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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烏雲正在逼近,頃刻便遮蔽了如火的驕陽,“黑雲壓城城欲摧”說的就是此時此境。山風起,被曬焦、凋零在地的枯葉沙沙作響,風勢漸強,漫天飛舞。山風沒有絲毫清涼之感,反而加劇了空氣中的溫熱。


    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皮膚貼著熱風,唿吸的氣息也是熱風,這樣的空氣進一步加劇了人心中的焦躁難安。但兩方交戰,誰先按耐不住,便輸了第一步。


    厲害的高手懂得如何運用唿吸調理心緒,即便外部環境不利也絲毫不受影響。所以,你可以看到少林得道高僧滿麵祥和,不動不靜,仿佛正在自家佛堂誦經念佛;武當的道長如沐春風,迎風而立,仿佛置身會當淩絕頂之意境。


    黑雲滾滾,山風唿唿,黃葉飄飄,鴉聲陣陣,唯獨沒有一絲人聲,仿佛這時空中根本不存在人這一本體。可事實上,這時空卻充斥著人,隻是這些人如雕塑般靜靜地站著。


    天空中傳來陣陣沉悶的雷聲,“轟轟”地鼓噪著,仿佛在為這場即將爆發的大戰加油助威,隻是你不知道它究竟支持的是誰,還是僅僅湊個熱鬧。


    不多時,那悶雷仿佛也受不了自己的沉悶,在天空爆發出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道閃電,生生劈開天幕。沒有雨點,但那股暴風雨之前的幹燥泥土味已經彌漫在空氣當中。


    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仿若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逼近。這腳步聲中沒有絲毫零亂,所有人的步調都保持在同一個頻率上。隻聽到這個聲音,眾人心中便沉了下來。


    白青青正帶著她的蠱人部隊前來,這些蠱人個個身著鎧甲,目光呆滯空洞,仿若死神。他們的額頭上均刺著印記,代表他們身份的印記。他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已經蓋過那沉悶的天雷。


    蠱人到來,眾信徒自然而言地退出一條通道。這群蠱人站在信徒和七大門派之間,是一支抵擋外敵的重要力量。


    白青青長笛一橫,開始吹奏不知名的樂曲,這些蠱人一聽,立即駐足。這笛聲似乎就是控製他們的源頭。白青青像一個牧羊人一般悠閑自在地驅趕著這群蠱人。


    匡木文作為首領站在正前方,他的額頭上分明地刺著一個“甦”字,麵目全無表情。他的長劍持在背後,仿佛隨時準備開殺,大有一股“擋我者死的架勢”。


    西門雲看到這樣的匡木文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那人隻不過跟匡木文長的相似而已。她的身影微微顫動了兩下,看向囚車內的童曉晨。童曉晨黯然地點了點頭,知道她在跟自己確認此人是否是匡木文。


    古北靜、聶海花、慕容怡無不吃驚,匡木文變成這樣,這就意味著從此隻是敵人,絕無可能再做朋友。她們擔心地看向西門雲。隻見西門雲依然抱著玄鐵神劍,隻是姿態已經不那麽放鬆。她的嘴緊緊地抿著,看著作為領頭羊的匡木文。


    各大派看到這些蠱人之時,也吃了一驚,這其中不乏他們相熟之人。隻是這些人不光著裝變了,連神情姿態也都變了。魯劍雄和楊鳳儀也赫然在列,這讓華山和風火霹靂堂著實吃驚。


    上官百樹隻道將楊鳳儀安置在後山便相安無事,不料這日月教竟趁他們不在將楊鳳儀帶了出來。魯宏升看到魯劍雄正欲上前,一把被慕容怡拉住,示意他不要衝動。


    楊鳳儀的額頭上刺著一個“屠”字,魯劍雄的額頭上則是一個“殺”字。這二人站在一處即為“屠殺”。楊鳳儀手中的紫荊寶劍和魯劍雄手中的關東刀將成為他們開啟屠殺之路的利器。他們屠殺的對象包括他們的親人和弟子。


    不過,此時此刻的他們已經不再是楊鳳儀和魯劍雄,隻是“屠”和“殺”。所以,他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弟子,更沒有自我。


    童曉晨看著眼前這群類似死士的蠱人部隊,心中一寒,日月教果然有著充分的準備,將眾多武林高手毒害成了蠱人,以抵抗麵前的勁敵,而他自己也差點成為這群蠱人中的一員。


    他看著西門雲,擔心道:“西門,你可以不殺他,隻製住他帶出去,說不定還有辦法。”


    西門雲慘然道:“恐怕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我不殺他,他便要殺我。這日月教果真夠毒。”


    童曉晨道:“這就是那教主的詭計,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西門雲道:“今日不除了這日月教主,我便不再複姓西門。”


    此話說完,西門雲連人帶劍已經像一道迅猛的光衝向了那正立在神壇上的日月教主。詭異的笛聲再次響起,伴隨著這支樂曲,蠱人們已經開始攻擊。沒有絲毫猶豫,隻有冷峻和速度,這群蠱人手執不同的武器攻向對麵敵手的要害。


