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察覺到加爾文的迴避, 維吉利手足無措地停下來, 他離加爾文是那樣近, 近到加爾文很輕易就可以從對方那漂亮的薄荷綠眼睛看見那明顯的受傷與錯愕。


    “也許……我們應該上網查一下新文或者別的小道消息什麽的, 我的意思是,關於那具屍體的……也許能給我們更多的訊息?”


    加爾文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間變得有些沉重。


    他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維吉利瞬間變得沮喪的目光, 幹巴巴地擠出了一個借口。


    隻不過那借口是那樣的支離破碎語無倫次,反而讓他的解釋變得更像是某種掩飾, 從而讓他與維吉利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哦,當然, 是的我們應該想辦法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維吉利酸澀地說道, 他慢吞吞地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那種甜蜜的笑容依舊停留在他的嘴角,但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暗淡。加爾文感覺到了心虛, 他甚至都不敢多看維吉利一眼。


    那個有著明亮薄荷色眼睛的青年假若能變成一隻小狗的話, 現在大概已經耷拉著尾巴將臉埋在爪子裏抽抽搭搭地嗚咽了起來——加爾文覺得這樣不好,但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


    加爾文飛快地瞥了一眼維吉利那軟軟的,卷曲的頭發,幾乎有點想要伸手輕輕拍一拍他的頭頂。


    老天,這他媽到底是怎麽迴事。


    加爾文在心底痛苦地問道,無論是他之前的迴避還是那種無法忽略的罪惡感, 包括他現在與維吉利之間怪異而粘稠的氣氛,都讓他感到格外的困惑和茫然。


    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和情感,而他本能也在告誡他不要企圖去弄清楚自己的真實念頭——他有預感那會帶來巨大的麻煩。


    謝天謝地的是維吉利並不是那種沉浸於沮喪中無法擺脫的個性,他拿起了手機迅速地搜索起了網頁,最開始應該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和緩解尷尬, 但到了最後他卻真情實感地投入到了對信息的搜索上去。加爾文無意間窺見了維吉利的手機屏幕,那上麵顯示的網頁和搜索平台都是他從未見過的,充滿了極客的氣息。


    “哦,該死——”


    忽然,維吉利皺起了眉頭,發出了一聲咒罵。


    “怎麽了?”


    加爾文忍不住問道。


    “一個壞消息和另外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維吉利將手機遞給了加爾文然後說道。


    “那就先從最壞的那個消息開始吧。”


    加爾文不知不覺地鬆了一口氣(維吉利看上去已經恢複了正常),然後他從維吉利的手中接過了手機。


    在看到屏幕上正在無聲播放的視頻後,他的臉色變得比維吉利還要難看。


    “老天,這是什麽?!”


    “一名突發奇想謀殺了自己的同伴然後自·焚的降臨派成員。”維吉利接口道,“事情就發生在昨天……我們的度假生活顯然比設想的還要更快一點結束才行。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幫該死的家夥一定會像是蒼蠅一般蜂擁而至。”


    特別是在天使鎮大火之後,那些該死的降臨派一定會對這種事情格外敏感。


    維吉利並沒有將話說得太過於明白,但是加爾文與他自有默契。


    加爾文的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他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是想擠出一抹苦笑,但最終卻未能成功。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的身份就太容易暴露了。” 他飛快地接下了維吉利的話頭。


    但讓加爾文沒想到的是,維吉利搖了搖頭:“不,我隻是擔心那些家夥影響到你的心情。當然,那些人很麻煩,我們得承認這一點。但是所有的麻煩都是可以克服的。真正讓我感到擔心的是……你需要一點空間,遠離那些人間的渣滓。”


    維吉利對上了加爾文的視線,他的眼神讓加爾文想到了苦艾酒。


    碧綠而有微毒的酒液,還有燃燒的砂糖塊。


    “真正會讓我擔心的是你,也隻有你。”


    維吉利接著說道。


    加爾文微微一怔,心中騰然泛起一股異常複雜的情緒,像是濃縮過的西柚汁,苦且酸,卻又泛著甜蜜的滋味。


    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維吉利這番話語,但後者看上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對加爾文造成了什麽影響。


