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讓談判陷入了困境之中,對此喬納斯也毫無辦法,畢竟理智的思考誰都會,可是當這件事牽扯到自己的生命時,那就不是那麽好決斷了,如果城破,這裏所有人都要死,包括喬納斯也不例外,所以眾人一反對,喬納斯也就不說話了。


    一旁的澳克托見眾人七嘴八舌的樣子,一股忐忑不安的氣氛瞬時間在整個屋子裏散開,澳克托覺得在這樣談下去也無濟於事,而且還會讓自己的軍官們陷入到恐慌之中,所以他連忙打斷了談話,對著眼前的人們說道:“各位先生,我想我們再這麽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還是各自先去休息吧,城牆之上交由我來負責就行了,散會。”


    澳克托那麽一說,眾人也便紛紛離開了,這種難題,不是幾個人聚在一起那麽一討論,便能得到一個答案的,既然話盡於此,自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看著眾人離開,喬納斯便也打算離開了,卻不想被身旁的澳克托一拉,喬納斯轉過頭望去,問道:“澳克托,您還有什麽事嗎?”


    “喬納斯,陪我到城牆上去走走吧。”澳克托說道,雙眼之中有著一些隱晦的含義,好似有什麽話想要跟喬納斯說,喬納斯意識到了這一點,略一考慮便答應了澳克托,他起身有些困難,一旁的澳克托倒也不嫌麻煩,一把攙起了喬納斯的肩膀,然後扶著他就離開了會議室,向著城牆處走去,邊走,一旁的澳克托邊說道:


    “喬納斯,真是沒想到,你支持了我,最後這場戰爭卻落到如此地步,真的是我的過錯。”澳克托看著地麵對著喬納斯說道,喬納斯見他說這話,不由有些詫異,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他這是在向自己道歉呢,喬納斯趕忙說道:“澳克托,你可別多想了,我支持你是因為我也覺得進攻才是我們應該做的,現在會變成這樣,不僅僅是你自己的錯,也是我們所有人的錯,我們都錯估了貝當的強大,而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把這一仗打的夠漂亮,這才是我們需要做的,知道嗎,你不欠我一個道歉,而是欠我一場勝利。”


    “可勝利,喬納斯,你覺得我們能贏嗎?”澳克托苦笑了一聲,然後說道,語氣之中顯然沒什麽自信,這也正常,澳克托今年才27歲,十年前他則是17歲,他可不像喬納斯,8歲開始就參加戰爭並且還給榮格出謀劃策,算是真的打過仗的,而澳克托不同,在十年前的那場大戰之中,他隻是跟著父親以一名騎士的身份打過仗而已,指揮的戰鬥規模,也隻是在百人之間徘徊,像這樣萬人級別的大仗,他是從來沒有打過的,至於那些戰場上的謀略,他也不像是喬納斯那樣駕輕就熟,也從來沒有遇到過被包圍的情況,現在一進入逆勢之中,頓時沒了自信心,變得有些心虛了起來。


    喬納斯看在眼裏,心中不由覺得詫異,他看著澳克托,很是認真的說道:“澳克托,你怎麽對自己的軍隊就沒了信心呢?我們在蘇黎世的軍隊此刻正在向伯爾尼前進,那裏的守軍比我們這裏的數量還要少,隻要我們能夠堅守住邁林根幾天的時間,勝利女神就會向我們微笑了,我們還是有勝算的,甚至這勝算並不會比貝當小,怎麽說也是五比五的,你可不能失去信心啊,而且我們還可以用飛鴿傳書將這裏的訊息告訴給伊爾公爵。


    我們雖然接不到他傳來的消息,可是我們傳遞過去的消息,他應該是能接到的,畢竟下洛林軍營好像一直就沒有動過,鴿子要找到他們也比較容易一些,隻要我們聯係到了伊爾,讓他派出一支軍隊從下洛林入口的方向進攻薩伏伊與下洛林連接的通道,就必定會讓貝當更加手忙腳亂起來,他已經把他全部的軍隊集中在邁林根和日內瓦了,對於下洛林出口的兵力,則必然會鬆散,到時候我們再把蘇黎世新整合的部隊派過去支援伊爾的進攻,我就不信貝當他會一點都不慌,澳克托,我們應該有信心才是,勝利的天平是在向我們傾斜的。


