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歲約莫三十,長發齊胸,身著群青色長衫之男子步入十裏香酒樓,小二見其裝束不是本土人士,估測其乃他國武林俠士,遂快步走上前來招唿道:“大俠,請這邊坐。”


    群青長衫男子坐下,道:“小二,來壺好酒,來碗牛肉,再上些拿手好菜。”


    小二快步返迴廚房,端上酒菜,輕輕為這位男子擺上,正欲離開之時,隻聽群青長衫男子笑道:“小二,陪我飲酒幾杯。”


    小二慌張道:“大俠,店裏可沒這個規矩。”


    掌櫃略微打量群青長衫男子幾眼,心中不知其底細,不願招惹是非,便道:“阿貴,你陪大俠小酌幾杯,無妨。”


    群青長衫男子笑著為小二斟酒,小二連忙起身,道:“大俠,這……這,使不得。”


    群青長衫男子笑道:“有何使不得?坐下來談。”


    小二戰戰兢兢坐下,不知群青長衫男子有何企圖,心中揣測麵前這位江湖俠士究竟是善是惡。


    群青長衫男子吃一口菜,道:“小二,敢問貴國武林是否屬五毒教、縹緲觀、崇聖寺、點蒼派實力最為雄厚?”


    小二連忙答道:“小的非武林中人,但五毒教、縹緲觀、崇聖寺、點蒼派為我大理國四大門派之事,小的還是知曉。”


    群青長衫男子抿一口酒,道:“此大理城距四大門派,各有多少路程?”


    小二心中稍作計算,道:“崇聖寺位於大理城郊,大俠步行過去約需一刻時間。點蒼派與縹緲觀坐落於城北點蒼山中,大俠駕馬前往不需一個時辰便可到達。五毒教距大理城稍遠,大俠若選一匹快馬,一路南行,約莫三四個時辰應可到達五毒教。”


    群青長衫男子對小二之迴答甚是滿意,賞了小二一錠銀兩之後,拎起酒囊,走向城中馬市。


    半柱香之後,群青長衫男子相中一匹棗紅馬,問道:“賣家,此馬多少銀子?”


    賣家道:“紋銀二十兩。”


    群青長衫男子從衣中掏出銀兩丟予賣家,道:“成交。”語畢,便牽著馬緩步走出大理城。


    群青長衫男子心想:“縹緲觀觀主淩煙道長武功超群、輕功卓絕,我若前往縹緲觀惹事,興許趁我尚未踏出縹緲觀之時,便已被其擒於手下,縹緲觀不可前去。崇聖寺之內全數為和尚,和尚呆板囉嗦,且無比晦氣,我每次遇到和尚之後,皆是壞事連連,崇聖寺不可去。點蒼派掌門司徒傑乃是江湖上有名之大惡人,近些年其搶奪不少他門他派之武學秘籍,想必武功已有大成,其心胸狹窄,不可前去與其結怨。五毒教教主秦怡二十年來未曾與人交鋒,想必其之功夫定然不甚熟練,且五毒教中並無輕功高強之人,我欲脫身,應不是難事,且先前往五毒教探查探查。”


    群青長衫男子側身上馬,揮鞭南馳,不時擰開酒囊木塞,稍飲幾口。


    三個時辰之後,月上柳梢頭。群青長衫男子將棗紅馬係於一青鬆之上,拎著酒囊緩步走向五毒教。群青長衫男子心道:“五毒教毒物天下無出其右,我需加小心。”


    群青長衫男子走近之後發現,五毒教夜間並無守門弟子,且五毒教建築乃是一座座寨樓,寨樓之外並無圍牆。群青長衫男子心道:“若是這般大步進入,指不定何時踏上巨毒。”群青長衫男子收起酒囊,施展輕功,飛入五毒教中。


    群青長衫男子發現前方一寨樓雕琢得甚是細致,便偷偷飛至此寨樓跟前。群青長衫男子於窗外側目一望,見樓內無人,但見室中牆上懸掛一美人畫像,甚是嫵媚淡雅,便輕輕推開木門,走進一觀。


    群青長衫男子走進寨樓,見室內陳設有梳妝台、銅鏡等物,群青長衫男子方知此乃女子閨房,隨即群青長衫男子注目牆上女子畫像。群青長衫男子不禁心中一動,畫像中之女子,十七八歲,麵如桃花,身似驚鴻,神若朝霞,有種道不明的脫俗之感。正待群青長衫男子欣賞入神之時,突然被身後傳來之言語聲驚醒:“你是何人?怎突闖我五毒教?”


