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四郎!”夫子的聲音把諸葛淵的注意力從窗外的飛過的蜻蜓上挪到他那不怒自威的臉上。


    “又走神了!”夫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四郎,從吾遊者不以聰慧警捷為高,而以勤確謙抑為上!”


    “是,夫子教訓得是。”諸葛淵端正地給他行了一禮。


    看著諸葛淵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歎氣的夫子走到他麵前,上下打量著半大少年郎問道:“四郎啊,你這麽天天活得渾渾噩噩,可曾想過未來想成就什麽事業?”


    “有啊!當大英雄啊!”


    “是不是又看話本了?藏哪了,讓我找到全給燒了!看正經書怎麽沒這麽積極!”


    怒氣衝衝尋找一番無果後,夫子有些無奈地對著諸葛淵再次說道:“想當大英雄,光學堂上走神可不行的,想當大英雄自然是要有大本事的,再不濟你起碼要有個功名吧?”


    “你看看你現在哪點對得上?就你這樣還想當大英雄?把你扔出去,怕是自己都養不活!”


    諸葛淵剛要辯解什麽,一本巴掌大的小書從他袖口滑落出來。“好啊!這下讓我逮到了吧!”


    看著擼起袖子向著自己走來的夫子,嚇得諸葛淵一激靈,身體猛地一掙,頓時就被嚇醒了。


    看著頭頂上的房梁,再環顧四周隻能勉強放下一張床的住處,諸葛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已經不用上學堂了。


    可半點慶幸剛上心頭,強烈的思念情緒頓時湧上心頭,他想夫子他們了。


    “嘭嘭嘭!”房門被敲響了,“快點!今天要幹大活了!趕緊起來!”


    “來了!來了!”睡在諸葛淵左右兩側的人紛紛爬起來,胡亂穿衣洗漱。


    “哎~”有些惆悵的諸葛淵坐了起來,也一同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等日頭剛剛升起,諸葛淵吃力地抱著一些書向著屋外走去,等到了外麵,他把一本本舊書,逐一在青石板上攤開,借助著頭頂烈日的照射,驅趕著黴氣跟蟲卵。


    曬完手裏的書,諸葛淵支起腰來,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拿起腰間的水葫蘆,擰開塞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痛快了之後,他看向眼麵前庭院之內那滿地的書卷。這些書有新有舊,但是內容卻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不過書的內容堂內是不允許他們看的,按照前輩們的說法,他們沒資格看,這個年紀看多了雜書,心亂。


    可諸葛淵不看書,現在心也亂,他來明輪堂有段時間了,天天都是幹的一些雜活,不但半點本事都沒學會,而且跟著夫子學的那些也開始生疏了,這可跟自己從村子裏出來時候想的可不一樣。


    再迴想到剛剛的夢,諸葛淵的目光不由地堅定起來,“這樣可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當初出村答應夫子的事情,何時能做到?”


    既然他們不教,那自己想辦法去學,如果實在沒辦法,那就索性出了這明輪堂,天高海闊,我自己想辦法去,反正自己不能再這樣幹耗下去了。


    “哎,你幹嘛呢?別摸魚了。”一位左嘴角有顆痣的胖少年放下手中的書問道。


    諸葛淵側頭看向了這位因為住一起而認識的朋友,想了想後問道:“瓏珂,不是都說明輪堂裏的人本事很大嗎?”


    “對啊,本事可大了,我去年大雪的時候還看到有人在天上飛呢!”


    “那他們何時開始教咱們?”


    “教什麽?”


    “教本事啊,你說的那種能飛的本事,又或者教學問。”


    唐瓏珂不由得伸手摸向諸葛淵的額頭,“小子,你沒燒壞吧?怎麽說起胡話來了?他們為啥要教咱們啊?”


    “嗯?”這話聽得諸葛淵一愣。“為何不能教?我們不也是明輪堂的弟子嗎?”


    “大哥,咱們不是明輪堂的弟子啊,你何時聽說我們是明輪堂的弟子啊?咱們是明輪堂的雜役,打雜的!”


    “對啊,我知道我們是明輪堂打雜的,可打雜的不應該也是明輪堂弟子嗎?不也是應該要教嗎?”


    “你見過哪個學堂,還教打雜的?”


    “我家夫子的學堂就教,教書這種事情有教無類難道不是應當的嗎?”


    唐瓏珂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郎,這家夥心腸不錯,可是他卻好像是從山裏出來的野人一樣,對於世間的事情什麽都不懂。


    “小子啊,他們是書生老爺,咱們是下人,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咱們來明輪堂就是為了服侍他們的。你這下明白了吧?”


    諸葛淵托著下巴很認真地想了想,緊接著搖了搖頭,“不明白,人都是人,為什麽要分三六九等?哪怕就是多出一個腦袋來。那也應當一樣啊。”


    “哎,你自個不明白去吧,我要接著幹活了。”


    就在這時,一群身穿細綢的人愁眉苦臉地從屋內走出來,諸葛淵發現剛到明輪堂有過一麵之緣的老者正在跟他們說著什麽。


    隨著諸葛淵的靠近,他們的聲音也逐漸傳了過來。


    “問水兄啊,最近南邊歉收,這紙價漲了這麽多,再按這個價來收不合理啊。”


    “是啊,是啊,這價格別說白榜紙了,白黃麻紙怕是也買不到啊。”


    “諸位,規矩就是規矩,要是各位不想供紙了,書也別賣了,堂內自然可以找別家。”


    “哎,儒商不好當啊。”


    等諸葛淵站定,這些人已經唉聲歎氣地離開了,那位老者也轉身準備進屋。


    “前輩!”諸葛淵連忙上前向著老者行了一禮。


    然而對方卻仿佛沒有看到般,默然地轉身準備進去。


    諸葛淵連忙快走幾步,擋在了他的麵前,“前輩,敢問弟子何時能去內院學堂?”


    老者終於開口了,語氣低沉。“你現在穿的是什麽身份的衣服?”


    諸葛淵低頭看了看身上褐色的衣服,“雜役。”


    “既然是雜役,那就老老實實當雜役,這是規矩。”


    諸葛淵不由得上前一步,“可是雨亭師兄之前說過,我可以入---”


    眼中露出怒氣的老者打斷了他的話,“他說過又如何?我說不行就不行!就是因為你等這些人攀關係的蟲豸!如今明輪堂才會變成這般!明輪堂弟子?就你也配?”


    “滾開!”說罷,老者雙腳一踏,消瘦的身體如同一個巨鍾猛地向著諸葛淵撞去。


    眼看就要撞到了,諸葛淵右手瞬間掐訣,身形瞬間快了一大截,帶著殘影躲開了對方。


    老者停下,轉過身來有些詫異地看向諸葛淵。“你這招誰交給你的?”


    “過去學堂朋友教的一些小把戲。”諸葛淵站定再次向著他行禮。


    “不錯,有天賦。”


    聽到這話,諸葛淵的眼睛剛要亮起,對方的下一句話馬上又跟了過來。


    “可規矩就是規矩!有天賦如何?會點把戲又如何?你現在既然是雜役,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幹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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