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瑟……放開那個人, 那是我的哥哥。”


    梅瑟在加爾文的喝令下終於放開了艾紮克,大概是因為艾紮克在尚未認出加爾文時候顯『露』出來的攻擊『性』,他迴到加爾文身邊時始終顯得很不情願。而且因為之前的劇烈動作,梅瑟的臉『色』顯得更差了,這讓加爾文感到更加焦慮,他希望對方的傷勢不曾因為之前的打鬥變得更加嚴重。


    “乖一點,梅瑟。”


    加爾文說。


    他安撫『性』地撫『摸』著梅瑟的頭發和臉頰,並且任由對方撒嬌式地在自己的肩膀上蹭了蹭,他希望這會讓梅瑟感到好受一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裏德所有的人格裏, 加爾文對梅瑟是最為沒轍也是最為心軟的,他在麵對這條“狗”的靈魂時會無法控製地展『露』出某種接近於慈愛的心情。


    當然,這種微妙的情感, 是這個時候的加爾文不可能注意到的。


    他現在非常混『亂』, 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謬。


    艾紮克出現在了聖瑪利亞教會醫院。


    他儼然已經跟另外兩名警官成為了關係緊密的搭檔,而這兩名警官曾經找上過他(若不是因為喬伊斯和韓,加爾文和裏德也不會那麽倉促地離開那座海濱小鎮,而那一次的離開更是導致了後麵一係列事情的發生)。


    特莉絲修女『自殺』了。


    他們在調查降臨派……他們甚至打算去殺了約書亞?


    這一切的一切疊加在了一起, 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和事交織在一起, 讓加爾文產生了一種茫然的恍惚感。


    不過,也正是因為加爾文的震驚與恍惚,他才會掉以輕心地留當著房間內其他人的麵,跟梅瑟進行了那樣親密的互動。


    “加爾文,該死的——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房間裏的兩位霍爾頓不虧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艾紮克·霍爾頓看上去並沒有比加爾文更加冷靜到哪裏去,特別是在他目瞪口呆地看到加爾文與那名高大怪異的綠眼男人進行的互動之後,他張大了嘴,臉『色』變成了青灰『色』。他看上去仿佛像是憑空吞了一顆臭雞蛋一樣,強烈的震驚和自我懷疑讓曾經的警界精英簡直就是直接中了美杜莎的石化魔法一般。


    韓挑了挑眉頭,他在加爾文和艾紮克之間來迴看了幾眼,然後跟喬伊斯交換了一個眼神。


    喬伊斯的槍口慢吞吞地從加爾文的身上離開了。


    那名可憐的小天使要麵對的風暴已經足夠殘忍了,喬伊斯覺得槍口對於他來說可能遠不如艾紮克更加有威懾力。


    “嘿,那家夥——”


    艾紮克暴跳如雷地指著大鳥依人的梅瑟,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他媽到底在加爾文身上磨蹭來磨蹭去幹什麽?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加爾文?加爾文!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梅瑟意識到艾紮克那倏然升高而且完全不友好的聲音完全是針對自己的,這瞬間便刺激到了梅瑟體內潛藏的反抗神經。


    他偏過頭惡狠狠地瞪著艾紮克,喉嚨裏不斷滾動著的含糊嗚咽,隱約透『露』出一絲嗜血的的殘忍。


    “梅瑟,不,別這樣,他沒有惡意,而且你受傷了,現在情況很嚴重,我希望你不要砸繼續逞強。”


    加爾文隻覺得頭暈目眩,他看著氣場不符的兩個人,太陽『穴』在極度的焦躁中突突直跳。


    “艾紮克,別吼他,你嚇到他了——”


    緊接著他將梅瑟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盡可能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梅瑟。


    “等等,什麽?加爾文你剛才是在‘教訓’我?”


    艾紮克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加爾文……還有那個該死的,行為舉止怪異到極點的男人。


    那個男人竟然還在嗚嗚的狗叫?


    看在已經死去的父親的份上,誰來告訴他,加爾文在離開他之後經曆了什麽?!


    艾紮克不會承認自己的腦海裏瞬間飄過了無數可怕的念頭。


    發現加爾文並沒有立刻迴答自己之後,艾紮克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他懷疑自己聽見了那代表著“理智”的神經在他的大腦裏繃到極限時發出的嘎吱聲。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事情……”


    加爾文精疲力竭而且異常絕望地看著艾紮克說道。


    他還是有點兒不在狀態。


    “而且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你會在這裏?還有……”


    加爾文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陣刺痛傳來,總算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隨後再一次地打量起了那兩名警官,目光中不乏謹慎和防備。是的,艾紮克是警察,他當然可能跟別的警察組成一個團隊。但加爾文可不會忘記,剛才這三個人正在二十二號病房裏『逼』問特莉絲修女關於薔薇聖堂的線索——按照艾紮克的個『性』,他隻會滿懷戒備地避開任何有可能引起降臨派的事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魯莽行事。