    群青長衫男子迴過來神,見畫中女子儼然立於自己身前,隻是比畫中模樣老了約莫二十歲。


    女子再問:“敢問你是何人?怎突闖我五毒教?”


    群青長衫男子作揖道:“慚愧,慚愧。我乃葉風。唉……今生第一次失手隻因沉醉於這幅畫像。”


    女子道:“原來你便是浪子神偷。”


    葉風苦笑道:“慚愧,慚愧。今日之事,傳出去,我顏麵何存啊。不過,今日我之性命尚且不知可否保全,還在乎何顏麵?敢問女俠尊姓大名。”


    女子笑道:“我乃秦怡。”


    秦怡這一笑,葉風心中一顫,葉風道:“秦教主是殺是剮,還請出招。”葉風心中念道:“五毒教主殺人手段定是十分殘忍,今日隻怕我要成為蛇蠍蜈蚣口中之食了。”


    秦怡道:“貴客何出此言?且先坐下飲茶。”


    葉風心中萬分驚奇,道:“秦教主,莫非你久居教中,不知我葉風之微薄名號?”


    秦怡道:“浪子神偷之大名何人不知?葉少俠鍾情於各色武學秘籍、古玩珍寶,於是葉少俠常常於暗中行偷盜之事。”


    聞得秦怡此語,葉風心中一陣膽寒,道:“既然秦教主知曉在下秉性,為何秦教主還稱唿在下‘貴客’?莫非是反語?”


    秦怡笑道:“非也。葉少俠請入座。”秦怡端起一杯茶水,遞與葉風,道:“葉少俠請放心,茶水之中未有一絲毒物。”


    葉風心想:“若是秦怡欲要加害於我,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葉風鼓起勇氣,一飲而盡。


    秦怡見葉風膽怯之表情,笑道:“清茶一杯,葉少俠竟能飲出美酒之風,我甚佩服。”


    葉風見秦怡平和親近,溫柔真切,再望望牆上秦怡昔日之畫像,心中放鬆許多。葉風道:“想不到名揚天下之五毒教主竟是一溫婉美人。”


    秦怡笑道:“莫非我先前於葉少俠心中乃是一惡毒夫人形象?”


    葉風搖手道:“五毒教人士擅長使毒,且養殖毒蛇、毒蠍等,故……”


    秦怡為葉風杯中續水,笑道:“故我在你等心中乃是一蛇蠍美人?”


    葉風連忙道:“不……不,我雖與秦教主乃是初識,但在下認為秦教主定是一善良清澈之人。”葉風語畢,心中對自己之論斷不敢完全相信。


    秦怡亦是一女子,聽得他人這般之誇讚,心中甚是欣喜,道:“牆上畫像乃是二十年前所作。”


    葉風道:“恕在下冒昧,雖然時光飛逝,但秦教主至今仍是嫵媚猶存。”


    秦怡笑道:“開封有一女子,其美麗定然在我之上,掐指算來,其今年應是二十有八。”


    葉風恍然道:“秦教主所指莫非是宋國第一佳人‘李憐玉’?”


    秦怡笑道:“正是。葉少俠先前見過憐玉?”


    葉風道:“未曾。隻聽其名而已。”


    秦怡道:“敢問葉少俠,若是這二位美人有事央求與你,你該當如何?”


    葉風放下手中茶杯,跪拜道:“秦教主貴為一教之主,竟能如此溫和平近,在下感動肺腑,且今日在下冒犯在先,秦教主非但不責難於我,還如此禮待有加,若秦教主有何吩咐,在下定無不從。”


    秦怡笑道:“這吩咐注定要持續一生,你可願意?”


