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夏日自然讓人昏昏欲睡,自從送走了淑嫻連帶著公主也整日兒的往乾清宮跑,許是天氣悶熱的不正常,傍晚時分豆大的雨滴伴隨著雷鳴閃電落下,本還有一刻鍾的時間天才黑,然而今兒卻是黑色烏雲籠罩,像是被吞墨了一般,平貴妃本以為頂多是雷聲閃電聲讓人睡不好覺罷了,隻是看著小劉公公冒著雨水跑了過來,身上無一處是幹的,夏汐忙拿了布料擦拭,卻瞧見他神色緊張。


    “主子,小公主……小公主斃了”。


    “轟隆”一陣雷聲像是要把天空的烏雲劈開一般,平貴妃被這雷聲嚇過神來,不可思議的說了句:“怎麽會這樣快,太醫不是說……”。


    “景仁宮那說小公主著了涼,發燒不止才去的”。


    然而平貴妃此刻禁足之身,卻也被這兒打破,隻因為昏過去的佟佳貴妃醒來後要見她,顧不得大雨,穿了蓑衣便急急忙忙的趕過去,到處都是黑色,隻有遠處零星點光亮,也被大雨籠罩在水汽蒙蒙中,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光點,一路上瞬間的閃電照明的如白日一樣,倒是能看得見路。


    景仁宮大門處就已經有人在等待,此時玄燁在別處卻因為大雨的緣故未來,隻是會不會來瑤兒歎了口氣,結果宮女端來的熱水喝下才感覺到一絲暖意,擦了擦身上的水,好在保護的夠嚴實,身上倒是沒怎麽濕。


    佟佳貴妃此刻躺在床上,一張巴掌大的臉蒼白而無力,眼睛中缺少了懷有身孕時的色彩,那色彩是對未來生命的向往,瑤兒心裏難受嘶啞的聲音喊道:“姐姐”便哽咽的發不出聲音了。


    “瑤兒你來了,瑤兒我好恨,好恨呐”佟佳貴妃的手握緊平貴妃,像是在發泄心中的怒火,又像是一種心靈的寄托,瑤兒見到佟佳貴妃深情有點不對反手握過去,擔憂的問道:“姐姐到底是什麽原因”。


    “孩子都這樣了,為什麽還不放過她,為什麽……啊……”。


    “轟隆”。


    又一個雷聲響起,在這個雷聲陣陣的夜晚,又有多少人是難以安眠的,這夜瑤兒未迴去,一整夜佟佳貴妃睡的並不安穩,不停的喊叫,像是要抓住什麽,喊著不要離開。


    第二日早上,下過早朝皇上便匆匆趕來,這個孩子死前都未見自己的阿瑪一眼,瑤兒此時還在想著昨日佟佳貴妃的話:“本宮已經找到這個人,本宮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哪怕賠上我的性命”。


    那種恨決絕的樣子,一直在瑤兒腦海間迴蕩,揮之不去。


    在下了一夜雨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花朵的混雜香味,讓人看不到昨晚是怎樣的一個狂風暴雨,就像是在土地上廝殺了一夜後,大雨衝刷過看不到一絲血跡一樣,區別隻是後者空氣中有點點腥味而已。


    忍不住困意的瑤兒在沾到床的一刹那便睡著了,太子躡手躡腳的走過來,見到自家額娘疲憊的容顏,沒忍心喊醒,隻是囑咐了夏汐飯點時莫要錯過吃飯。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才悠悠的醒來,且明日則是禁足的最後一日,還要一早起來去慈寧宮。


    “今兒太子來了,見主子睡的香未忍心打擾”夏汐見到瑤兒醒來,拿了水前來。


    “可是有何事”瑤兒問道。


    夏汐搖搖頭:“這個倒是沒問,可要奴婢派人前去,就說主子醒了”。


    瑤兒想了想太子怕是有何要緊之事,便點頭允諾了。


    “兒臣參見額娘”。


    在一旁侍弄著花瓶的瑤兒,聞聲笑道:“快快起來吧,今日睡得昏沉可是有何事”。


    “額娘昨日未休息好,自然累些,今日兒臣前來是皇阿瑪讓兒臣代為轉告,妹妹是該找幾位女侍伴讀了”。


    伴讀,平貴妃差點笑出聲,也並非每個公主都有伴讀的,看樣子公主是把皇上煩怕了,可不是本來公主每日裏去乾清宮,玄燁還感慨自己女兒就是貼心,不像保成長大了就不在粘自己了,結果這種欣慰還未持續多久,公主每日來送點心送湯水,讓一眾嬪妃幹瞪眼,瑤兒發現後便製止了她這樣做,以防拉仇恨,玄燁也是鬆了口氣,天天這般吃也是會膩的,然而接下來便是無聊的翻翻這個,在玩玩那個,不小心將景德蘭花瓶打碎了,又一個不小心將盆栽碰到在地,現在的公主就是危險人物,到了乾清宮宮女太監五一不盯著,生怕這小祖宗創什麽禍,皇上又因為她耳疾新生憐惜,可是忙壞了這些人。


