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品進城後,安排張秘與胡適陪同各部門同誌吃晚餐,他自己說有事就不參加了。這是盧品的高明之處,他明白一個道理,山大林深鳥多,不是哪隻鳥都聽他的。遇到這種群體活動,盧品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形象就是生命,形象就是旗幟。盧品的字寫得不錯,但他也很少張揚著給別人題字,也很少與人合影照相,他怕別人利用他,損害他的政治形象,這麽多年來,他都堅持過來了,這是需要隨時調整心態,壓抑個性,才能做到滴水不漏的,真的不簡單。胡適帶著大家去了金龍賓館,要了兩個包廂,“梅竹菊”包廂由張傑和黃小三兩位施工隊長陪同,全是這一色的“師級(司機)”幹部;“天地人”包廂由胡適和張秘陪同,全是那些部門的頭頭腦腦。省城來的幾位高工,就迴長期包住的房間去了。其實這些都是胡適作了精心安排的,讓幾位高工深居簡出,一般不輕易參和別人,不然人多嘴雜,信息來源不純潔,他就難以控製局麵了。幾位高工猶如金絲籠裏的幾隻鳥,被胡適捏在手裏,服服帖帖。除非市裏領導出麵,胡適才把他們請出來很文雅的應酬。也顯示出了專家的高貴。胡適心裏明白,這幾位高工起著承上啟下決定成敗的重要作用,對於重要活動,關鍵人物,胡適一般都是分隊排類分別對待的。什麽魚吃什麽料,什麽蟲鑽什麽木,他心中有數;誰輕誰重,誰薄誰厚,他心中有杆稱。盧品走後,市水利水電局局長也走了。走時,他對胡適說:“今天心情不怎麽樣,喝酒就是要喝個心情,我看不得犁開山那小子,惡心得很。胡總,我不是對你有什麽意見,我就是對那小子不感冒,真他媽的影響心情。過幾天,我專門請老弟再敘。”胡適眨眨眼睛,眼睛裏也有了一種氣氛,算是認同了,說:“我理解,老領導,你放心,下次我另外找個地方,還是我請你。”

    這頓晚飯,真是吃得海闊天空。烏龜王八樣樣有,山珍海味遍嚐盡,酒有茅苔五糧液,煙是中華芙蓉王。舉杯之初,“天地人”包廂的大小官員都為市裏領導評功擺好,說這屆市府真了不起,善於用人辦了不少實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胡適聽了這些話,洋洋得意,跟大家每人幹了一杯。你來我往,大家就迴敬胡適。有人舉起杯,說:“胡總,托您的福,讓我們享受了一次超標宴會。今天你是胡總,明天你可能就是建委胡主任了。”胡適眯起眼睛,酒來了勁,搖頭晃腦地說:“這話可不敢亂說啊,要享受享受嗎?隻要各位大主任、大局長、大秘書看得起我這提灰桶的老弟,隻管吩咐。”林旺舉杯說:“胡總,來,幹!”胡適說:“林縣長,你別這樣叫我,叫老弟,你一縣之長是我們敬重的父母官,我先敬你。”林旺說:“別客氣,縣官不如現管,來來來,幹!”胡適說:“恭敬不如從命。”胡適一口幹了,就說:“縣太爺,今後你可要多多關照老弟喲。”林旺微笑不語,把手中的酒杯端起來舉向了各位局長各位主任。林旺國字臉,有點發福,45歲左右的人,看上去還挺年輕,一臉老實相,喝幾杯酒之後,臉上顯出了精明強幹的內涵。當初盧品提他當縣長時,還有另一個人選,盧品不好決策,就分別設了酒局,一喝定了這縣長人選。可見,盧品選人也有他的獨到之處。喝酒選縣長的事,當時成了紅河一段佳話,但這次喝酒選縣長的標準到底是什麽,如今還是不得而知,有人問林旺,他說他也莫明其妙。欲問此事,除了盧品本人,誰也不知究竟了。

    酒過三巡,張秘提杯說:“各位領導,我敬大家一杯。”有人迴應:“張秘,你就代表盧市長敬大家吧。”張秘說:“代表盧市長不敢,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還真怕盧市長有事,所以我敬大家,就要先行一步了。”大家就說:“那可不行,現在下班了,盧市長也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嘛。”胡適見大家興致蓬勃,說:“這樣吧,張秘,你一人敬一杯,你就過關。”有人說:“胡總,你們都是市長紅人,可不要偏心嗬。”胡適說:“哪裏哪裏,紅河的事,大家做,老虎進屋大家趕,在坐的都是好兄弟,打到麂子都有一份。”