    冰涼的晚風順著已經破碎的玻璃窗吹入室內,但這風跟以往完全不一樣,混雜著濃濃的燃燒的煙氣和血腥味。


    同樣無法忽視的還有那連綿不絕的警報聲,人群的尖叫以及時不時響起的撞擊聲。


    約書亞引起的可怕變故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平息,恰恰相反,人群的瘋狂似乎變得更加嚴重了。


    考慮到這些,喬伊斯當機立斷走到了加爾文和艾紮克的中間,阻止了這樣一場不合時宜的家庭鬥爭。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得想辦法先離開這。”


    喬伊斯說。


    在說話的同時他實際上也在不著痕跡地仔細打量著加爾文,加爾文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裏充滿了□□『裸』的評估。


    恐怕喬伊斯對他的防備也不會比他對喬伊斯兩人的提防更少。


    但哪怕是這樣,加爾文依然點了點頭。


    “消防通道裏也徘徊著許多瘋瘋癲癲的人,我就是被他們『逼』到這層樓來的。”


    加爾文說道,接著他把樓下那條走廊裏醫生與患者自相殘殺的信息也透『露』給了喬伊斯。但與此同時,檢查室內那名瀕死老人瘋狂的臉和眼神卻在他的大腦深處幽靈一般不斷地徘徊。


    加爾文自己也知道,他自己之所以會來到這裏,恐怕並不僅僅是因為那群在消防通道裏來來迴迴僵屍一般無意識行動的群體。


    但看著艾紮克,喬伊斯和韓三人,加爾文皺了皺眉頭,並沒吭聲。


    他甚至沒辦法判斷麵前的三人是否也與自己一樣,也是因為某些人在背後的『操』縱,來到了這裏。


    基於這種無法控製的防備心,在接下來的一段路裏加爾文一直表現得相當沉默。


    他們五個人共同“清理”了一遍特莉絲修女的病房,將所有可能留有薔薇聖堂線索的東西都席卷一空並且帶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們甚至同心協力,將特莉絲修女的病床都翻了過來檢查了一遍,但遺憾的是他們什麽都沒有發現)。


    大概是因為特莉絲修女在過去的幾年裏一直非常敬業地扮演著植物人的角『色』,她的病房裏東西很少。


    最終他們帶走的隻有一本閱讀過的小說,一些舊報紙,幾份病曆本,還有吃空了的不知名『藥』品的『藥』品。


    在這過程中,天『色』已經徹底地暗了下來。


    禍不單行的事情是,電力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忽然中斷的。


    之前一直縈繞在眾人耳邊的,那淒厲尖銳的警報聲也倏然消失。


    有那麽一刻,加爾文隻覺得自己的耳畔是那樣的安靜,安靜到讓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血『液』轟然衝向心扉的聲音。


    但那隻是幻覺而已。


    加爾文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不,他周圍遠遠稱不上安靜。因為失去了警報聲的遮掩,從周圍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怪異聲音反而變得更加響亮了。那是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奇怪的尖叫和狂笑,陸陸續續的爆炸聲共同組成的地獄合唱。


    又過了一會兒,一道金紅『色』的光芒朦朦朧朧地映入他們的眼瞼。


    加爾文和其他所有人在這一刻共同望向了窗口。


    那光芒來自於火……整座城市的火。


    哪怕隔著這麽遙遠的距離,加爾文依然可以清晰可見地看到不遠處市中心建築區域燃起來的可怕火焰。


    “他們沒有救火。”


    加爾文喃喃地說了一句很蠢的話。


    是的,市中心的人甚至都沒有想過救火,亦或者這個時候的城市裏已經沒有可以出動火警的人。


    那群瘋子就那樣徘徊在已經被熊熊烈火烤得滾燙的街道上,看著火焰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蔓延,然後他們大喊大叫,圍繞著翻滾來的汽車殘骸載歌載舞,嘴角滴下可怕的唾『液』。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說出任何一句其他蠢話。


    “走。”


    喬伊斯麵無表情地將視線從窗外轉了迴來,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了。


    他們一行人最終是從室外的消防梯離開的。


    夜『色』如此漆黑,加爾文凝神屏氣,完全沒有在攀爬戶外消防梯的時候窺看舊醫院大樓下方的草地。


    那裏七零八落地散落了著無數已經變形的病床床架,屍體,雜物。


    有一具屍體掛在一根吊瓶支撐架的頂端,垂下來的雙腳與四肢軟綿綿的,仿佛正在進行風幹熟成的意大利式肉幹。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很喜歡家庭戰爭……


    艾紮克在這章受到了嚴重的心靈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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