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折星彈琴的手稍微頓了下,節奏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片刻被她拉到正軌上來,不說還好,一說魏折星的臉更紅,整張臉沒有一點白,就像是被均勻塗抹了顏料一般。


    老爺爺沒有聽到,裴雲沒朝這邊看過來,許是聽到了假意沒有聽到。


    兩小朋友也沒有繼續說話,乖巧蹲在魏折星兩側聽著歌曲。


    “……請告訴我怎麽走到終點,沒有人了解,沒有人像我和陌生人的愛戀,我想……”


    突然一陣電光閃過,魏折星被嚇了一跳,趕緊閉上雙眼,電光之後是一道悶雷,轟隆隆轟隆隆。


    老爺爺招唿兩個孫子:“走走走,打雷閃電了,進屋去,你們也快進來躲躲。”


    兩個小朋友蹦蹦跳跳往屋內跑去,魏折星跟裴雲等老爺爺扒著門框進去之後才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裏麵客廳的空間足夠大,但幾個人進去之後顯得有些擁擠,昏暗的蠟燭燈光下,幾人的影子特別明顯,明明隻是五六個人,卻總給人十來人的錯覺。


    魏折星把尤克裏裏遞給均均,自己穿過幽暗的走廊往廚房走去。


    老奶奶一個人坐在灶前點火,魏折星怕黑暗環境裏不出聲嚇著奶奶,便提前喊了聲:“奶奶,需要幫什麽忙嗎?”


    “不過來,你不過來,這邊要掉灰。”奶奶拉拉魏折星的手,“我都弄好了,你過去等著啊,一會兒就好,我們這農村裏燒柴火,要掉灰。”


    魏折星一看沒什麽要做的事情,應答之後離開了廚房。


    “……有很多種說法,電視上麵就說,羅成是中了蘇定方的計謀……”老爺爺一邊講述一邊做動作,裴雲臉上微微笑意,認真聽著他講,也不插話不打斷他。


    魏折星搬著小椅子也坐在他們旁邊聽起了老爺爺講。


    外邊雷雨交加,閃電的光亮從木門的縫隙裏透了點兒進來,裏麵一片溫暖。


    老爺爺似乎找到了兩個忠實的觀眾,越講越帶勁。


    來的第四天,爺爺奶奶的玉米跟花生都收完了,隻剩下曬幹裝庫,綜藝也如期開始錄製。


    第一天沒有裴雲的事情,是鄒予錦發布這幾期的相關內容,以及帶兩位嘉賓邀請一些小朋友來到現場,成立兩個小舞蹈班分別授課。


    魏折星見裴雲一個人在角落裏拿著手機看一些關於舞蹈的視頻,今天沒戴帽子,一眼望去,他的發型似乎被人簡單處理過。


    魏折星不帶猶豫走上前去,發出邀請:“去走走嗎?或者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你練舞,我給你配音樂?”


    “配音樂?”裴雲咬著字眼還未下定論,但還是先站了起來,看了下昏黃的天邊。


    魏折星說:“你先說你想跳什麽舞蹈,我好帶樂器。”


    “不用麻煩。”裴雲笑道,“我就隨便走走動作,隨便跳,或者聽你彈琴也可以。”


    “喜歡民謠嗎,那我拿吉他。”魏折星開心的點點頭,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山坡,“待會兒咱們那邊匯合。”


    裴雲嗯了聲,笑意盈盈的抬手迴應。


    十來分鍾後,魏折星坐在狗尾巴草叢裏,目光落到那邊慢步走上來的裴雲身上。


    他穿著假兩件灰色係衛衣,一條黑色直筒工裝褲,腿又長又直,一步一步從容的走著,不疾不徐。


    山裏的夏天沒有城市那麽熱,穿一件長袖剛好。


    魏折星習慣性用手指掃了下吉他弦,噔噔兩下後開始彈奏起來。


    “你在南方的豔陽裏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一陣清風撫耳過,清爽快意,須臾,裴雲走至魏折星身邊挑了個地方坐下來,聽著她彈唱。


    聽著聽著,裴雲直接躺下,微微曲著半條腿,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悠閑愜意。


    魏折星側頭瞄了一眼,見他沒發現,又貪心的側頭再瞄了兩眼。


    他的眼睛微微眯著,鼻梁間的小痣給他整個人添了些清冷韻味,像是天上倒影在水中的白月,伸手可得之勢,觸之不及之實。


    這些天幫老爺爺老奶奶收糧食,好像是曬黑了一點兒,不過脖子那一截依舊白皙。


    魏折星止不住的笑意,感覺像是在夢中,可急促的晚風刮得人臉略有些疼。


    “噔噔噔,隻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怕我沒什麽能夠給你,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一曲完,魏折星停下來問裴雲:“你喜歡聽什麽類型的?或者喜歡聽哪一首,我給你彈。”


    “我歌單裏沒什麽歌。”裴雲望著她笑了笑,“還是你隨意彈吧。”


    “你會嗎,要試試嗎?”魏折星作勢把吉他遞給他。


    “就會一首小星星。”裴雲搖頭拒絕了,“我唱歌不好聽。”


    魏折星笑,不自覺唱起了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裴雲睜開雙眼,片刻又閉上。


    接著魏折星彈了一首又一首“……最近睡眠好嘛,好久沒跟你說說話……愛著愛著怎麽愛人就不見了,想著想著怎麽樣子也模糊了……”


    下一首的間隙,裴雲忽然開口問:“你很喜歡音樂?”


    “一般般。”魏折星停下動作,看向天邊的紅霞笑,“不喜歡也不排斥。”


    “那你最喜歡什麽?”


    魏折星想了想,腦海裏除了喜歡裴雲沒有任何答案。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說:“我的人生挺無聊的,沒有任何挑戰性,也沒有值得讓我煩惱的地方,家裏人讓我做什麽我就去做,他們從來不問我的學習成績,我爸媽覺得成績不重要,所以都培養我的興趣愛好,讓我多出去走走,多見識見識。這讓我形成了佛係的性格,沒什麽特別想要的,也沒有什麽特別討厭的,小時候不調皮,青春不叛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我媽讓我做兩年剪輯跟著她導電影。”


    裴雲動了動眼睛,看著將黑未黑的天。


    “你有你的熱愛,能夠按照自己想走的路行走,而我這輩子都被我爸媽安排好了,有時候想反抗,但又沒有理由,因為他們對我太好了。”講著講著,魏折星嘴邊浮現一抹淡淡笑意,“有時候又覺得自己跟個木偶人沒什麽區別,但更多時候覺得自己比很多人幸福太多了,很矛盾呐。”


    裴雲接了後話:“是,的確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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