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基裏的隱蔽角落,童虎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把耶律囡囡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

    總體來說:這是一個苦命孩子,自幼喪父,兩年前母親因車禍癱瘓,六歲的她靠著家裏那少的可憐的存款,以及她單薄的小身子骨,撿過破爛要過飯,和野狗搶過食物,從垃圾堆裏扒出過家用品……

    就在之前,她準備用最後的十幾塊錢,去藥店給母親買藥,結果被幾個不良少年給堵住,企圖搶走她的十幾塊買藥錢。

    “囡囡,咱們走吧!我送你迴家。”童虎的語氣很柔和。

    耶律囡囡畢竟才八歲,經過童虎的糖衣炮彈,她對童虎的戒備之心已經消除,小腦袋小雞啄米般點了點,然後才猶猶豫豫的問道:“哥哥,能不能……能不能把這個打包帶走,我媽媽還沒吃過漢堡呢!”

    “能。”

    童虎毫不猶豫的點頭。

    兩人出門的時候,小囡囡雙手中拎滿了塑料袋,裏麵裝的不僅有熱騰騰的漢堡,還有炸雞腿,炸雞翅,骨肉相連,蛋撻等各種食物。

    迴去的路上,童虎按照小囡囡的指示,在路過藥店的時候,一次性購買了足夠小囡囡的母親吃半年的藥物。

    環境惡劣的居民區,下水道裏的臭味,讓蒼蠅們在這裏組建了集團軍,讓蚊子和臭蟲們在這裏組建了混編旅。

    破舊的樓房,飽經歲月的摧殘,雜亂和茂盛的荒草,在小小的石子路旁茁壯成長。幾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半躺在搖椅上,悠然享受著陽光的照耀,聊著家長裏短的話題。

    樓房之間荒草叢生的空地裏,殘破的瓦房搖搖欲墜。

    “那就是我家。”

    耶律囡囡指著那間四麵透風,破舊不堪的瓦房說道。

    童虎呆住了,臉龐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低聲問道:“你確定?這裏是你家?”

    耶律囡囡年紀小,可她的心智絲毫不弱於十幾歲的孩子。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她用簡單明了的言語,為童虎解釋清楚:“我家的房子,貸款還不上,被人家給收走了。鄰居大叔大媽,看我和我媽媽沒地方住,就湊錢在這裏給我們搭建了這個房子,哥哥,大叔大媽們可好了,他們經常給我們送吃的,有時候還塞給我錢。”

    抱著小囡囡,童虎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破舊不堪的房屋中,堆滿了各種雜物,狹小的空間,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張單人床。

    那張稍微大點的單人床上,枯瘦如柴的夏荷,半倚在枕頭上,雙手中拿著鏡框,上麵是她和丈夫,以及剛剛出生的女兒的照片。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龐滑落,晶瑩的淚花,遮不住心底最深處流露出的痛苦。

    她的手指,摩挲著照片上女兒的小臉,就仿佛有把刀子,在一刀一刀刺著她的心髒。

    嗚咽中,她的聲音是那麽讓人心碎:

    “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用,讓年紀那麽小的你,承受著那麽大的痛苦。你每次迴來,都說外麵的人很好,給你吃的喝的,給你錢,哪怕是你遍體鱗傷的迴來,也不告訴媽媽。”

    “其實,就算你不說,就算你不想讓我擔心,媽媽也懂得,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媽媽都不該活著,不該拖累你。可是我不放心你啊!我怕我死了,你怎麽辦?媽媽苟且偷生的活著,就是希望能有個人,在你難受在你哭的時候抱著你,給點溫暖,能哄哄你。”

    “乖女兒,媽媽求求你快點長大,等你再大點,能再堅強一些,媽媽就不會再拖累你了,你也不用瞞著媽媽出去乞討,也不用在垃圾堆裏撿破爛,不同再被野狗追,被野狗咬,也不用再被人家打的渾身是傷……對不起……嗚嗚……”

    那顆心揪成一團,忍著痛苦的折磨,雙手默默把鏡框裏的照片捂在心窩處,那消瘦的雙肩不停的顫抖著。

    突然,她心中“嗝噔”一下,頓時抬起那張淚流滿麵,並且帶著慌亂神情的臉龐。

    快速把照片塞進被窩裏,她的臉埋進破舊的被褥裏,以最快的速度把臉上的淚水擦掉。

    體格魁梧的童虎,抱著耶律囡囡,推開木板門,弓著腰鑽進比他挨了半個頭的房屋裏。

    “囡囡,這是?”

    夏荷掙紮著想要再坐起來一些,可是雙臂無力,下體癱瘓的她,咬緊牙關都沒有成功。

    耶律囡囡掙紮著從童虎懷中下來,拎著手中買迴來的食物,帶著歡喜的神色撲到床邊,“媽媽,童虎哥哥給我買了好多吃的,我給你帶迴來好多。”

    童虎哥哥?