    葉風迴望牆上畫像,心想開封之李憐玉竟比畫像之人更加美麗,同時自己先前從未受到他人如同今夜秦怡這般之真切禮待,隨即道:“在下願意。”


    秦怡起身道:“葉風,本教主現封你為五毒教辰風使,負責江湖之上、朝廷之中等各色信息搜羅匯聚。教中弟子得見辰風使,如得見教主。”


    葉風亦驚亦喜,道:“在下何德何能,竟得秦教主如此賞識?”


    秦怡笑道:“還不謝過教主師姐?”


    葉風道:“多謝教主……教主師姐。”


    秦怡道:“今夜時日不早,你暫且歇息,明日我再下令於你。”


    葉風道:“是,教主……教主師姐。”


    秦怡帶領葉風走向萬毒堂,葉風心道:“我飄泊江湖多年,今日有緣安定,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教主師姐今日如此信任於我,日後,我定不會讓其失望。”


    秦怡與葉風走下寨樓,邁步西行,百餘步之後,二人走入萬毒堂,秦怡道:“康師兄,容我為你介紹。這位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之浪子神偷,方才我已冊封其為本教辰風使。”


    康百裏聞秦怡之語,倍感愕然,緩緩放下手中藥瓶,凝視葉風。


    葉風連忙行禮道:“原來是名揚四海之南疆毒王,請受後生一拜。”


    康百裏道:“既然教主已封你為辰風使,你稱唿老夫一聲‘師兄’便好。”


    葉風道:“是,康師兄。”


    秦怡道:“勞煩康師兄將葉師弟帶到住處。”


    康百裏道:“是,教主。”


    康百裏個頭不矮,但略微佝僂,遂一眼望去,身高與常人無異。葉風跟隨於康百裏身後,心中對這位年過半百之師兄充滿敬意。


    方才葉風潛入之寨樓,名曰紫霧閣。紫霧閣乃秦怡之閨樓,紫霧閣以南五十步之寨樓名曰朝天樓,朝天樓乃五毒教主殿,是教中朝會議事之所。朝天樓以西百餘步小土坡上之寨樓名曰萬毒堂,萬毒堂即五毒教調製、存放毒物之地。萬毒堂之北布有四座規模略小於紫霧閣的寨樓,分別名曰禦雲樓、寄月樓、望星樓、聽風樓,四座寨樓依次為禦毒使、輝月使、耀星使、辰風使之寢樓。此外,五毒教總壇還有大小寨樓百餘座。禦雲樓以西有一小道,沿小道向西行一裏之地,有片花海,名曰百花園,百花園中各色紅花綠草相聚爭豔,好不美麗。紫霧閣往東五裏之外,有一湖泊,名曰澄楊湖,湖水澄澈見底,湖畔翠柳依依,因澄楊湖周遭頗有大宋江南之味,故秦怡常常前往澄楊湖畔漫步散心。


    康百裏將葉風帶至聽風樓之外,道:“葉師弟,這便是你之寢樓。”


    葉風笑道:“有勞康師兄。”


    康百裏道:“葉師弟,早些歇息,老夫告辭。”


    葉風晃動酒囊,道:“康師兄,囊中還有些好酒,可否賞臉與我坐下對飲一杯?”


    康百裏道:“老夫今夜還有未了之事,掃了葉師弟興致,還請勿怪。”


    葉風道:“那我便不強留。康師兄,慢走。”


    待康百裏走後,葉風晃著酒囊,走入寨樓之中,心道:“五毒教中,教主師姐與康師兄已是地位最高之人,其二人待人處事還是如此謙和平易,佩服,佩服。”


    葉風躺於床上,心中想著紫霧閣中秦怡之畫像,心道:“李憐玉當真比昔日之教主師姐還要美麗?”抿一口酒,不敢相信今夜之事,輾轉半晌,方才入睡。


    康百裏走至紫霧閣外,見樓內油燈未滅,道:“教主,老夫深夜求見,不知是否方便。”


    秦怡衣衫齊整,微笑打開木門,笑道:“我早就知曉,康師兄定會前來。”


    康百裏道:“教主想必看出來了我在擔心葉風入教一事。”


    秦怡引康百裏進樓,康百裏道:“教主,葉風乃是浪子神偷,且先前與我等素不相識,其入教一事本就值得商榷,教主還已冊封其為辰風使,屬下倍覺不妥。”