    現在的圍困隻不過是勝利之前的小插曲罷了,隻要我們克服了他們,貝當將會陷入到絕境之中,到時候我們把整個薩伏伊納入到蘇薩公國的統治內都是十分有可能的,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而澳克托你,將有機會實現這一點,所以不要沮喪,這並不會讓戰爭的結果變得好一些,我們隻要拿著劍,上戰場,然後將所有想要殺死我們的人先殺死,再等待好消息就是了。“


    喬納斯不停的勸慰著,這要是換了一個人,喬納斯才沒那麽功夫勸呢,到時候上戰場自己把自己嚇死了又不關喬納斯什麽事,可是澳克托卻是喬納斯不得不管的人物,畢竟他是整支軍隊的靈魂人物,若是他慫了,那麽整支軍隊就會變得沒有士氣,而如果士氣沒了,本來能贏的戰爭也就會輸掉,這是必然的,古代戰爭,士氣實在是非常關鍵的東西,所以澳克托絕對不能成為泄氣的那個地方,喬納斯必須要把他堵住,無論是打雞血還是欺騙,他都得讓他振作起來。


    澳克托聽完喬納斯的話,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接近十歲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那一番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澳克托就是能夠聽得進去,這實在是一份了不起的才華,澳克托自己就沒有,這種才華叫做信服。


    “喬納斯,你說的很對,是我太害怕了,這場戰爭,我們遠沒有到絕望的時候。”澳克托看著喬納斯的眼睛說道,此時他們也已經走到了城牆之中,士兵們在城牆上形成了第二道城牆,而在城牆之外,則是延綿起伏的帳篷和火把,看不到盡頭,在一片璀璨的火星之中,唯有一片地方是黑漆漆沒有一點火光的,這片地方就是邁林根城前麵的一片小溪湖,那裏是唯一暗下來的地方,如同一個黑洞,將周圍的火光吸了進去。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留下來,若是必死無疑,我可早就走了。”喬納斯笑著說道,此時城外的軍營也是安靜的很,不過雖然安靜,可防守卻十分穩固,想要偷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對此喬納斯也不抱什麽希望,對於貝當這樣的名將,偷奸耍滑實在是找死,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守城,然後等待佛朗茨那支軍隊的消息呢。


    “哈哈,原來你喬納斯子爵是打著這樣的算盤啊。”澳克托也笑了起來,跟喬納斯聊天,這讓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對於戰爭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喝酒的欲望開始越來越高,隻有死命克製住這才沒把酒瓶拿出來喝,數萬人的生命在他的手中,這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當然,魯格家族無利不起早,難道您的父親穆勒伯爵大人沒有跟您說過嗎?”喬納斯開起了玩笑,隻是他的心裏卻沒他嘴上說的那麽輕鬆,城外的軍隊可是一萬八千人,而且從昨天的戰況來看,這一萬八千人估計是貝當元帥手中最為精銳的部隊了,不然不可能一天的進攻就讓作為防守一方的雙撒聯軍死傷超過一千人,這可是防守方,他們有高大的城牆,還有滾油、巨石、和充沛的箭矢,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城中百姓供他們驅策,石頭沒有拆房子,油沒了去可以拿,箭用完了直接拿房梁拆了造箭矢,他們可以說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可在一天之內竟然產生了如此大的消耗,即便是喬納斯,也很難對這一點保持樂觀。


    不過在澳克托麵前他自然不會表現出來,他的心理實在太脆弱了,即便是說好話,澳克托都會整晚失眠更別說糟糕的事實了,所以喬納斯還是不打算說這些不太好聽的話來刺激澳克托了,還是讓他好好帶兵打仗,能夠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吧。


    就在此時,城外的軍隊突然動了起來,號角聲不停從軍營的四麵八方向著邁林根城傳來,澳克托和喬納斯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驚駭,這貝當竟然在晚上還要發起進攻!這老家夥莫非是瘋了不成。


    “快,快去讓所有騎士到城牆上集合,還有趕緊敲鍾,全城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所有市民和警備隊全部到城門口集合,然後士兵們全部上城牆,法軍要開始攻城了。”澳克托聲嘶力竭的說道,聲音之中很難掩蓋一種叫做焦急的情緒,他是萬萬沒想到即便是晚上了,貝當竟然還要開始作戰,這怎麽可能守得住呢?難道貝當是真的不打算給他們活路了嗎?


