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名看著寧凡如此姿態,很是滿意。


    對嘛,這才對嘛!


    冠軍侯又怎樣,大都督又如何?


    京城這潭水,可是渾著呢。


    “京城是個大染缸,大都督突然到來,又是這麽個檔口,明哲保身,還是很好的,老朽理解。”


    田名擺了擺手示意寧凡坐下。


    頓了頓,田名繼續開口:“大都督覺得京城一行,陛下會定大都督個什麽罪?”


    “全憑陛下發落。”寧凡微笑開口。


    這話他說的倒是實話。


    田名略微皺眉,看著麵前這位幽州大都督,他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是不是姿態放的太低了?


    這還是那位一戰打崩裴天慶十幾萬大軍,摘了裴天慶腦袋的寧凡嘛?


    看上去,哪像是無法無天的幽州大都督啊,分明就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隻懂得點頭與卑微。


    這位混跡官場一輩子的名公,此時已經有了一絲忌憚,他覺得寧凡絕不可能是這個樣子,在他麵前,必然戴了麵具。


    “全憑陛下發落那是自然,可大都督不覺得,自己該爭取些什麽嗎?”


    “人生在世,有許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拚搏。”


    田名不死心,再次引導。


    你總得為自己辯解吧?


    結果寧凡隻是微微一笑:“公道自在人心,況且有名公在朝堂,想必會給寧某一個公正公平的判決。”


    嘖嘖,聽聽,這話說的多好聽啊。


    “寧凡啊,如今大周千瘡百孔,亂世中奸佞層出不窮,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可也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各種魑魅魍魎都蹦了出來,想要在亂世中,掀翻他們頭頂的天!”


    “可天,終究是天!”


    “手提一州,兩州又如何,在朝廷的大勢之下,終究得支離破碎。”


    “你覺得呢?”


    田名話鋒一轉再次問道。


    寧凡點頭:“名公說的對,陛下如今依舊穩坐朝堂,靠山王手提虎賁殺伐橫推,那些個反賊,扛不住的。”


    “在陛下聖恩之下,在靠山王兇威之下,在名公治理之下,這片江山,依舊充滿了生機,百姓們會安居樂業。”


    拍馬屁嘛,這玩意寧凡精通。


    田名很受用,他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所以說,某些個逆賊,如今看上去威風八麵,可隻是跳梁小醜而已。”


    “希望,大都督也能明白這個道理。”


    話中有話!


    田名這是在點寧凡,寧凡自然聽的出來。


    “如今,皇子奪嫡,亂象頻生,大都督對此怎麽看?”田名喝了口茶,輕描淡寫的拋出了個重磅話題。


    “或者說,大都督覺得,誰能在奪嫡中勝出呢?”


    “如今就咱們兩個人,大都督可以隨意發表自己的意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又是一個坑啊!


    寧凡看著麵前的田名,心中冷笑,這就是個老狐狸。


    “誰勝出,誰失敗,對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需要做的,就是效忠陛下,效忠大周!”


    寧凡義正嚴辭道。


    田名沒說話,眸光卻是閃爍了幾分,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剛剛步入朝堂僅一年的寧凡,竟然如此的圓滑。


    “秉承自己的內心就好。”


    “接下來的亂世,對你是一個好的機會,能夠建功立業,我老了,靠山王也老了。”


    “這大周江山,還要靠著你們年輕人扛在肩膀上。”


    田名起身,拍了拍寧凡的肩膀:“老了,不中用了,有些乏了,我就不多留大都督了,趕緊迴去吧。”


    “哦對了,我覺得大都督,可以適當的在京城走一走,畢竟堂堂一州都督,做一個絕對的孤臣,也不太好。”


    說罷,田名踱步離去。


    片刻後,寧凡在管家的帶領下離開了相府。


    相府內的一處閣樓上,田名背負雙手,看著坐上馬車離開的寧凡,他那渾濁的眸子,頓時迸發出精光。


    馬車緩緩消失在了街道上,不一會管家走上了閣樓,站在了田名身旁。


    “你覺得如何?”


    “這位大都督,不一般。”


    “如果一般的話,他怎麽可能手提三萬大軍,就吞了裴天慶十幾萬大軍,這可不是泛泛之輩啊。”


    “可他,表現的太令人聽話了!”


    田名搖頭。


    “他每天見了誰,去了哪,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田名沉聲道。


    他自然不會相信剛才寧凡的話。


    混跡朝堂一輩子的田名,拔下一根頭發絲都是空的,他很清楚寧凡剛才是裝的。


    “老爺,風大了,趕緊休息吧。”


    管家輕聲開口。


    寧凡迴到了鴻臚寺後,迴憶著剛才在相府中,他與田名之間的對話。


    他裝的太聽話了。


    田名絕不會相信這就是寧凡的真麵目。


    可對寧凡來說,那又如何?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做出來了,哪怕你不相信,也隻能相信!


    “嘖嘖,名公說讓我在京城走一走,我得聽話啊,不能做一個孤臣。”寧凡嘴角掀起玩味笑意,喃喃自語。


    他寧凡,怎麽能是孤臣呢?


    皇子可以是孤臣,內閣的大臣可以是孤臣,可偏偏這些個封疆大吏,絕不能是孤臣!


    孤臣,代表著寧凡在朝堂中,沒有任何的牽掛,也就是說他可以不顧一切,做他想做的人和事。


    這怎麽能行?


    他必須得和朝堂這攤渾水捆在一起,無論是哪一方勢力。


    有聯係,才有顧忌。


    “柳太白還在千悅坊?”


    寧凡開口道。


    下一秒,馬車外響起聲音:“柳太白從進了千悅坊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嘖嘖!


    寧凡搖頭,這家夥挺瘋狂啊。


    拿著幾十萬兩銀子,就這麽住到了青樓中?


    他腰子受得了嗎?


    “他去幹什麽了?”


    寧凡再次問道。


    “稟主子,柳太白與千悅坊花魁嶽紅綾是知己,從他進入到千悅坊後,就一直待在嶽紅綾房內。”


    這聲音是天一的。


    穹頂的情報,如今早就囊括了整個大周,無處不在。


    嶽紅綾?


    “有點意思。”


    寧凡笑了起來。


    當各方勢力得知寧凡終於出關了,前往了相府之後,那些曾短暫消失的請柬,再次如雪花般飛來。


    甚至,比之前更多了。


    畢竟前往相府夜談的意義,就足以令人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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