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紮克發出了一聲歎息,充滿了憂慮和無奈的那種,每當他發出種聲音的時候,他的語氣跟霍爾頓醫生簡直出奇的相似。


    “或許你會覺得我嘮叨……”


    “——但是我真的應該停了我那些該死的藥片。”


    加爾文打斷了他並且接下了他的話頭。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當他聽到那讓他忍不住想起已經去世的父親的聲音時,竟然感到身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會注意的。”加爾文心不在焉地說,之後他覺得這段話實在太過於敷衍,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隻是需要等一點時間,艾紮克,最近這段時間我的生活真的太混亂了。”


    而噩夢僅僅隻是各種止痛藥,安眠藥和抗抑鬱藥帶來的最輕微的副作用。


    加爾文看不到艾紮克在這一刻的臉,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到對方此時正在拚命壓抑怒火——十幾秒後艾紮克才勉強再一次續上了跟加爾文的對話。


    “算了。”他說,“那麽來談談正事吧,我已經把維吉利的背景檔案發到了你的郵箱裏,拜托你在拯救世界之餘抽空看看那些無聊的,花了我大量功夫才搞到的資料。”


    “哇哦,你的效率變高了,艾紮克。”加爾文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熱誠一些好挽救那逐漸開始在兄弟兩人之間彌漫開來的僵硬。


    “因為那家夥差不多算得上是很有名——雖然光從外表上來看你可沒法察覺這一點。”


    艾紮克有那麽一絲不太愉快地說,“順便……你還記得老頭子總是跟我們說的那一句話?那個關於□□的。”


    “‘那些心思惡毒滿懷惡意的人通常不會以可怕的模樣出現在世人麵前,相反,通常來說,他們看上去或者楚楚可憐,或者彬彬有禮,身上中有一些惹人憐愛的地方……就像是□□總要包裹上糖衣,好讓人能心滿意足自願地吞下它”——如果你說的是這句話,沒錯,我記得。”


    加爾文迴答道,他皺著眉頭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整杯滾燙的美式咖啡,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的指尖稍微迴暖了那麽一點。


    “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他有一些困惑地向自己的兄長提出了這個問題。不過艾紮克卻並沒有給他明確的迴答。


    “沒有什麽,我隻是提心你要小心。”


    艾紮克幹巴巴地說道,在結束他那充滿了旺盛母性的嘮叨之後,他總算掛斷了電話。


    聽到話筒裏傳來的忙音,加爾文歎了一口氣。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順便加上了而一些“該死的”藥片——然後坐到了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開始瀏覽起那份關於維吉利的背景資料。


    幾分鍾後,加爾文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彈了幾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維吉利·埃貝茨說是一名天才,那種真正的天才,或者用另外一種更加玄妙的話語來形容的話:他身體裏有與眾不同的天賦。


    他出生於一個富有的家庭,他的父親當時正在華爾街的一家公司擔任投資經理,而他的母親是一名近乎完美模板的家庭主婦。但是像是美國這樣的國家裏,有無數個這樣的家庭——而幾乎所有人的身體裏都殘留著想要“與眾不同”的*。幸運或者是不幸,維吉利·埃貝茨便是這個家庭從此變得與眾不同的契機。


    在他三歲那年的聖誕節,他收到了一架橡木製的兒童鋼琴作為聖誕禮物,尚且沒有辦法很好表達自己完全思想的年幼的維吉利簡直對他的新玩具著了迷。


    在最開始的幾天他隻能用自己肉唿唿的手指在那白色和黑色的鍵盤上胡亂敲出一些清脆的聲音,幾天之後那些胡亂的聲音變成了有節奏的曲子——而一個星期之後的一天,他的母親在廚房裏烹飪的時候,忽然聽到客廳裏傳來了一陣稱得上是美妙的鋼琴聲。在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那隻是電視裏傳來的樂曲,然而當她來到客廳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自己3歲的孩子正端正地坐在那架鋼琴前麵陶醉彈著曲子。


    維吉利的音樂神童之旅以那一天客廳裏的曲子作為起點。他的父母恰好是那種有足夠有足夠精力和金錢以及人脈的類型——他開始了一年又一年,一個國家接著另外一個國家的神童鋼琴巡演。不幸的是正是這種巡演生活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得到一個持續而有規律的正規音樂訓練,他的巡演很快便淪落為了父母為了拓展人脈圈而開展的慈善晚會的背景音,而他也更像是父母用來展現自己的一件有趣的商品……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維吉利的十五歲,也就是這個男孩生理和心理意義上的青春期。這位音樂神童完全地爆發了,他徹底放棄了鋼琴反而投向了自己並不擅長的繪畫。


    (埃貝茨夫婦與維吉利·埃貝茨關係十分僵硬,雙方之間的冷戰一直持續到三年前,維吉利·埃貝茨因為過度吸食□□而昏迷送入醫院急救為止。)


    加爾文的鼠標在這段話上滑動了一下。


    好吧,現在他大概能夠明白艾紮克之前那副古怪態度的由來——同樣是因為天賦而被父母所重視,同樣的被當成奇貨可居的商品進行全國巡遊,以及同樣的與父母關係僵硬……


    維吉利·埃貝茨與加爾文之間有著太多無法迴避的相似,甚至,他可能比加爾文還要更加倒黴一些:自從因為□□而被送入醫院之後,維吉利的父母便重新開始“關心”起這位兵不聽話的兒子來。加爾文看了一眼文檔,上麵寫著埃貝茨夫婦在過去數年間多次企圖試管嬰兒卻並沒有成功的記錄——他們對於第二個孩子的絕望時間恰好也是他們重新開始關懷維吉利·埃貝茨的時候。


    加爾文撇了撇嘴角,他聽到自己的心底有一個聲音罵了一句髒話。他當然不會因為維吉利小可憐的遭遇而降低對他的警惕,但是無法否認的是,維吉利的過去確實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唿……”


    加爾文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在文檔的最後麵是一些視頻資料,那是當年維吉利的一些現場演奏——因為所有的巡演基本上都是內部的慈善晚會演出,維吉利·埃貝茨這位音樂神童留下的演奏記錄並不算多。


    加爾文皺著眉頭將鼠標移到了一個視頻上,他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真的需要看這個,但是最後他還是雙擊了鼠標。


    有些嘈雜的人聲伴隨著視頻的播放冒了出來。


    “讓我們歡迎史無前例的音樂神童……”


    加爾文皺了皺眉頭,而就在這個時候……


    “砰砰——”


    他的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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