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你是說那怪物其實自己也處於一種逐漸崩潰的狀態中?”艾紮克吹了一聲口哨,他看上去還是滿臉不爽:“哇哦,聽上去倒像是一個好消息?我們也許可以等——”


    “我們沒有辦法等,誰都不知道在他因為自己的瘋狂而死之前我們要付出多少代價,想想我們這一路來看見的那些慘狀。”


    “這不是一場賭博,因為我們付不起那麽沉重的籌碼。我已經厭倦重複這句話了,是的,,我們必須盡快解決掉他。”


    喬伊斯冷漠地說道。


    艾紮克罵了一聲髒話。


    他當然知道這些,但這並不能緩解他的強烈不滿, 憤怒還有『迷』惘。


    “該死的,我以為這麽大一個國家總該有人能夠出麵解決這種問題,而不是讓四個被困在地下室手無寸鐵的倒黴蛋兒……”說到這裏, 艾紮克的頓了頓,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紅鹿,“還有一個早在十多年前就應該被判處死刑的連環殺人犯去解決一個……一個可以威脅到國家安全並且引起一整個城市□□的怪物。”


    “哪怕是在電影裏,這活兒也應該屬於什麽什麽隊長才對。”


    他說。


    “唔,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說, 我們隻能先假設……隻剩下我們了。”


    韓輕聲地『插』嘴道。


    他的目光掃過了其他人的麵容。


    “嘿, 放輕鬆點,”他繼續說道,“隻是一個假設而已,從理論上來說,依然保持著清醒的人當然不止我們, 對降臨派和約書亞依然保持著警惕的人也不可能之剩下我們,他的洗腦暗示還有精神控製也需要一定的觸發條件不是嗎?我隻是覺得……”


    韓忽然停住了話頭,似乎是在斟酌著接下來要說的詞句。


    “覺得什麽?”


    加爾文問道。


    韓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種鄭重其事的打量。


    緊接著,韓在讓加爾文感到不適之前重新開口了:“我隻是覺得,也許這也是一種命運?唔,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兒好笑,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辦法否認,我們的世界裏並不是隻有科學……抱歉,我好像有點兒思緒紛『亂』。我想說的是,看看我們幾個人吧——加爾文,你是降臨派最初的起點。我知道這話恐怕會讓你覺得非常的不愉快,但我們沒辦法否認這個,對嗎?”


    加爾文沉默地看著韓,他沒有反駁。


    “然後我們還有紅鹿,是的,他是一個連環殺手,艾紮克,我知道你很在意這個。但是,想想看,他的力量……他和約書亞的那種特殊力量可以互相抵消,他和那怪物就像是完全相反的兩股力量。我們恐怕永遠都沒辦法搞清楚那所謂的‘門’究竟是怎麽迴事,但我們知道,約書亞可以被‘門’困住,哪怕隻有一小會兒。”


    紅鹿挑了挑眉,在這場對話裏他非常詭異地保持著一種疏離的態度。


    隻有在話題轉向加爾文時,他才會顯得活躍一點。而在大部分時候,他仿佛都在走神,他在認真地思索著什麽——而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加爾文,都出於本能地完全不想去探究他的真實想法。


    “我倒是想要多困住他一會,請相信我,如果我可以殺死他的話,他早就已經不是你們的問題了。”


    紅鹿異常親切地對韓說道。


    韓歎了一口氣。


    然後他轉向了因為紅鹿的發言,情緒再一次變得格外惡劣的艾紮克。


    “艾紮克,你的父親,霍爾頓醫生為加爾文做了翅膀切除手術,而約書亞的力量正是來源於加爾文的翅膀。別激動,我們現在並沒有打算對尊敬的霍爾頓醫生進行任何沒有證據的猜測。我隻是想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捋清——你和約書亞其實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嗎?考慮到翅膀的問題。”


    說到這裏,韓望向了喬伊斯。


    “至於我們,我們非常‘恰好’擅長於設置各種水平的□□,而且我們比想要毀掉那該死的教派,讓這個世界迴到應該有的軌道上來……”


    韓後退了一步,仿佛這樣就可以將霍爾頓兄弟和紅鹿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朝著那三人攤開手。


    “想想看,這真的是巧合嗎?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但偏偏,是我們聚在了一起。這不可能是巧合,我們其實都知道這一點。”


    韓的眼睛在燈光下微微閃爍,他的臉上有一種讓加爾文感到不自在的情緒。


    那是一種認命,釋然,混合著恐懼與不安的表情。


    令加爾文感到戰栗的是,他其實也能感受到韓在這一刻感受到的宿命感。


    他不由自主地環視了地下室一圈,他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幻影,沒有那些因為降臨派而飽受折磨的孩童的幽靈,也沒有霍爾頓醫生的幻影。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本能地感覺到不自在。


