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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格的這番話,講的很是有些捉摸不定,聽在達克的耳朵裏,有些分不清榮格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經效忠於伊爾伯爵了,如果是的話,又怎麽會說出這種話呢?可要不是的話,怎麽會自認為小家族,不去跟大家族爭搶呢?


    達克有些不明白,可一個事實卻無比清晰的擺在了他的麵前,那就是榮格以一個子爵的實力,控製住了一塊足有伯爵領地1/3人口的土地,而這塊土地上的產出,更是與皮埃蒙特整個伯爵領差不多,這件事,並不會因為榮格的野心大小而所有改變。


    戰爭勝利之後,伊爾他不管是自願也好,還是被迫也好,隻要榮格不犯錯誤,那麽皮埃蒙特、薩魯佐和蒙費拉托之中,必然有一塊土地將成為榮格的封地,無論哪一塊給了榮格,加上熱娜亞的商業能力,到了那個時候,一個更加不可爭議的事實也就順其自然的誕生了,榮格絕對會成為蘇薩公爵之中,除了伊爾之外,最為強大的人。


    而如此一個鮮明的事實,對於他們這些跟隨在榮格身邊的人來說,無疑是一件幸事,不論別的,隻要一個集團之中,隻有一個領導的話,他們當牆頭草的機會就少了很多,受到的壓迫自然要比兩個領袖所受到的壓迫要少,光是這一點,就能給他們每年帶來不少的好處了。


    至於誰能最後成為蘇薩地區的王者,誰又將湮滅在曆史的塵埃之中,誰又會真正的在乎呢,即便是跟隨在榮格和伊爾身邊最為忠實的貴族們,在大夏將傾時,最有可能幹的事情,絕對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


    結果很殘酷,不過現實就是那麽殘酷,甚至更殘酷,所以榮格才會在處理這些外交事宜的時候,總是無精打采的,不像打仗的時候那麽意氣風發,就是因為他不聯合這些貴族,會讓魯格家族的名望下降,榮格不願意自己家族千年的悠久曆史到自己這裏斷裂,變成一個默默無聞的家族。


    聯合這些貴族呢,則會招來伊爾伯爵的忌憚,這又是榮格不願意看到的,可隨著他勢力的逐漸擴大,再過十幾年,等安德裏亞斯和雷奧都長大了,他們也需要新的領地去統治,到了那個時候,如果自己的實力衰落了,名望下降了,那麽又有哪戶人家的長女願意嫁給自己的兒子呢?


    為人父母,總是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夠出人頭地的,盡管榮格的理性在告訴著自己安德裏亞斯和雷奧的未來應該是在輔佐他們的兄長喬納斯,他鍛煉安德裏亞斯的理政能力和雷奧的騎士技能,也是因為他的理性在發揮著作用。


    可是如果能成為貴族,擁有自己的土地,那豈不是比起行政官、學者或者是騎士來的更好嗎?


    還有安娜和克勞迪婭,等她們長大了,難道要像那些自己的姑姑們一樣,嫁給那些子爵和男爵來維持聯盟嗎?榮格並不想這樣,他希望自己的小公主們可以選擇自己想要嫁的人,能夠獲得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像許許多多貴族女子那樣,躲在自己的屋子裏,聽著外麵丈夫和其他女人歡愉的聲音默默垂淚。


    他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別人的家裏受委屈,而要達成這個目標,榮格隻有一往無前,在蘇薩地區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團結身邊可團結的一切人員,去穩固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榮格子爵先生,您說的很對,小家族自有小家族的活法,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難處啊,控製住熱娜亞這樣的事情,或許也真的隻有您才可以做到了,我應該更加相信您的能力,榮格,你這次真的給了所有人很大的震撼啊。”


    達克心悅誠服的迴答道,與其他站在伊爾陣營和因為討厭和嫉妒榮格而站在伊爾這邊的人不同,達克可以說是真正的榮格的鐵杆死忠,在攻克熱娜亞這座城市上,他自己曾經在夜裏深深的想過,如果當初伊爾派出的人不是榮格父子,而是自己,又或者是伯爵手下的任何一個人,能不能用3000人不到的兵力攻克下這座城市?