    夏荷麵色一呆,那紅腫的眼睛看著體格魁梧的童虎,隨後又把視線轉移到小囡囡身上。

    耶律囡囡把東西放在床頭旁的小桌子上,隨後把遇到童虎的經過訴說一遍,唯一忽略的,便是別人欺負她的時候,她對別人動了刀子。

    “童先生,謝謝您!謝謝……”

    夏荷臉龐上浮現出感激之色,再次想要掙紮著坐起來。

    童虎大步走到床邊,伸手把她扶起來坐好,默默搖頭說道:“大嫂,你別客氣,囡囡很懂事,很乖!我很喜歡這孩子,因為我知道了你們的情況,所以就把她送迴來了。”

    說完這番話,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快速把肩膀上挎著的旅行包拿下來,打開後從裏麵把所有的現金全部取出,然後放在蓋住夏荷雙腿的被子上,認真說道:“大嫂,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囡囡還小,有了這些錢,以後她也能少吃點苦。”

    夏荷目瞪口呆的看著童虎拿出來的那些錢,心髒狠狠的抽搐幾下。

    一疊疊紅彤彤的百元大鈔,她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那麽多錢,當初她和丈夫買房子,用掉了所有的積蓄,加起來的錢數,應該都沒有這麽多啊!

    “你……”

    童虎柔聲輕笑:“大嫂,別推辭,這也沒有多少錢,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對了,現在都過了午飯時間,你先吃點東西。”

    這間房屋,如今四麵通風,甚至抬頭看向屋頂,都能夠看到好幾處露天的縫隙,可以說,這房屋在遮風擋雨方麵,效果並不是很好。

    遲疑片刻,他再次說道:“大嫂,我是路過圳深,無意中碰到小囡囡。其實我也很多年沒有迴家了,我打算幫你們修補下這個房屋,然後再離開,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賣建材的?”

    夏荷深深吸了口氣,酸酸的鼻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童虎的舉動,以及他的言行,讓夏荷感受到陽光照耀般溫暖,猶如潮水湧動般感動。

    她的拳頭,默默的縮到被窩裏,攥的很緊很緊。

    一種強烈的念頭,如同雨後春筍般瘋狂的滋生在她的心頭。

    眼淚最終還是順著她的臉龐滑落,重新伸出雙手,夏荷對著耶律囡囡伸了伸手,待到耶律囡囡爬上床,依偎在她懷裏後,夏荷顫抖著雙手,輕輕撫摸著兒女的小臉。

    “寶貝女兒,轉過頭,讓媽媽好好看看你的樣子。”

    耶律囡囡見到媽媽流淚,那雙黑寶石般晶亮的眼睛裏,也升起一層水霧,粉嘟嘟的小手一邊為夏荷擦去臉龐上的眼淚,一邊嗚咽著說道:“媽媽別哭,你要是哭,小囡囡也想跟著哭。”

    夏荷深深吸了口氣,抬起手企圖擦掉臉上的淚水,可是心疼的讓她難以唿吸的滋味,眼淚還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滴落。

    擦不盡,那就不擦。

    她的雙手重新捧住女兒的小臉,嗚咽著說道:

    “寶貝女兒,讓媽媽好好看看。以前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你不會恨媽媽吧?”

    耶律囡囡使勁的搖頭,哭泣道:“媽媽,囡囡不恨媽媽,囡囡不苦,隻要有媽媽在,囡囡就就很高興。”

    聽著女兒的話,夏荷更是淚如雨下。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的眼神死死盯住女兒哭泣的臉龐,她想要把女兒的模樣牢牢記住,深深的刻在心裏,哪怕是死了,哪怕是過那奈何橋,哪怕是喝了孟婆湯,她都要記住女兒的模樣。

    童虎靜靜站在一旁,沉默著看著眼前的一幕。

    饒是他在黑暗煉獄長大,那顆心被淬煉成了鐵石心腸,此時也微微有些心酸。

    或許,他在見到耶律囡囡第一眼後,他那顆鐵石心腸的心髒,就開始有了絲暖意。

    畢竟,耶律囡囡身上,童虎看到了自己年幼的影子。

    半晌後,夏荷才鬆開耶律囡囡,為女兒抹掉臉上的眼淚後,這才對童虎擠出一絲歉意的笑容。

    “童虎兄弟,讓您看笑話了。”

    童虎神情黯然的默默搖頭。

    夏荷轉頭看了看耶律囡囡,視線又落在童虎身上,說道:“囡囡知道建材市場在哪裏,距離這裏,走過去最多也隻要十幾分鍾。讓她帶著你去吧。”

    童虎點頭說道:“好。”

    牽起耶律囡囡的手,童虎朝著房門處走去。

    “童虎兄弟。”

    坐在床頭處的夏荷,麵色隱隱有些發白,她的視線從轉過頭的童虎身上,又轉頭看向耶律囡囡。

    幾秒鍾的視線停留後,她才重新轉迴到童虎臉上,帶著滿臉的感激,說道:“童虎兄弟,謝謝您,您的大恩大德,如果這輩子不能報答,我下輩子給您做牛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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