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節前後的一天晚上,有人打電話舉報柳樹溝有牌九局。

    春耕時節原本是抓賭的淡季,這對於經濟上想翻身的派出所是個好信息。盡管楊強不在所裏,但已經來了月餘的孫少峰,自持應付這種局麵綽綽有餘。

    孫少峰來後,始終與楊強一替一班在派出所駐紮,當然是想減少吳英雄和馬仁,參與執法執罰的機會,杜絕處罰中的走私和放水。

    楊強之所以接收潘月亮重新迴來,就是想用未經世事思想單純的麻雀蛋替代馬仁。而盧鐵柱這個小滑蛋,正可利用他膽小怕事,積極上進的一麵。

    楊強也有意撤掉馬仁的職務,扶持盧鐵柱當車管所長。一箭三雕的兩件事,圓了李長勝和盧書記的麵子,扼製了吳、馬的勢力,又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孫少峰帶盧鐵柱和潘月亮前去抓賭,傻大舅其實是在家擲骰子。於賭一道傻大舅隻會擲骰子,知道點大點小,排九撲克等太過複雜的玩藝他看不懂。

    傻大舅以革命英雄自居,家中常年設賭抽紅,柳條邊人人皆知,派出所沒有辦法。

    而實際這賭局傻大舅隻是擔個惡名,背後主使和受益者另有其人。

    傻大舅自己有兩男一女三個孩子,除女兒遠嫁他鄉,兩個兒子同住一屯。直至今天,傻大舅仍然鰥居在當年的三間爛房裏。

    兩年前,傻大舅的老伴過逝,七十高齡的傻大舅生活成了問題。

    兩個兒子不是不養傻大舅,而是為了爭奪傻大舅的奉養權,打個地暗天昏。

    當然不是傻大舅教子有方,調教出一對大孝子。傻大舅的兩個兒子雖然不是弱智,但卻天生混人一對。背後的兩個兒媳,長相雖然難看,卻天生一對人精。

    她們打破腦袋爭養傻大舅,看中傻大舅的土地,每月一百六十五塊的救濟金。

    吳英雄出麵調解,兩個兄弟輪流坐樁,每月初一輪值。

    當然,重要的是濟救金按月隨著飯碗走,土地一分為二。

    老大媳婦認為公爹的財力資源尚未挖盡。每年的秋未春初,指使丈夫在傻大舅住處以傻大舅名義設賭抽紅。老二的媳婦當然不肯放過,這迴當然不找吳英雄調解,妯娌私下協議,逢單碰雙各找其便,收入多少各不相幹。

    當晚的局是鄰屯的小混混綽號“白眼狼”領來兩個外鄉人,算傻大舅共有四人。

    傻大舅來者不拒也不敢拒,兩個兒媳婦知道了不給飯吃。三個正常人成不了局,“白眼狼”提議跟傻大舅擲骰子。

    孫少峰在幹刑警時,上百人的大局都抓過,對這樣小局小賭心存大意。更為特殊的是抓賭出事一般都是賭場炸營,誰也沒聽說有車上炸營的事發生。

    難怪孫少峰事後惡罵,窮山惡水,啥事都蹊蹺。

    楊強跟孫少峰都有駕照,外出辦案自己駕車得心應手。車行半路,傻大舅四人突然在車內炸營,跳車鑽進山溝樹林。

    開車前孫少峰記得車門已經上鎖,盧鐵柱和潘月亮反應過來,隻摁住個頭破血流的傻大舅。

    其實傻大舅不是炸營,他年老體衰坐在門邊,是被另三個人帶下車門摔傷的。

    白翠花認為這不是簡單的抓賭問題,而是精心策劃的一場政治陰謀。

    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楊強不在孫少峰帶人抓賭,這是有意避開嫌疑。

    吳英雄在家時還能保持冷靜,他的頭腦一向沒有白翠花複雜。

    再說楊強能夠在半夜時分,親自打電話向他說明情況,就透著對自己的格外尊重。

    如果吳英雄能夠始終保持冷靜和理智,或者當晚不到派出所去,以後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吳英雄在去派出所初衷是想楊強不在,自己不論如何是副所長,有責任幫助派出所妥善平息事件。傻大舅的秉性他很清楚,隻有他出麵才能化解。

    吳英雄到所時隻有潘月亮在,傻大舅象個沒牙的老虎被關在鐵籠裏。

    一身又髒又破的軍裝,再也看不出軍人的威風。腦袋纏著染滿血汙的繃帶,眼淚和著鼻涕掛滿嘴角和下巴,瘦雞爪一樣的手抓著鐵籠子,鮮亮的舌頭不時將鼻涕淚水舔進嘴裏。

    老態龍鍾的傻大舅,頂多是國民黨逃兵隊裏的一個挑夫。

    吳英雄覺得心中陣陣酸楚,傻大舅跟他雖然沒有父子般的血脈關係,但是,是傻大舅把他從兩三歲拉扯到當兵。

    傻大舅唯獨對吳英雄格外親,見到了吳英雄後,突然跪在籠子裏,哭的鼻涕眼淚不可收拾。

    他語無論次地喊:“外甥,快救你大舅!……大舅死了,沒臉去見毛主席啦。”

    他無中生有地說:“他們往死裏打大舅,大舅寧死不屈,流了老鼻子血……。就算流血犧牲……,大舅也不能給外甥丟臉!”

    潘月亮辯解說,傻大舅的傷是自己跳車摔的。吳英雄也知道傻大舅在胡說八道,他對麻雀蛋說:“你把禁閉室門打開。”

    潘月亮象孩子一樣,把拿著鑰匙的手縮在背後。

    說:“孫所長走時有交待,他不迴來誰來都不能打開門。”

    吳英雄一怔說:“哪個孫所長的的交待?”

    潘月亮說:“孫少峰交待的。”

    吳英雄說:“他什麽什候提的所長?楊所長不在家我是副所長。”

    潘月亮說:“楊強所長走時交待的,他不在家有事跟孫少峰請示。”

    吳英雄覺得受到莫大侮辱,胸中怒火中燒,黑亮的腫眼泡都顫抖起來。

    他抓住麻雀蛋的胳膊說:“老子今天不管誰的交待!你把鑰匙給我!”

    潘月亮躲閃著,不讓吳英雄抓著胳膊,慌亂裏肘關節碰疼吳英雄的鼻子。

    吳英雄罵道:“操你媽的,連你都敢欺侮老子!”

    他瘋了一樣左手抓住麻雀蛋的頭發,右手抽了麻雀蛋一個大耳刮子。

    潘月亮雖然已經有吳英雄一樣的身高,但卻沒有吳英雄的粗壯,再說從心裏就怵吳英雄。他捂著麻木的左臉,驚恐地把鑰匙扔給吳英雄。

    已經失去理智的吳英雄,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放走傻大舅了事。

    孫少峰與盧鐵柱再次迴到派出所,不但跑掉的三個沒有抓迴來,吳英雄又放走了傻大舅,而且還打了潘月亮。

    孫少峰覺得問題越來越嚴重,他連夜再次給楊強打電話,報告事情的經過。

    楊強十分腦火,覺得不拿出些組織手段,就沒法在柳條邊開展工作了。

    楊強覺得明天上班必須跟趙局長匯報,請紀檢部門來調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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