    秦怡笑道:“葉師弟雖是浪子神偷,但其之規矩乃是偷人之物,若是一月之內物主要求索迴,隻需物主擊敗其便可,若是一月之內物主未曾要求索迴抑或物主戰其不勝,其亦會在一月之後原封不動,歸還物件。以此可見,其至多乃一頑劣之徒,並非大奸大惡之輩。”


    康百裏道:“即便如此,葉風入教對於我等有弊無益。”


    秦怡笑道:“五毒教宋國河東分舵舵主汪通原本是一響馬,宋國秦鳳分舵舵主袁燕台原本是江湖騙子。當初,我是看其二人骨子中不似惡人,且懂得迴報知遇之恩,於是便將其二人收入教中,如今,河東分舵攬月樓為教中貢獻大量銀兩以供教中日常開支,秦鳳分舵地處宋夏遼三國交界之處,實時為我教搜羅官軍動向,得保教中弟子安全。”


    康百裏道:“教主知人善用,屬下早早深知。既然教主心中已如明鏡,屬下便不再多言。”


    秦怡笑道:“時候不早,師兄先行迴屋歇息吧。”


    康百裏道:“是,教主。”


    翌日,葉風在林間鳥語聲中睜開惺忪之睡眼,記起昨夜秦怡之話語:“今夜時日不早,你暫且歇息,明日我再下令於你。”葉風匆忙起身,心中憂道:“糟糕,教主師姐首次布置任務於我,我便睡過了頭。虧得我昨夜還信誓旦旦告誡自己:‘教主師姐如此信任我,我定不會讓其失望。’”葉風伸頭瞧向窗外,發覺已然日上三竿,連忙快速著衣,快步奔向朝天樓。


    葉風奔至朝天樓內,見秦怡與康百裏已經端坐其中,葉風心道:“教主師姐定要責罵於我。”


    秦怡笑道:“葉師弟,初次憩於教中,想必睡得十分安好。”


    葉風慚愧道:“正如教主……教主師姐所言,師弟睡得安好,但似乎睡得太過安好,讓教主師姐與康師兄久候了。”


    秦怡笑道:“無妨。”


    葉風道:“教主師姐有何指令,還望示下。”


    秦怡道:“你先行前往宋國開封府,見機行事,但不可拋頭露麵,需時刻保護李憐玉之安全。”


    葉風連忙俯首接令,心道:“教主師姐與宋國第一佳人李憐玉有何關係,竟讓我時刻保護李憐玉,莫非大宋朝中將有何變故,教主師姐擔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過,教主師姐遠在大理,應對宋廷之事無甚知曉才是。”葉風思索片刻,心道:“此中定有緣由,但此時我確不便多問。”


    秦怡見葉風雙眉緊蹙,笑道:“師弟無需多慮,有何疑問不妨坦言相告。”


    葉風道:“師弟未有任何疑問,一切依照教主師姐指令辦事。敢問教主師姐還有何吩咐?”


    秦怡道:“勿要讓李憐玉察覺到你之存在。待你到開封之後,先行前往攬月樓,遇攬月樓掌櫃之後,尋一方便之所,掏出辰風使令牌相示便可。”


    康百裏遞與葉風五毒教辰風使令牌,康百裏道:“我教四使者向來不被外人所知,望葉師弟恪守身份秘密。”


    葉風道:“師弟謹記。”


    秦怡道:“五毒教武功以淬毒掌法為精髓,淬毒掌法分為七式:萬骨殯天、魂落星野、秋蝗蝕骨、百蠱朝天、一鴆封侯、秋水映紅、悲風哭殘。淬毒掌法重在內力,輕於招式,惟有內力充沛之人,方能使出攻勢兇猛之淬毒掌法。”


    葉風心道:“我乃使暗器之人,教主師姐莫非要我練習掌法?”


    秦怡道:“這本《神農百花經》你且先去研習,待體內真氣充盈之時,再行領悟淬毒掌法。”


    葉風接過薄薄之書卷,道:“這神農百花經恐怕要練個三年五載方有所成吧?”