    答案是沒有任何的可能,他想過了無數中辦法,也假設過一些意外的出現有可能讓熱娜亞的實力虛弱下來,可是即便絞盡腦汁,他也依舊沒有辦法想出哪怕是一個可以占領熱娜亞的辦法。


    至於將這座城市快速的恢複繁榮,並且還能讓當地的市民不排斥貴族的統治,那就更不是達克能夠想象的到的辦法了,直到榮格如何占領熱娜亞的過程,寫成了報告,發到了達克的手裏,在經過了一個通宵之後,達克這才明白榮格是怎麽占領、統治那片地方的。


    而在那一刻,達克那顆原本還在搖動的心,瞬間就被榮格那無與倫比的戰略布局和製度設計給震得心悅誠服,每一項製度拿出來,都能讓整個貴族集團討論上十天半個月的,更何況榮格這一套組合拳,相當於是憑空捏造出了一種政治製度來代替原來的寡頭製度,這樣的天才,豈是人能夠做到的。


    自己與榮格的距離根本就是一條永遠也追趕不上的崎嶇道路,自己能做的,隻能是望著榮格的背景,仰望著他罷了,這就是達克當時的所思所想,沒有任何的吹捧,完全是發自肺腑的讚歎。


    “哈哈,達克,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可別再繼續吹捧我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這一切除了我自己的能力之外,大多數還是依靠你們和伊爾的布局,而我呢,隻不過是伊爾伯爵戰略下的其中一環,雖然有所功勞,可也沒像你所說的那麽偉大,至於那些製度,嗨,臨時穩固局勢罷了。”


    榮格聽著老友的讚歎,越聽臉上越是忍不住紅了起來,榮格不是一個經不得誇的人,可是占據別人的功勞在這裏恬不知恥的被誇獎著,榮格可做不到甘之如飴,更何況這份功勞還是屬於自己的兒子的,榮格就更是做不到。


    心裏死死的將想要把喬納斯供出來的想法給壓了下去,很是心虛的把達克的讚美給還了迴去,發言速度之快,簡直不像是榮格應該有的狀態,連旁邊的達克都被嚇到了,心裏忍不住的想著自己印象裏的榮格好像不是一個經不起誇的人啊,更何況還是自己人私下裏的誇讚,這又不用擔心被伊爾的人給聽去,怎麽感覺自己的老朋友很是尷尬的樣子,一副想盡快結束這件事情的狀態,看的達克也很是奇怪。


    這倒是讓達克心裏不由覺得難道自己真的在奪取熱娜亞的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榮格一看達克陷入了深思,心想這要是再想去指不定這老夥計還能說出些什麽呢,幹脆就趁著達克沒注意,直接就甩開了達克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左手一拉綁在馬脖子上的韁繩,提溜一下就趕著胯下戰馬下了小山坡,一邊下還一邊喊道:


    “達克,肉味兒都飄上來了,咱們快去吧。“


    話還沒說完,榮格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隻留下迴音在樹林間飄蕩,達克見此,心說我話還沒說完呢,怎麽就跑了呢,趕馬就追了上去,想著等到了野餐的地點,找到榮格繼續說呢。


    可等他真到了,看到這一小片平緩的山地上,烏泱泱的全部是人的時候達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幾個好友給拉下了戰馬,拿著酒杯就給灌了進去,三四杯一下肚,霎時間神魂離體,原本腦袋裏勾劃的問題轉瞬間就拋到了九霄雲外,走到一位漂亮的女孩兒身邊就跳起了舞來,這舞還沒跳到一半,就直奔周圍的帳篷裏去,哪裏還有半分心思去想榮格啊。


    榮格一直站在緩坡的一個角落裏拿著酒杯默默的看著達克的方向,等達克帶著女孩兒進了帳篷,榮格這才算是把酒杯放在了唇邊喝了起來,周圍的人們也很識趣,走到榮格身邊的時候,隻是跟榮格打了個招唿,然後自己把酒一飲而盡之後就到其他地方去敘舊,並沒有讓榮格為難。