    就好像他仿佛正在被注視著……被無形的命運之手拉扯著,走在命定的路線上。


    艾紮克痛苦地歎了一口氣。


    “你的這番話聽上去真像是神棍。”


    韓眯起眼睛笑了笑,他重新看向加爾文:“你覺得呢?加爾文。”


    “我……我不知道。”加爾文輕聲迴答,“但我可以確定一點,就算沒有遇到你們,我依然會想辦法找到約書亞,然後殺死他。”


    加爾文恍惚了一下,當提到約書亞時,對方精神入侵時帶來的那種扭曲而黑暗的氣息仿佛又一次地出現了。


    他難看的臉『色』被艾紮克看在了眼裏,後者也許誤會了什麽。


    “夠了,韓,你沒有必要這樣刺探加爾文。他是我的弟弟而不是什麽高智商金融案犯罪分子——讓我來總結一下吧,不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對之後要做的事情已經達成過了共識。”


    艾紮克冰冷冷地說道。


    “……找到薔薇聖堂,殺死約書亞,結束這場混『亂』。”


    喬伊斯替他說完了剩下的話。


    “我相信紅鹿先生的特殊能力和加爾文的存在會幫助我們完成這件事情的。”


    這一次,沒有人再開口反駁喬伊斯的結論了。


    當然,加爾文很清楚,喬伊斯與韓的一唱一和,隻是巧妙地將所有的隱患和疑問都強行壓在了殺死約書亞這個艱難任務的背後。


    無論是他還是紅鹿的那一係列經曆,都有太多的不可思議,超自然現象和無法深究的謎題,這其中甚至涉及到了大量的重大違反犯罪事件。


    但考慮到他們幾人目前所處的狀況,強行忽略掉那些事情反而是最明智的決定。


    ……


    接下來幾天,他們一直老老實實地蹲守在喬伊斯別墅下方的地下室裏翻找著他們往日收集起來的資料,企圖用自己的方式尋找前往薔薇聖堂的路線。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薔薇聖堂嚴格說起來並不是一個絕對保密的區域,但這個前提是,它隻有在確定下位置後,才會對外界開放。


    過去的十幾年裏不斷變換的薔薇聖堂給喬伊斯和韓留下了大量的資料,但那些資料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薔薇聖堂的坐標變換仿佛是完全隨機的,有的時候它甚至會直接坐落於某個國家森林公園的腹地,而有的時候,曼哈頓的高樓大廈裏會有數十層倏然清空然後被重新裝潢為極為現代化的薔薇聖堂,當然,大部分時候,薔薇聖堂都會坐落在有著完整體係,幾乎可以自給自足的衛星城或者小鎮上……不同地點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所有進出薔薇聖堂的人都在降臨派教派內部有著極高地位,而即便是他們,在進入那裏的時候也將經受嚴格的詢問和搜查。


    “這群該死的戀童癖壓根沒有留下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又是一天徒勞無功的查找,艾紮克差點兒直接把咖啡杯砸在牆上。


    “嘿,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可是花了半個月的功夫才把這該死的牆粉刷完畢。”


    喬伊斯明明正背對著艾紮克端詳著軟木板上的地圖,但他就像是在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冷峻地說道。


    因為無效尋找而脾氣暴躁的人可並不僅僅隻有艾紮克,喬伊斯身上的氣息在這段時間裏也變得格外危險。這大概就是為什麽,在聽到那冰冷的警告後,艾紮克不得不咬牙切齒地將咖啡杯放了迴去。


    在這一刻他看上去幾乎有點兒可憐。


    艾紮克·霍爾頓在不久之前還是一個精壯幹練的精英警察,但在這幾天裏,他身上卻縈繞著濃濃的狂躁感和哀怨感。


    按照韓在私下裏與喬伊斯的對話中說的,艾紮克現在看上去就像是被結婚了的女兒徹底拋棄的年邁父親。


    這個形容多少有些刻薄,但不得不說,確實相當貼切。隻不過艾紮克並不是被女兒拋棄,而是被他最親密的弟弟的戀情所傷害到了。


    加爾文與紅鹿之間的同『性』戀愛原本就已經夠糟糕的了——


    然而紅鹿的身份,他過去的所作所為,更是讓艾紮克的精神被拉到了極致。


    這位霍爾頓家的長子至今為止都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接受那兩個人之間的曖昧關係——看吧,這兩個人之間甚至都沒有定下一個確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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