    秦怡笑道:“神農百花經乃是我五毒教至高內功秘籍,我已參詳二十年,幸已悟得書中精要四五成。”


    葉風心中茫然,故作鎮定,緩緩將《神農百花經》秘籍收入衣中,道:“敢問教主師姐,教規為何?師弟出行在外,定要時時恪守。”


    秦怡笑道:“勿行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事便可。”


    葉風心中笑道:“教主師姐謙遜平和固然甚好,但偌大之五毒教竟無一成文之教規,著實讓人費解。”


    葉風道:“師弟先行前往開封,請教主師姐、康師兄多加珍重。”


    秦怡道:“容我為葉師弟送行。”


    葉風笑著搖手道:“不敢當,不敢當。”


    葉風將酒囊填滿,牽著棗紅馬緩步走出五毒教。葉風側身上馬,倒坐於馬背之上,望著漸漸離去之五毒教,心中溢滿不舍,葉風心道:“想不到我一江湖浪子,昨日竟有幸承蒙教主師姐收留。教主師姐溫和近人,我雖與其相識不到一日,但我對教主師姐頗有親近敬重之情。”


    葉風微抿酒囊,迴身策馬駛向遠方。


    葉風策馬東行四日,來到宋國潭州。葉風牽馬走進潭州城,聽著穿城而過之江水,緩步來到荊楚鏢局廢墟。


    昔日,荊楚鏢局享譽武林,荊楚鏢局總鏢頭白鎮遠豪氣萬千,與官府相交甚密,**之人亦謙讓白鎮遠三分,但七年之前,在白鎮遠逝後不久,荊楚鏢局一夜之間慘遭滅門,至今這一懸案,江湖之上無人查清,成為一段撲朔迷離之風雨舊事,但對於葉風而言,荊楚鏢局慘遭滅門一事,早已成為其心中一揮之不去之心結。


    正在葉風黯然神傷之時,葉風發現荊楚鏢局廢墟之中有一女子身影,葉風望見這名女子身著絳紫輕衫,秀發藏於輕衫之內,不知是長是短。女子步履穩健,背影堅毅,流露出一種油然而生的知性之美。


    葉風心道:“這女子難不成是有幸逃離昔日慘案之白家故人?”葉風心中對昔日之事抱有歉疚,於是乎緩步走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猛然迴身,驚道:“你是何人?”


    葉風見紫衣女子約莫三十出頭,中等身高,五官秀麗,氣質絕佳,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飄逸風姿,葉風頓時心生好奇,道:“敢問女俠乃是何人?”


    紫衣女子道:“似是在下先行問過少俠。”


    葉風晃動酒囊,道:“你若不言,我便不答。”


    紫衣女子薄怒道:“竟有如此之人。你來荊楚鏢局所為何事?”


    葉風索性掀開木塞,抿一口酒,道:“女俠尚未迴答在下先前之問。”


    紫衣女子見葉風酒不離身,且年歲將近三十,問道:“敢問少俠師承何派?”


    葉風輕拭嘴角,心道:“教主師姐與康師兄先前有言,不可讓外人知曉我之五毒教辰風使身份。”葉風笑道:“在下乃是江湖浪子,不屬何門何派。”


    紫衣女子淺笑心道:“此人八成便是葉風。葉風乃一飄渺孤鴻,其今日來到荊楚鏢局,指不定其與昔日荊楚鏢局慘案有所關聯。”


    紫衣女子笑道:“不知少俠可願與在下比試輕功,若在下僥幸得勝,少俠可否如實迴答在下幾個問題。”


    葉風不禁發笑,心道:“我葉風號稱浪子神偷,我若是輕功不濟,想必早已魂歸荒野,你隻不過是一長我幾歲之女子,膽敢與我比試輕功。自不量力。”


    葉風作揖道:“女俠,請。”


    紫衣女子道:“少俠,你不妨一路沿江踏木北飛,半盞茶之後,我起身追趕於你。”


    葉風再次擰開木塞,微微抿酒,心道:“小小女子,口氣倒是不小,我這便讓你瞧瞧厲害。”


    葉風騰空飛出,輕踏樹枝,疾速飛向北方。葉風於空中迴首一望,已不見紫衣女子蹤影,葉風一邊飲酒,一邊施展輕功,腳法輕盈,似蜻蜓點水一般。


    紫衣女子旋身射出,每七八棵樹木才需借力一次,有時,每十三四棵樹木方才輕點一次,身輕如燕,迅疾似狐,一縷清香揮灑空中。


    葉風抿酒數次之後,不禁迴首一望,見紫衣女子正遠遠追來,葉風心中驚道:“此乃何人?步法竟然這般輕快?”