    張秘不愧為盧品秘書,除了睡覺的時間都想著主子的衣食住行,有時做夢也在為盧品辦事。為了當好這個市長秘書,張秘說他自從跟了盧市長以後,就再也沒有睡個安穩覺,睡覺時總是要把耳朵伸得長長的,就是一腳貓步,也會從夢中把他驚醒。他有次正在與自己的女人往高潮上衝,可就在那個關鍵的關鍵時刻,電話鈴響了,他就焉了。好幾次了,那電話來得不是時候,他的性功能嚴重受到了挫折,他都很痛苦了,痛苦得都想給人訴苦了。飯也吃不安然,尤其是與市長一起的飯局,他既不能狂飲,也不能慢咽,從來沒有個盡興的時候,因為他必須恰當的掌握好時間,與司機陪同守侯在汽車邊,市長一來就上車了,不容你有半點猶豫。出差上廁所也是如此,既不能遲到,也不能早退,隻能瞅空進行,還要做好文秘工作。他有過這方麵的教訓,有次到鄉下看農業生產現場,他認為盧市長還有一會兒,就去草籠裏小便,等他迴來,找不到車了,他隻好搭公共汽車迴城了,自從那次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失誤過,真是難為他了,當市長秘書的確不容易。好在張秘已習慣了,習慣成自然,張秘都有種習慣性的神經質了。市長不在此,張秘就是半個主子,就是個人物了,胡適也要敬著他。好在張秘的人品還不錯,市長不在,他也循規蹈矩地不敢胡說瞎吹。張秘要走,胡適欲留中又透出要送的意思。隻有張秘走了,胡適才能成為飯局的中心。張秘很快說服了大家,告辭了。胡適相送。胡適要他的司機到總台拿了兩條極品大中華,胡適接過來,趕到包廂外塞給了張秘,張秘抓著胡適的手,搖擺,不好意思地說:“胡總,請留步。你去好好陪陪那些領導。”胡適轉身迴來,有幾個人借故老婆孩子來電有事,就順手拿起桌上人人都有的兩包芙蓉王香煙,告辭了。

    林旺也說酒過“三境”,該迴家了。胡適勸林旺再喝一杯,磨破了嘴皮,也沒有打動林旺的心,也沒有說出要林旺喝酒的理由,反而被林旺給勸喝了兩杯酒。師出有名,胡適無可奈何,放林旺走了。

    剩下來的都是精兵強將了。也可以說是些好酒貪杯的了。當然,也有其它的意思的。這樣的場麵一般也難得遇到一起,平時頂多三五個人相聚,還得小心翼翼。

    張傑兩邊包廂來迴穿梭,這邊敬酒,那邊罵人,嘻嘻哈哈,象個酒癲子。黃小三則坐在那裏搖搖晃晃地說:“各位今天辛苦了,晚上又不要出差,一醉方休。”不知什麽時候,這幫“師級”幹部身邊一人搭配了一位小姐。漸漸地各位心裏有點醉了,手腳有點不聽話了,臉上流露出了悅色,眼睛裏放出了光芒,話也多起來了。幾位小姐瞟瞟桌子上幾個哥兒們的眼神,一個個都開始浪蕩起來。有兩個穿花色超短裙的,仿佛一對姊妹花。一個摸著一個司機的背,一個捏著一個司機的手。摸著司機背的小姐眼睛大大的,眼內角微微上翹,邊摸邊說笑:“摸摸你的背呀,你跟我睡呀;摸摸你的頭呀,你好溫柔呀;摸摸你的腿呀,你沒有水呀。”摸著司機手的小姐眼圈藍藍的,色迷迷的,睫毛如小毛蟲在蠕動,她說:“摸摸大哥的手呀,你好羞呀;摸摸大哥的臉呀,你好靚呀。”幾個司機就哈哈大笑起來。黃小三問:“小姐,你剛才說的啥來著?”摸著司機背的小姐就更來神了,說,你聽好:“摸摸你的腿呀,你礦泉水呀;摸摸你的崽呀,你翹起來呀。”幾個人更加笑得死去活來。張傑此時也坐下來,說:“這小姐有水平。”捏著司機手的那位小姐見大家來勁了,毫不示弱,挑逗地說,有水平的還到後麵呢。大家就要她再來一段,看看是真水平還是假冒偽劣。那小姐狠狠捏了司機的手說,好,聽好:“大哥,我一見鍾情看上你,二話不說想泡你,三番五次來找你,五朵玫瑰送給你,六天不見好想你……九九一炮爽死你,十天以後甩了你。”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這小姐真有水平。又有人問:“哎,那七那八怎麽講。”小姐說:“你是真憨還是裝憨,這個你都沒體會過,我不相信,七上八下搞定你。”說著笑著,幾位司機稱兄道弟,人人都與小姐喝了交杯酒,都說今生今世忘不了幾位小姐。

