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黎明的晨曦,驅散灰綠色幽霧,破敗的夏墟,一如既往。


    村裏的精壯帶著長矛弓箭,準備啟程,去山中打獵。


    牧村民風淳樸,世代皆以狩獵為生,趁著清晨出發,方可在夜幕降臨,幽霧籠罩夏墟時歸來。


    不過,在這之前,他們要在老村長的帶領下,先祭祀牧村的圖騰,祈求石靈保佑,令他們逢兇化吉,滿載而歸。


    “今日打獵,將牧龍也帶上吧,這孩子來到牧村許久,也該出去看看。”


    老村長道,這也是石靈默許之事。


    牧石川一聽,頓時走過來捏一捏牧龍的手臂,道:“這娃倒是壯實了不少,但還是有點瘦……”“既然想去,那便跟著吧,我們牧村的男娃,遲早都要進山的。


    不過,進入山中,不可亂跑,那山中除了猛獸之外,還有許多詭異的地方,若是不慎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牧石川認真叮囑道。


    一旁,牧虎的身軀,愈發地健壯,聽聞這話,也道:“真的,有些地方,連山中的猛獸都不敢踏足,還總是發生些邪門的事,大白天都覺得滲人。”


    牧龍聞言,點頭道:“主要是出去長長見識。”


    隨後,牧龍也便跟著牧村的精壯們出發了。


    那山中的猛獸,一般極少選擇在人族村落附近棲息,畢竟每個村落之中,都有圖騰守護,除了驅趕幽霧之外,對山中猛獸,也有極強的威懾力。


    它們大都藏在幽深的山林之中,其中有一些上古殘存的遺跡,同樣可以庇護它們在夜幕降臨之後,不被幽霧侵襲。


    因此,牧村的人想要狩獵,每次都要走上數十裏的山路,來迴一趟,頗為不易。


    一路上,牧虎不斷給牧龍講著老輩人在山中遭遇的種種“詭異”,其中一些是真的,一些是瞎編的,用來嚇唬後輩,以免他們進入山中,肆意妄為,丟了性命。


    牧虎小時候,經常聽村裏人老人講這些,比如某個山洞裏,有個赤發的千年女鬼,最喜歡抓走獨自亂跑的孩童。


    還有一方深潭中,藏著個手握鏽劍的骨頭架子,專挑尿炕的娃娃割耳朵。


    牧虎小時候經常被嚇得哇哇大哭,如今也想用這些怪事來嚇唬牧龍,讓他在山中小心些。


    豈料牧龍聽聞這些,不但不懼,反而十分感興趣,還會不時向牧虎詢問其中原因。


    這都是聽村中的長者們說的,牧虎哪裏知道原因,他的身上,有一種牧村人與生俱來的憨厚,被牧龍問得漲紅了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牧石川則是依舊糾結著牧龍太瘦,並嚐試著從一種頗為玄乎的角度,去解釋這件事。


    “牧龍,牧虎……聽到倒像是兩兄弟,可是,娃啊,你這牧得太大了,怕是壓不住啊。”


    “咱們牧村的後生起名,都是缺什麽起什麽,像我,當年出生的時候,正好村裏修房子,缺石料,所以叫個牧石川。”


    “虎子他堂叔,那是出生的時候,家裏門板壞了,叫本來要叫‘牧門板’的,後來一想,門板是山林裏的木頭做的,所以叫‘牧長林’。”


    “再像虎子,這小子一生下來就比其他孩子壯,就盼著他長大,能在山裏擒一頭猛虎迴來,但估計還差得遠。”


    “你說你這孩子,不長肉,還叫個牧龍,龍那種東西,不見首尾的,山裏可沒有,連見都見不到,更別說抓了,怕是牧不住啊,不如換個名字吧,幹脆叫‘牧熊’算了,熊羆,山裏還是有的,身軀像小山一樣,十分狂暴,你娃要是好好吃飯,更強壯一些,說不定就可以抓頭熊迴來。”


    牧龍聽著牧村取名的方式,頓時覺得十分有趣。


    其他叔伯則是打趣道:“牧龍這娃,雖然不夠強壯,依我看,他就是缺肉,不如叫‘牧胖’最合適。”


    ……牧龍隻是微笑聽著,便是說破天,他也叫牧龍。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不知不覺間,數十裏的山路也便走過了大半。


    當眾人接近狩獵之地,經過一處殘破的石廟時,那笑聲也便漸漸停止,所有人的麵色都變得有些凝重與忌憚。


    牧龍很是敏銳,發現眾人的變化之後,目光也便看向那破石廟。


    令他感到怪異地是,這破石廟上,長滿了青苔,雖然看起來十分古老,但卻與周圍的殘墟格格不入,顯得格外突兀,仿佛它不像是屬於這片區域。


    牧虎也十分忌憚,壓低了聲音,對牧龍道:“這是出了名的‘鬼廟’,聽村裏的老人說,它是一夜之間,從土裏冒出來的,也有人說,它是從別處飛過來,落在此處的,但不論如何,這座廟,萬萬進不得,連靠近都不能。”


    “先前有幾個鄰村的人,外出打獵,遭逢大雨,進入廟中避雨,這都過去好多年了,再沒見他們出來過。”


    “夏墟之中,流傳著許多教訓,比如,寧宿古墓,不入野廟,像這樣的廟,就連山中的野獸都不進去,鳥雀飛過上麵,都會莫名消失的。”


    牧龍聽得仔細,他如今雖無修為在身,卻也能感覺到那殘破的石廟之中,的確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他此番跟著村裏人出來,就是為了能對夏墟有更深的認知,此刻看到這詭異的破石廟,自然想要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而就在他盯著破石廟時,更為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一瞬間,牧龍整個人如遭雷擊,他的心魂竟發生了一刹的恍惚,似乎,在那心魂的深處,有某種東西,正在不斷的顫動著。


    這等感覺,實在令牧龍倍覺怪異。


    當他跟隨眾人,順著山路前行,距離這破石廟越近時,這種感覺源於心魂深處的顫動便越是強烈。


    終於,在某一刻,似乎是心魂深處的迷霧,悉數散開,牧龍也因此感知到,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在他的心魂深處,赫然藏著一樣東西,像是逐漸蘇醒一般,正在不斷生出陣陣異動。


    那赫然便是他曾在災厄深處所見到的、石靈傳承的古老記憶之中,稱之為“祖圖騰”的那隻殘破黑瓦罐。


    這一刻,牧龍愈發確定,自己先前身軀與精神意誌皆被災厄侵蝕,卻最終來到源界,並在牧村複蘇,必定與這神秘的黑瓦罐有關。


    原來,它不僅僅隻是胸口的圖騰印記,而且一直都藏在他的體內,沉寂於心魂深處。


    但這一刻,它又因何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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