    葉風連忙收起酒囊,快步疾飛,心中盤算道:“此女腰間係有數個藥瓶,莫非此女便是彩蝶醫仙甄玥?素聞甄玥醫術、毒術早已爐火純青,輕功亦是出類拔萃。不,這般絕妙之輕功豈是出類拔萃,當是登峰造極耳。”


    葉風再次迴首,見紫衣女子距離自己不過二十餘步之遙,葉風心道:“聽聞甄玥絲毫不會武功,不妨試探一番。”葉風掏出風菱鏢,準備射向甄玥,葉風心道:“不可使用暗器,若此女真乃甄玥,風菱鏢勢必會將其射傷。”葉風掏出《神農百花經》,見《神農百花經》首頁之中夾有一張黃紙,葉風從黃紙之上撕下一小塊,擰成細小紙球,迴身射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猝不及防,細小紙球擊中其額角。葉風見此心道:“果真絲毫不會武功。”葉風當即落至地麵,迴身行禮道:“在下不知尊駕乃是彩蝶醫仙,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紫衣女子道:“葉少俠好眼力。”


    葉風心道:“原來甄玥早已看出我乃何人,甄玥當真絕頂聰明,其知曉我對輕功比試定是自信滿滿,欣然接受。如今我技不如人,惟能依其先前之言。”葉風道:“甄醫仙輕功卓絕,在下甘拜下風。敢問甄醫仙輕功師承何派?竟能這般輕柔似風,迅疾如光。”


    甄玥道:“在下所學輕功乃是天柱派之乘鸞邀月。在下心係家人,還望葉少俠對於昔日之情坦言相告。”


    葉風疑道:“家人?”


    甄玥道:“此乃在下私事,恕在下一時之間難以言明。”


    葉風道:“無妨,無妨。甄醫仙欲問之事,可是昔日荊楚鏢局滅門一事?”


    甄玥道:“正是。莫非葉少俠知曉一些端倪?”


    葉風惋惜道:“七年之前,荊楚鏢局滅門當夜,我確曾前往荊楚鏢局,是時,我趁新任總鏢頭白劍虹與鏢局各路統領聽歌賞舞之時,盜去”沁雪劍法”秘籍,但之後發生之事,我著實一概不知。”


    甄玥雙眼望著葉風,道:“葉少俠,你所言可是實情?”


    葉風愧疚道:“句句屬實。葉某願以身家性命賭咒。”


    甄玥慨歎道:“在下苦苦搜尋七年,終得一絲眉目。”


    甄玥續道:“葉少俠,方才你道七年之前荊楚鏢局滅門當夜,你盜去”沁雪劍法”秘籍,敢問”沁雪劍法”秘籍現今所在何方?白鎮遠之孫女、白鎮遠二子白劍明之獨女,你可知其現在何處?”


    葉風憂慮道:“非葉某隱瞞,而是葉某著實不知。葉某偷盜有個規矩,若是物件主人不來尋迴,葉某便在一月之後親自送還。當時,白家滿門已遭荼毒,我便將”沁雪劍法”秘籍放迴原處。甄醫仙所言之白鎮遠之孫女、白劍明之獨女,我確實不知。”


    甄玥奇道:“可七年之間在下未曾於廢墟之中找到”沁雪劍法”與”冬林劍法”秘籍。”


    葉風揣測道:“莫非於我放還秘籍之後,再有賊人前來偷盜?”