    聽著輕快的音樂,看著旁邊舞池裏跳動著的年輕人,以及隱約從帳篷裏傳來的喘息聲,榮格的心裏也是一陣的騷動,他才三十歲出頭而已,正是一個男人最為需要枕邊人的時候,之所以沒動,完全是因為愛情的力量罷了,可愛情的力量再偉大,也比不上人類本能所帶來的驅動啊。


    這裏的女人們,可不普通,都是一些經曆過風月場所考驗的女人,自然能夠知道在這個場地裏,誰才是最有權勢的人,一個個的都往榮格所在的方向跑,並且盡可能的展露出自己最為搖曳的身姿和美妙的笑容,仿佛一個個進山打獵的獵人在看著即將進入陷阱的獵物一般。


    看著來來往往的女人,她們穿著漂亮的裙子,帶著華麗的帽子,皮膚白的閃閃發亮,跟周圍的紅葉相映成趣,身上則是帶著各式各樣的珠寶,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閃爍不停,看的榮格也飄飄然了起來,趕緊搖了搖頭,想著自己要是在這裏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不說桑德拉會怎麽樣,就是喬納斯、安德裏亞斯他們這些小男孩,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被自己的孩子唾棄,這是榮格最不想見到的事情,在他自己長大的過程中,父親就是因為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而讓母親鬱鬱寡歡,很早就離世了,自己對父親的印象,知道今天,都不是一個壞字能夠形容的了得。


    就是因為這一件在貴族看來很是普通的事情,榮格一輩子都沒有原諒過自己的父親,所以在跟桑德拉結為夫妻的時候,他就發過誓,自己這輩子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妻子,最起碼,最起碼,也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樣,恨著自己的父親,這就是榮格作為一個男人,在戰爭、榮譽、家族、財富之前,更為重要的,關於家庭的責任。


    想到這些,榮格趕緊甩開了諸多女孩兒的圍追堵截,走到了戰馬停放的地方,拍了一下還在吃草的馬就爬了上去,騎著快馬很快迴到了自己的營帳,看著空蕩蕩的羊皮大屋,榮格的大腦裏,那野餐聚會中的聲色犬馬依舊停留在他的記憶之中。


    躺在床上,身邊沒有一個人陪著,榮格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寂寞,孤獨感讓他無法安睡,輾轉反側,直到天空上的太陽漸漸下垂,榮格的雙眼依舊睜開著,沒有合攏,最後幹脆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書桌旁拿起一張紙寫起了給桑德拉的信,給喬納斯的信,給安德裏亞斯的信,還有給安娜的信,至於克勞迪婭和雷奧的信,則是寫在了桑德拉的信中,讓自己的妻子去念給這兩個還不認識字的小家夥們聽。


    聽聽那來自於父親想念他們的文字,那來自於一個孤單寂寞男人對於家庭的渴望。


    榮格深情的寫就了一封封充滿了思念的信,而那些貴族呢,則是已經徹底喝嗨、玩嗨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榮格的離開,繼續一支舞,一支舞的跳著,音樂一刻不停,他們也仿佛就感覺不到累似得,直到夜幕持續了4個小時,才逐漸安靜下來,在周圍的帳篷之中,抱著今天的維納斯緩緩進入了睡眠。


    伊爾伯爵的軍帳內,不同於緩坡之上的狂歡,這裏除了伊爾手上的鵝毛筆劃過紙張發出的沙沙聲之外,就隻有站在伊爾前麵的濟加爾唿吸的聲音了,安靜的很,也無趣的很。


    “伯爵大人,榮格子爵的聲勢,還真是大啊。“


    濟加爾看著認真寫著戰情分析的伊爾,心裏很是憤憤不平,在他心中,伊爾才是整個蘇薩地區的主人,可這個叫做榮格的人卻完全顛覆了濟加爾心中的想法,一迴到軍營之中,所掀起的聲勢,簡直就是滔天巨浪一般,所有人仿佛都像是金屬碰到了磁鐵一般,被吸引了過去。


    這在濟加爾看來,簡直就是不把伊爾這位伯爵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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