    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然後看著手機,眉頭因為困擾而微微鎖緊。


    “……我是不是忘了說另外一個消息,剛才那兩名警官,我查到了他們的資料。老天,就算是編劇也不敢這樣寫一名警官的履曆,因為看上去實在是太過於不真實。他們非常厲害,非常有經驗——不得不說,加爾文,今天你竟然能夠騙過這兩個人,你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演員之一。”


    維吉利毫無保留的稱讚讓加爾文苦笑了起來。


    “哦,別這樣說,我會更加焦慮的——順便說,今天以完美的演技騙過那兩個人的可不僅僅是我。”


    加爾文道。


    維吉利眼瞳微微一縮,隨即很快就變了表情。


    “拜托,我隻是本色演出,反正在那些無聊的人麵前我很樂意表現出自己作為紈絝子弟的一麵——”


    糟糕,自己稍微有點得意忘形了。


    維吉利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但在表麵上,他表現得一切如常。在加爾文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作為一名騙子,最令人害怕的便是讓人發現他是騙子。


    維吉利迴想起這段時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由懊悔。若是以天真無邪的藝術生的人物設定來說,維吉利無疑已經露了一些馬腳,他在不同的人麵前轉換性格和虛擬身份,顯示出精湛而純熟的演技……也就是加爾文現在無暇多想,但一旦他仔細迴想,便可以輕鬆地察覺到維吉利身上那些自相矛盾的地方。


    維吉利全身發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嗬……】


    他聽到了一聲冷笑,從他的內心深處傳來。他相信那是芙格,而這一點讓他更加對自己感到痛恨。


    不,事態尚未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維吉利輕聲地對自己說道。


    一切都還來得及。


    “維吉利?”


    就在這個時候,加爾文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屏幕上顯示出的一則消息上。


    “怎麽了?”


    “那個被殺的降臨派教徒……”


    加爾文感覺很糟糕。


    那詳細的消息是在視頻結束之後通過網頁的聯想自動推送到他麵前來的,但對加爾文來說,他卻感覺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特意選取了那則訊息讓他看見。


    在那消息上非常詳細地列舉了被害人的所有信息——包括她的照片。


    那是一名普通而平庸的女人,有些憔悴,而即便隻是看照片也能看出她人生的空洞與乏味。


    她的臉上仿佛寫著無形的單詞:失敗者。


    維吉利也注意到了那消息,他的目光閃了閃。


    從理論上來說,加爾文是不應該看到那則消息的,那是一個封閉的網絡論壇,哪怕是瀏覽消息都需要進行相當複雜的操作。


    維吉利貌似自然而然地將手機拿了迴來,他看了一眼訊息,有些頭痛地注意到裏頭的文法與拚寫都帶著熟悉的氣息——那是屬於“紅鹿”的風格。


    “唔,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維吉利輕描淡寫地問道。


    “我覺得她有點眼熟。”


    加爾文失神地喃喃說道。


    “也許隻是因為她長得很普通?我覺得她長得像是我的法語課老師——”一邊說著,維吉利一邊瀏覽著消息的後半部分,“她被人分屍了,然後……哦,老天,你不會想知道後麵的細節的。”


    維吉利做出了厭惡的表情。


    “我覺得可能是降臨派的內部鬥爭,我聽說那個教會現在因為發展太快內鬥也非常嚴重……”


    “是嗎?”


    加爾文懷疑地問道。


    “我覺得你不需要想太多。我們不會在這裏呆很久的,在那些討人厭的家夥到來之前我就帶你離開。”


    任誰都看得出來,維吉利正在努力安慰加爾文。


    加爾文勉強勾了勾嘴唇,就像是維吉利所期望的那樣,沒有過多地深究下去。


    但就連加爾文自己也沒有想到,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的腦海裏卻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出那張憔悴而空洞的臉。


    他總覺得自己仿佛在哪裏見過她。


    他沒有告訴維吉利,在看到那張照片的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破碎而模糊的片段——


    女人空洞的眼瞳還有慘叫,從唇邊流出的唾液,倒在地上痙攣的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是昨天的章節……


    唉……


    裝修太痛苦了。


    昨天發現自己有一扇正對著江景的落地窗裝錯了(設計的時候沒想好),醜到炸裂以至於心塞到無法唿吸。


    然後今天本來白天就想發更新的,發現吊頂也搞錯了,繼續醜爆。


    反正就是超級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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