    甄玥心緒嘈雜,一人靜靜走向江畔,葉風同情道:“甄醫仙,葉某所知曉之事已盡數告知於甄醫仙。”


    甄玥笑道:“多謝葉少俠。”


    葉風望著甄玥堅強之背影,心中頓時對這名紫衣女子充滿欣賞與憐惜之情,輕抿一口酒水,緩步返迴潭州,策馬北行。


    兩日之後,葉風來到宋都開封。葉風依照秦怡先前交代,先行前往攬月樓。


    葉風大搖大擺走進攬月樓,聞到一陣酒香。小二上前迎客,道:“客官,裏麵請。”


    葉風笑道:“請你家掌櫃前來見我。”


    未待小二傳達,攬月樓掌櫃聞聲而至,笑道:“敢問客官有何吩咐?”


    葉風道:“煩勞掌櫃為我安排一雅間。”


    掌櫃笑道:“客官請隨我來。”


    葉風隨掌櫃步入天字一號間,葉風道:“掌櫃,上壺燒酒與幾盤店裏拿手好菜,待酒菜送上之時,勞你前來與我共飲。”


    掌櫃笑道:“多謝客官抬舉小人。小人先行前往廚房,令廚子為客官備菜。”


    待掌櫃走後,葉風心道:“教主師姐囑咐我要好生研習神農百花經,數日以來,我尚未翻閱此書,著實有負教主師姐叮囑。”葉風從衣中掏出《神農百花經》秘籍,掀開首頁,見其中所夾黃紙之上赫然寫有兩行字:“五湖四海賓朋至,歡歌笑顏迎君來。”與“毒傾天下萬骨枯,蠱惑人心……”葉風驚道:“莫非此乃教中接頭暗號?但‘蠱惑人心’之後乃是何字?”


    葉風想起兩日之前,其與甄玥在潭州江畔比試輕功之時,其隨意將黃紙撕下一塊擰成細小紙球射向甄玥一事。葉風煩憂道:“糟糕萬分。教主師姐先前不親口告知我接頭暗號,特意將其書於黃紙之上,夾於《神農百花經》中,教主師姐之意想必是若是我心生懶惰未曾翻閱《神農百花經》秘籍,便不知曉教中接頭暗號,屆時我自有麻煩。”葉風望著缺損一角之黃紙,心中憂愁道:“被我撕下之三字,究竟為何啊。”


    正在葉風一籌莫展之時,掌櫃推門走入雅間,小二隨後呈上酒菜。掌櫃道:“阿輝,你先行退下。”待小二走後,掌櫃輕掩木門,道:“敢問客官還有何吩咐?”


    葉風掏出腰間五毒教辰風使令牌於手中搖晃,掌櫃見此,大驚,行禮道:“五湖四海賓朋至,歡歌笑顏迎君來。”葉風故作鎮定,道:“毒傾天下萬骨枯,蠱惑人心……噫,掌櫃,這酒口感甚好,敢問產自何處?”


    掌櫃不知所措,道:“鳳……鳳翔。”


    葉風恍然道:“方才你我欲言何事?我這人一飲酒便記性欠佳。”


    掌櫃道:“方才小人道:‘五湖四海賓朋至,歡歌笑顏迎君來。’客官道:‘毒傾天下萬骨枯,蠱惑人心……’”


    葉風故作頭暈,故作惱怒道:“我方才言過‘毒傾天下萬骨枯’,但‘蠱惑人心’我卻未言。你休要誣賴於我。”


    掌櫃見葉風渾渾噩噩之模樣,心道:“這辰風使令牌定然不假,若非得糾纏於辰風使未言盡之三字,勢必惹怒於辰風使,不妨先作試探。”


    掌櫃叩拜道:“屬下宋國河東分舵舵主汪通,參見辰風使。”


    葉風心道:“眼下惟有‘大醉一場’,否則當下之事難以收場。”葉風不言,徑自接續飲酒,半晌之後,葉風恍惚道:“汪……汪舵主,教主……教主師姐早……早……早先在我麵……麵前對你……對你大加誇讚。”


    隻聽咚的一聲,葉風一頭睡在飯桌之上。汪通喚人攙扶葉風至客房休息,汪通望著葉風腰間之五毒教辰風使令牌,心道:“總覺其中有些蹊蹺。”


    葉風閉眼躺於榻上,心道:“接頭暗號一事需得解決,否則下次亦是答之不上。”葉風聞到汪通緩步出屋,輕關木門之聲,心中略微舒坦。葉風心中歎道:“葉風,葉風啊,你怎生這般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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