟這命棺可是他當著牧龍的麵,從大勢至劍的威懾之下奪來的。


    “既是祭道,那便先從牧家人開始吧。”


    “先從牧龍的父母,妻兒開始,這便是站在道主一族對裏麵的後果,亦是威脅的代價!”


    太衍的獰笑,有些瘋狂,共同參與祭道的道主一族生靈,又何嚐不是如此?


    發動那麽多次災禍,他們將野心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這一次,永恆終於近在咫尺,即將來臨。


    即便是站在諸宇之上真正巔峰的他們,這一刻也不免目光顫抖著……永恆,這才是他們真正的追求。


    然而,太衍的獰笑,與那些囂張刺骨之言,同樣響徹在牧龍的耳畔,甚至就連道主一族祭道的過程,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作為道之本身,牧龍分明早已全知全能,卻又姍姍來遲。


    他腳踩虛空,從那被道主一族視為泥淖的世間,一步一步,扶搖而上,直登蒼穹深處。


    很快,以牧家眾人為首的第一批生靈,他們體內蘊藏的道,被太衍獻祭,與此同時,他們的身軀,也就此灰飛煙滅。


    緊接著,還有第二批,第三批,易教強者,太古妖庭,至尊殿堂……那些故人的身影,被接二連三地祭道,在一團極具璀璨華麗的道光之中消亡。


    牧龍卻始終在遙遠的蒼穹中,平靜地望著這一切,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加快半分,赤毛古屍,手提大勢至劍,靜靜跟在牧龍身後。


    或許是牧龍故意走得慢,也或許是,隨著最後的祭道,道主一族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不斷遠離諸宇之。


    總之,命棺之中的生靈,已經伴隨祭道,消亡大半數。


    到最後,第九紀的所有生靈都隨著祭道而消亡,而諸宇之上最後的一縷道,也被太衍從寒殤的體內抽離,祭道,就此完成。


    太衍並未殺寒殤,而寒殤已然變得垂垂老矣,體內的生機,隻夠維持一日,隻因太衍需要他帶一句話給牧龍與大勢至劍。


    在永恆即將來臨的那一刻,俯視著腳下愈發渺茫的世間,太衍道:“告訴他們,從此,世間再無道主一族,唯有永恆一族,不受任何製約,不死不滅,主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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