    “元芳這般也是該找個伴讀了,隻是年齡畢竟大了些,二公主靖洛,三公主端靜那兒也是該去說一說,既然這事兒提出來了便不好隻有元芳一個,你也去觀察一番哪家的子弟出息些,想必這家的女兒教養也不會差的”瑤兒說道。


    太子點頭心知這番時拉攏大臣的好機會,自然要著手準備,“那兒臣查到後便送到額娘這兒”。


    瑤兒微微頷首,傍晚的時候倒是下了一場小雨,到了晚上倒放了晴,半彎朦朦朧朧的毛月亮掛在天際,暈黃得像被眼淚泡過似的,籠了一層濕濕的霧氣。如懿忍著困意,拿銀簪子撥亮了快要熄下去的燭火,看著淡淡月華透過霞影窗紗漏進來,模模糊糊地灑在地上,像落了一攤清水似的晃悠悠的影子。院中幾株花樹因著這兩日的風吹雨打,滿地的落花煞是好看,卻帶著整個宮裏都沾染了晚夏,像是地毯一般在小路上,讓人不忍心去踩踏。


    宮中在出現那些事之後再一次的活躍起來,破天荒的早上慈寧宮請安佟佳貴妃也在,看著似乎在好轉,隻是瑤兒知道那日的太醫說貴妃之命,若是保養的好還有一年左右的時間,然而……。


    瑤兒微微歎口氣,現在的佟佳貴妃姐姐一切都是恨,報仇支持著她,在去瞧敏貴人,從那日開始敏貴人同自己和溫僖貴妃似乎有著隔閡,總是淡淡的,然而自己也是去了幾次後不再常去了,但有什麽東西總是顧著她,怕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太監欺負了,也算是盡自己一份力,在瞧著溫僖貴妃這些日子宮中子嗣多,但夭折也不少,如今懷有身孕的嬪妃身邊都有太後賜下的嬤嬤,就連德妃那也有,怪不得這些日子沒什麽麻煩,估計是怕暴漏了吧。


    “這事兒平貴妃就來負責吧,大家娘家裏有什麽好姑娘也別藏著掖著,在宮中一哀家名義在宮中舉辦的宴會,讓各位命婦家的姑娘施展才藝,也好選出公主伴讀人選”,太後樂嗬嗬的說道。


    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說會子話兒家太後有些疲憊便都散去。


    “姐姐肚子都大起來了”瑤兒驚奇道。


    “四個多月了還不大起來,就要著急了”溫僖貴妃柔和的說道,滿臉的母性光輝,讓人看著有親近之感。


    向例嬪妃出門都是傳的輦轎,隻是如今夏末早晨尚算清涼,便扶了夏汐的手慢慢走出去,見到溫僖貴妃,如今懷有身孕走起來不免勞累便說道:“姐姐你且做攆轎去吧,我且在這兒走走”。


    溫僖貴妃也未托詞,便坐上攆轎離去。


    正過了長街,看著初陽澄澈如金,流金般的日光落在琉璃瓦上,仿佛漾著一池金波浮曳,今日的景色倒也美,一時間瑤兒倒是貪那日色,心中不禁讚歎了起來。


    “就憑你那狐媚顏色,倒是留住了皇上,小的這樣開心莫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遠處一女子諷刺的聲音,打破了平貴妃看景色的好興致,轉眼瞧見那人是馬佳氏馬貴人。


    旁邊被斥責的女子捧著大腹,瑤兒詫異皺了皺眉,夏汐輕聲道:“這是良答應”,平貴妃這才才恍然大悟,數月不見良答應到比之前所見豐腴了不少,在皇上厭煩的情況下還能讓他去瞧,也是個有本事的。


    “啞巴了是不,你的規矩呢,辛者庫出來的果然是沒規矩,行禮不會嗎,還讓人教不成”馬佳氏斥責道。


    “皇上一月中往往會有兩日去馬貴人那,這幾月宮中懷有身孕的嬪妃多,自然就多些,隻是這月馬貴人好像就隻有一次,而昨日皇上恰巧歇在良答應那”夏汐輕輕說道。


    想來是良答應懷有身孕,皇上還歇在那兒讓馬貴人新生怨恨這才為難她吧。


    良答應隻得請安,然而六七個月的身孕卻是不好去行禮,更不用說不讓起身,隻見良答應身形晃動幾乎將要倒下,卻不得忍住咬著最唇,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滿頭大汗。


    平貴妃如今管著公務,看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便隻得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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