    另兩位小姐一個披肩長發,一個學生頭。她倆隻管給身邊的人夾菜倒酒,無話。待幾個司機把話題轉到她倆身上時,長發小姐說:“一群色鬼。”學生頭小姐說:“幾個色狼。”幾個司機笑著說:“我們都無色膽。”其中一個司機就舉杯敬長發小姐酒,說:“小姐,你什麽時候想開了,你就喝,切莫空穴來風。”那小姐不示弱,說:“大哥,你什麽時候想通了,你就喝,定是來日方長。”張傑說:“好,好。你兩個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喝。”那個學生頭小姐撲哧大笑,打翻了桌上的酒杯,酒灑裙,她扯裙抖拍,黃小三說:“看看,空穴不是來風是來酒。”大家一陣大笑不已。在一片渾渾沌沌中,幾個人又要了一瓶五糧液。一個司機邊喝邊對小姐說起了“球論”,說20歲的女人是橄欖球,是搶手貨,30歲的女人是乒乓球,被人推來推去,40歲的女人是足球,讓人踢來踢去,50歲的女人是高爾夫球,半天才打一杆。那位長發小姐就不服,說起了“狗論”,說20歲的男人是趴兒狗,30歲的男人是看門狗,40歲的男人是野狗,50歲的男人是瘋狗,60歲的男人是落水狗。說完各自對號入座,又是一陣狂飲大笑。

    “天地人”包廂裏,胡適正在大顯身手。胡適問包廂裏幾位哥兒們,要不要小姐?公安局馬副局長說,小姐的不要,咱們幾個劃拳喝酒。國土局的劉科就熱烈響應,好,劃拳!他挑戰了,舉起又黑又瘦猶如長臂猿的左手,胡適、馬局還有三個人幾乎條件反射似的同時舉起了右手,一瓶五糧液三下五除二的就在:“一條龍呀,姊妹花呀,五魁手呀!哥倆好呀!”的劃拳聲中喝掉了。接下來是胡適給每位點上一支煙,馬副局長眨眨充血的眼睛,把胡適肩膀拍了一下,說:“老兄,我不行了。”胡適說:“男人不能說不行,女人不能說不搞。”馬局說:“那是,那是。咱們抽抽煙,憩憩氣,每個人講個笑話聽聽吧。”胡適應到:“好呀,難得馬局今天如此雅興。”幾個人都齊口響應,說好。劉科又補充道:“要是哪個不講喝一杯酒代替也行。”大家哈哈大笑,但從笑聲裏可以聽得出來,誰也不想再喝了,但誰都想讓別人喝醉,其實呀大家都仿佛醉了,但又十分明白。此時,各位真是親如兄弟,酒醉心明,膽大包天,氣吞山河,口出狂言。

    胡適斜靠在馬局旁邊,臉上漲得通紅,那兩道疤痕中的蚯蚓此時更加鮮活起來,像在遊動,嘴角上的三根紅毛也格外生動起來。他對馬局說:“馬局,剛才林縣長走時說他酒過三境了,何為三境?”馬局就說:“三境嘛,看你怎麽理解,一說從輕言細語到豪言壯語,再到不言不語三境;二說從桌上到桌下再到床上三境;三說從我不動牆也不動到我動牆不動再到牆動我不動三境;四說從萬盞千杯隻等閑到更喜小姐白如雪再到三陪過後盡開顏三境……老兄呀,還可以說下去,將來我退休了可以為你編一部三境集。”胡適聽著,沒想到這馬局平常大大咧咧,學問還真不少。他麵帶笑意的問大家,各位說說酒喝到第幾境界了?有說還在三境內,有說已到三境外了。大家說著又扯到講笑話的題目上來了。胡適說:“誰先來。”

    馬局就朝大家看看,說:“那我就先說一個。有次上麵來了個大領導,市裏一個領導陪著,半步不離,領導進廁所,他進廁所,也把我拉進去,生怕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領導屙尿搖幾下,他也搖幾下,他看看我,我也就搖幾下。那領導屙完了尿,就突然想起來拉屎,他也就蹭下來拉,他看看我,我也忙拉。”大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噴了飯。馬局繼續說:“因為我是保衛組的組長,不敢亂說亂動的,一泡屎尿屙了半個多小時,外麵的人都開始騷動起來,緊急動員警衛部隊包圍了廁所,市裏這位領導很著急,但又不好意思先起來,怕上級領導怪罪,他不起來,我也不好起來,就蹭在那裏玩手機上的找對象遊戲。你們猜這是怎麽迴事?”大家說猜不著。馬局說:“因為我們三個人都忘了帶手紙。”大家哈哈大笑,有的笑出了眼淚,說:“好,過關,下個誰來。”