    雖然他們的武器和武學造詣不同,但始終保持著一種陣型。這種陣型將七大門派和六扇門團團圍在中間,逐漸縮小包圍圈,仿佛要把所有人都擊殺在這圈內。


    刀劍聲不絕於耳,混雜著慘叫聲,流血已經不可避免。你若心軟不殺這蠱人,這蠱人便要了你的命。所以,你看到有人的劍刺進蠱人的身體,他們的眼中充滿了痛苦,有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他們殺的很可能是他們之前相熟的朋友,甚至親人。


    當你的朋友或親人拿著刀劍奮不顧身地要殺你之時,你大概也會周身充滿矛盾和痛苦。求生的本能要你殺了對方,但情感卻陷入極端痛苦之中。你一定會一麵負罪痛苦著,一麵想辦法殺了對方。動物性和人性的混雜在這場交戰中彰顯無遺。


    白青青的笛聲仿佛在替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吹奏詠歎調,時而婉轉悠揚,訴盡綿綿情緒;時而激昂急促,助威這場生死絕殺。


    西門雲的劍雖快,但在攻向教主的半途中卻遇到了攔路虎。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成為蠱人“甦”的匡木文。匡木文的劍絲毫不遲疑地斬向西門雲,仿佛從未與此人有著任何親密關係。


    西門雲要想殺掉匡木文,並非難事兒,隻要她夠狠心,她的劍一定比現在更快。但隻要她不夠狠心,絕無半點可能殺掉他。因為他的劍也很快,而且心中無情,使得他的劍更快。


    匡木文腦門上的“甦”深深印在西門雲的眼前,仿佛在時刻提醒她,眼前之人的真實身份已今非昔比。她看著匡木文空洞無神的眼神,知道這就是一個空殼,沒有靈魂的空殼。可她還是無法狠下心來破除這個空殼,因為破除即意味著徹底的絕殺。


    西門雲的內心是痛苦的,她寧可現在也變成一個蠱人,這樣就不用受情緒支配,隻要痛痛快快地解決眼前的目標即可。可她依然是個有靈魂的、活生生的人,所以,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日月教主看著匡木文和西門雲的打鬥,滿意地笑了。他所要的懲罰效果還是完滿達成了,這確實令人生不如死。


    西門雲的劍轉的更快,一手架住匡木文的劍,另一手掐住匡木文的脖子,大聲道:“你給我醒醒,看清楚我究竟是誰!”


    無神,依舊是無神空洞的瞳孔,沒有半點光輝。匡木文任憑她掐著自己的脖子,另一隻手不斷地向前企圖攻擊西門雲。他仿佛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性命,隻懂得繼續攻擊。他的麵孔已經因為窒息漲得通紅,可那一隻手還在繼續掙紮。


    西門雲將其甩開,一掌打在地上。隨即飛身而上,攻向那教主。這人畢竟是罪魁禍首,必須要找他討個說法。


    少林、武當、峨眉、崆峒四大掌門見西門雲攻向那日月教主,便也紛紛趕去助力。蘇劍宇和白青青見教主被困,攔在教主身前。


    西門雲見有人不要命擋在前麵,劍走偏鋒,從側麵攻向那教主。教主神色一變,疾步後退。少林方丈一句“阿彌陀佛”,少林拳已經擊向教主的後背。教主身勢一偏,險險避開。匡木文已經爬起來,再次攻向西門雲,西門雲無奈,隻得再次迴頭迎戰。


    教主一個飛身,躍出去數丈之遠,少林方丈緊隨其後。武當、峨眉、崆峒三大掌門分別對擊蘇劍宇、白青青、曾右使,不得分身去共同追擊那日月教主。


    武當掌門鍾雲騰的太極劍徐而不急,化解著蘇劍宇強勁的劍法。蘇劍宇隻覺心中不堪這股緩慢基調,欲將那速度提升起來。無奈這太極劍法壓製著自己的速度,節奏絲毫帶動不起來,自己的速度反而越來越慢了,仿佛陷入慢慢無絕期之境地。


    白青青對陣峨眉掌門吳良新,“暴雨梨花針”毫不留情地連續發射。吳良新身材矮小,躲避之功了得,分毫不受其害。隻見吳良新赤手空拳,似乎沒有使用任何兵器。他的拳不斷攻向白青青的頸脖,除了速度之外,更危險的是他中指上帶著的竹戒指。


    那竹子做的戒指有一頭被削尖,一握拳便藏在拳中,仿若赤手空拳對陣,實則綿裏藏針。隻要他把拳心反轉,那喂了毒的尖頭便可劃破人的喉嚨,一命嗚唿。


    白青青起初隻當這人好生自信,竟然不使任何兵器,所以難免小看他。此時那吳良新的拳心反轉,及至頸項,看到那竹尖,方才恍然大悟,此人竟藏著如此利器。背後一陣虛汗,立即退了三尺之遠,以免再近身應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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