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之前沒有在一個地方,前些天不是須烏鎮發生了地震嗎,我跟他就在那裏碰上的。”魏折星坐在段硯旁邊,一字一句解釋著,“其實裴雲他是個頂好頂好的人,這些年他不管工作有多忙,他都會去災區幫忙救援的。”


    段硯嗯了聲:“他跟你說過他爸媽的事情嗎?”


    “他也是在發燒那時提了一下,怕提及他的傷心事就沒有問,我爸跟他認識的,我問了我爸。”魏折星如實迴答,想了想又說,“裴雲他也不是故意瞞著您的,這些年他也受了很多的委屈,他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啊,考慮好多好多人的情緒,從來不會把負麵情緒帶給任何人……”


    “你們迴來的路上我也勸自己了,我說我一定要忍住別跟他動手。”段硯低著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臉上的笑容未至深處,“但是還是沒忍住。”


    “我也懵了。”魏折星輕輕笑了下,“我以為您最多就罵他幾句,來之前鄒姐也罵了他的。”


    “你看看吧。”段硯哼了聲,把手裏的資料遞給魏折星,“這,京民退學申請書複印件,簽約象限娛樂合同,這張是病例,他味覺上麵的問題,你也不知道吧。”


    “啊?”魏折星仔細看了好幾秒,“他平時都還好啊,吃飯吃得挺多的。”


    段硯繼續哼了聲:“是啊,他不讀電影學院簡直屈才了,我都不知道他演技那麽好呢。”


    說著,他又翻到手機上的一張特別久遠的聊天記錄:“你看這個。”


    張老師(狗雲班主任):「圖片」


    張老師(狗雲班主任):「圖片」


    張老師(狗雲班主任):「裴雲舅舅您好,上麵是裴雲這三年來獲得的一些獎項,以及高中三年的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成績,他的成績排名波動不是很大,加上他各方麵發展都比較不錯,海外大在提他的檔案,有百分之八十的保送可能性,望您知悉。如果他還有一些其他的獎項,您可以拍照發給我,或者複印帶過來,在今天下午一點鍾之前。」


    段硯:「街舞類的可以嗎?」


    段硯:「好的,謝謝老師。」


    張老師(狗雲班主任):「可以。」


    段硯翹著腿說:“他不是代表你們學校參加過一次雙語辯論賽嗎,得了個國家級的獎項嗎,他老師告訴我,他成績雖然不是名列前茅,第一第二的那種,但他從小到大成績穩定不偏科,像他這樣全麵發展的學生,可以保送進海城外國語大學,當時都已經擬定了名額,結果他告訴我不去了,他說他想走藝考,出來當舞蹈教練這些,我想也行,反正哪條路都是他自己選的,哪條路都行得通,隻要不在圈內混。


    我以為他老老實實去讀了京民,結果呢,轉頭去了象限還辦了退學。我看他就是嫌我活久了,想把我氣死。”


    段硯越說越氣氛,魏折星趕忙安撫著:“舅舅別生氣,別生氣。”


    “我生什麽氣啊,他又不是我親生的。”段硯故意扯著嗓門道,“他要是我親生的,我今天就打死他了,你看看做的這些什麽事兒嘛,自以為是,自作主張,他主意正的很,我看他才是我舅舅。”


    魏折星朝窗外看了眼,裴雲正拿著水壺坐在藤椅上澆花。


    段硯皺了皺眉:“星星,你讓他別澆我的花了,大中午太陽那麽毒,給我澆死了都。”


    “哈。”魏折星幹笑兩聲。


    “算了。”段硯擺擺手無語道,“服了,每次一罵他,就拿著壺澆我的花。”


    魏折星笑了笑,段硯也不是那麽生氣了,晚些時候就能好好聊聊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段硯說自己有些困了,魏折星隻好離開了他的臥室,想著大中午的大家都還沒有吃飯,她就燒了點兒水下了幾個水餃。


    她看到那張檢查單,裴雲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味覺,她不知不覺又想起自己加上裴雲微信,她看到他發的一條朋友圈,有在好好幹飯,好好生活。


    她腦海裏全是裴雲溫溫柔柔的話。


    “成長的第一課,首先要接受家人的離世。”


    “不會的,他們的嘮叨,我聽不見的。他們的嘮叨,我永遠也聽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但好像我爸媽,爺爺奶奶一直都在生我的氣,這兩年,他們一次都沒有來夢裏看過我。”


    “舅舅,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他八歲那年,除了段硯之外所有的血親都葬身於那片廢墟,魏折星想不到一個八歲的小孩要怎麽才能坦然接受自己家人的離世,她也想不到裴雲去到災區,腦海裏在想什麽。


    不止裴雲,段硯也一樣,父母早逝,姐姐姐夫也死於災難,與自己心愛的人分開那麽久,自己也遭遇人禍無法再迴歸舞台。


    站在他們哪一方想,魏折星的心都像刀割那樣,明明那麽幸福的一個家庭,因為一場地震……


    魏折星鼻子忍不住一酸,忍住不想這些,但腦海不自覺就會幫她迴憶起。


    她拿了張紙巾,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揭開鍋蓋下了幾個餃子,煮好之後給裴雲端了過去。


    裴雲坐在鵝卵石上盯著池子中的錦鯉看,那一株大型龜背竹擋住了一大片陽光,連魏折星走到旁邊都沒有發覺。


    “餓了吧。”魏折星笑著坐在他旁邊,“吃餃子,在冰箱裏找到的,也不知道是什麽餡兒的。”


    裴雲笑了下,雙手接過:“謝謝。”


    魏折星轉移眼神,笑著轉移話題:“這裏挺涼快的,有竹子,還有這麽大一株龜背竹。”


    “你吃了嗎?”裴雲問。


    魏折星搖搖頭:“我不餓,冰箱裏還有,過會兒我再去煮就行。”


    裴雲把筷子遞給她:“你先吃,估計阿姨包的是蝦仁的。”


    “我嚐嚐。”魏折星豎起一根手指頭,拿起筷子戳了一個,“我嚐一個就好了,真的還不餓。”


    裴雲微微笑了笑。


    魏折星用餘光瞥了眼他的左臉,微微有些發紅,段硯還是收著力氣的。


    “嗯,特別鮮,好像還有一粒一粒的東西。”魏折星嚼了嚼,把筷子還給他。


    “是蟹籽吧。”裴雲也拿著筷子夾了一個放進嘴裏,從早上到現在他基本沒吃東西,估計也是餓了。


    “阿姨手藝真不錯。”魏折星笑。


    夏日的風輕輕吹過院落,掀起裴雲額前的發,魏折星看著看著低下頭笑:“今天晴空萬裏。”


    她仰頭看天笑著問:“雲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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