    而此時的喬納斯卻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看著城牆之下不停移動的軍隊,心中對於貝當元帥在此時發動進攻的原因實在有些想不明白,現在可是晚上,這當然對於人數處於劣勢的守城方會產生極大的疲勞,從而導致死傷人數開始增加,可對於攻城方來說,夜晚進攻對於法軍的死傷來說,將會更快的增加,甚至達到雙倍的效果,因為這個時代的士兵,大多數的體質都不會特別好,青光眼更是一種普遍的眼科疾病,有這種病的人,到了晚上就會徹底變成瞎子,即便有火光照耀,也很難看清楚事物,就這一點,這會讓法軍的死亡人口急速上升的。


    貝當作為法軍的統帥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為什麽他還要下達進攻的命令嗎?喬納斯很是不解,難道明天進攻就不行了嗎?喬納斯仔細的思考著,突然一道靈光閃現,他看向澳克托那迷茫的雙眼,喃喃說道:“澳克托,佛朗茨攻下伯爾尼了…”


    “什麽?喬納斯,你說佛朗茨攻下伯爾尼了?可這才過去了兩天,佛朗茨怎麽可能攻下伯爾尼了,再說,你是怎麽知道的,佛朗茨並沒有把情報傳遞過來啊。”澳克托看著喬納斯,很是疑惑的問道,對於喬納斯跳脫的神經他是有些無法理解的,為什麽看見貝當進攻,就會覺得佛朗茨拿下了伯爾尼?澳克托有些不解,心想還是直接問出來的好,也免得猜了。


    喬納斯也不賣關子,立刻說道:“你覺得貝當為什麽會在晚上發起進攻,現在發起進攻,除了對我們造成大規模的殺傷之外,對於法軍的傷亡將會更加慘重,貝當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就那麽急嗎?”


    澳克托剛想說有可能貝當就是那麽急,一旁的喬納斯就自問自答的說道:“絕對不可能,以我的觀察來看,即便是白天打仗,晚上休息,也隻需要四天,或許三天的時間,就可以將邁林根打下來,這是我們能夠堅持的極限,也是貝當所能接受的額度,在這段時間裏,對於法軍的消耗將會控製在一個他能接受的程度,這對於貝當來說,並無損失,而徒耗士兵的生命隻為了早一天拿下邁林根,這顯然是不值得,我不覺得貝當會那麽做,他是個元帥,不是個狂徒,對於士兵的使用,他一定是經過計算的,澳克托,看看現在的時間吧。


    淩晨四點三十分,天都快亮了,一般就算是夜襲,會選在這個時間嘛?很少吧,大多都是會選在兩點或者是三點的時候,那是人最困的時候,如果貝當隻早有計劃的夜襲,那麽就必然會選這兩個時間來作戰,而不是在這個時候,現在可是夏天,大多數人在這個時間點都醒來了,所以,他一定是倉促之間決定的。


    那麽他為什麽會倉促的決定呢?是什麽能夠讓一位元帥倉促之間決定向邁林根連忙發起進攻呢?澳克托,他可是法蘭西的元帥,作戰方針早就在他的腦海中過了無數遍了,意外對於他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存在的詞,那麽又有什麽可能會發生意外呢,隻有他想不到的事情才有可能,而這兩樣,不外乎伯爾尼被攻陷,還有日內瓦被攻陷,而第二個,顯然是不可能的,薩伏伊的聯軍麵對的是兩倍與他的軍隊,自保尚且吃力,打下日內瓦,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伯爾尼則是有可能的,那裏隻有兩千名守軍,而佛朗茨則帶著一萬四千人的軍隊,盡管減掉路上的時間,隻花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就攻陷伯爾尼有些不太可能,可是能夠合理的答案就隻有這一個,出乎貝當的意料之外,然後能夠成功的一件事,伯爾尼,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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