    劉科就說:“我給你們講,我們局長真夠朋友,有次我老婆來單位上告我的狀,說我和單位的某某有關係,我們局長第一句話就問我老婆,你男的那個是不是長到大腿上的?”大家哈哈大笑,說這局長有水平。

    接下來大家要胡適說,胡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賣了一下關子說:“上次到工地上去,我買了一包口香糖,一個小姐和我熟,就過來要糖吃,我把手插進褲子口袋裏,她就來摸糖,摸著摸著,她說,胡大哥,你今天怎麽有6個手指頭了?”大家哈哈大笑,把茶水、飯菜噴得滿桌都是,一個個眼淚都噴出來了。大家說:“胡總,你不虧是江湖上走的人,就是與眾不同。”胡適被大家誇得有點飄飄然了,就又說了一段。他說:“有次冉縣長的男人找我做筆生意。我冷著他,他沒趣,就沒話尋話的說他與冉縣長的一些事,意思是引起我的重視,我對冉很反感,也沒在意。他說著說著,就說他每次與她那個總是碰上不安全期。冉縣長就讓他戴套,他說小玉你每次讓我戴套幹,這是穿襪子洗腳呢。”胡適故意停下來,喝口茶,說:“你們猜猜,冉縣長怎麽說?”大家側耳凝神搖頭,說猜不出。胡適說:“那冉縣長說,我的好老公也,穿襪子洗腳不得腳氣呀。”大家哈哈哈的又是一陣大笑。

    稅務局的老田,見前麵說得是捧腹大笑,就怕自己的水平一般,掃了大家的興。他說:“我願意喝口酒。”這時大家正在興頭上,就說:“老田,你還是來個吧,酒天天有喝的,這個樂子可不是天天有的喲。”老田說:“那就隨便來個吧。”老田用一雙深陷的大眼瞧瞧各位,慢條斯理地說開了。他說,我家鄉一個鄉長到我局裏要求減免一點稅收,我們局長愛聽笑話,那鄉長就給我們局長講了一個笑話,說是有次鄉裏辦計劃生育培訓班,鄉計生專幹是個年輕的妹子,尚未結婚,在講如何戴避孕套時,就不好意思,但不講又不行,她就跑到食堂去拿來一個擂缽,把那套子比劃了一番就套在了那擂缽的把把上,並把那活動的把把又插進了那缽口裏。下麵聽課的有個憨憨,把這個方法就記在心裏,迴去後,他就按這個辦法給家裏的那個黑擂缽戴了套套。後來,她媳婦生了一個三胎,鄉裏要她引產,他就拿著家裏那個戴著套套的擂缽來與鄉計生專幹論理,說我都是按照你上的課搞的,這不能怪我呢。那天,我們局長聽到這個笑話,笑了好半天,順手就在鄉長拿來的報告上簽了字,情況屬實,同意。鄉長來到我辦公室,說我們局長是天下最好的局長。後來,有人就問我家鄉的那位鄉長,到稅務局辦事怎麽那麽順利,有什麽絕巧,那鄉長隻是微微一笑,秘而不示。再後來,我家鄉的那位鄉長調到另外一個鄉任書記,他每次來都要給局長講一個笑話。有一次,他講的笑話是,有個村長把一位村婦操了,村婦男人找村長論理,村長說是幫他媳婦檢查環還在不在?說在。後來,那男人把村長老婆也給操了,村長找他論理,那男人說,村長你老婆的環怎麽不在了?村長吃了啞巴虧,就把那男人打傷了。那男人要告狀,村長就免了那男人全家一年的上交款。後來,村民都說村長用公款嫖娼玩女人。這次局長又好笑了半天,順手又在他的免稅報告上簽了同意。又一次,他連續給我們局長講了三個笑話,第一個講的是一個老太婆替4個女兒上環,最後被人稱作“奧迪車”。第二個講的是新時代的超生遊擊隊。第三個講的是一個村婦生了兩胎屬結紮對象,鄉政府把她抓去後,她說:“他家三兄弟,隻我一個婆娘,我給他老大老二都生了,就沒給老三生,老三有意見。”這次,我們局長又是大笑不止,差點笑得喘不過來氣了,局長邊笑就邊順手在他拿來的報告上簽了字,情況屬實,同意。可這次他簽的不是免稅報告,而是別人對他的檢舉報告。因為我家鄉的那位鄉長已調到市紀委去了。

    老田的笑話剛講完,大家笑著笑著,有兩個人就笑到桌子底下去了。胡適問大家怎麽樣了,要不要到樓上okok去,馬副局長就說:“今天還有事,算了吧。”一場馬拉鬆式的飯局就這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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