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縣長來到穀陽縣任職,時間是在這年的初夏。五月上旬剛剛開過縣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九次會議,任命他為穀陽縣人民政府副縣長、代理縣長。縣人大常委會本來計劃是安排在五月底召開的,因為他的到來,縣委建議提前到五月上旬召開。

    孟縣長大名茂世,剛過而立之年,是從團商都市委書記的位置上直接下來任縣委副書記、代縣長的。這在商都市的縣處級幹部任免史上是破了先例的。按常規,團委書記作為黨的助手和後備軍,縣一級的一旦派到鄉下任職,至少是鄉長,地市一級的團委書記下到縣裏,因為缺乏基層工作經驗,一般先任命為副書記,待鍛煉成熟後再任命為縣長或委以其他重任。孟茂世直接任縣長的理由是:曾當過某某鄉的副鄉長,後來到團縣委任副書記、書記,有基層工作經驗,又跟市委王書記當過秘書。王書記言傳身教,他耳濡目染,已具備高超的領導藝術和駕馭全局工作的能力。更為突出的是,孟茂世這個同誌思路清晰,敢想敢幹,具有開拓創新的意識。改革開放的時代,正是需要這樣朝氣蓬勃,有膽有識,敢為人先的年輕幹部啊!這樣的年輕人不大膽使用,不放手使用,什麽時候才用啊?市委組織部長的一席話,具有很強的說服力,市委常委們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便通過了。這樣,孟茂世就雄心勃勃地來到了穀陽縣。

    穀陽縣過去是個三等縣,禹帝時置穀陽縣,取縣界故穀陽亭為名,麵積一千平方多公裏,不大;人口六十多萬,不多。上世紀七十年代,這個縣是全省十五個貧困縣之一,改革開放後才摘了貧困縣的帽子,成為中等縣。整個城區呈“啞鈴型”,當地老百姓叫“彈花錘”。城南是建於五十年代的金海水庫,城北是五帝寨的一個側峰,像臂膀一樣由北往南把老城區半擁抱,中間隻留下兩公裏寬的通道,把老城區(即西城區)與東城區連接。縣委、縣政府所在地在老城區。這裏原來是有舊城牆的,大躍進時期因建金海水庫被扒掉了,磚、石被挪作他用。現在隻留下一個城門,像被斬了身子的動物標本,孤伶伶地立在那裏,提醒人們不要忘記這兒還有一個城牆。改革開放初期,全國各地大興經濟開發區,穀陽縣也緊跟形勢,在東城區即古縣衙的東邊劃出大片土地,圈地建廠,大興土木,轟轟烈烈,倒也建了不少廠子,但都是些粗放型的企業,什麽石材廠、陶瓷廠、紙箱廠,高精尖產品一樣沒有,僅石材廠就有十幾家。現在,這些廠均已倒閉,隻剩下長長的圍牆圈起的大大的院子,和院子中間爛了玻璃壞了門窗的廠房。這與古縣衙的氣氛挺匹配,都是一派“太陽落山,氣息奄奄”的可憐相。

    孟茂世上任後,一連十幾天,除了開會,就是下鄉,到各鄉、鎮熟悉了解情況,搞調查研究,同當地黨政領導見麵,累得夠嗆。他心裏說:“當縣長還怪不容易哩,沒有我以前幹團委書記輕鬆。”

    這天下午,縣裏開了一個三級幹部會議,開了四個鍾頭,會議結束時已是下午六點鍾,也就是到了下班時間。他讓司機把他送到了城東五裏的古縣衙,說是早就聽說了,今去參觀一下。司機拉著他到了古縣衙門口,停下車,孟茂世說:“在這兒等我。”就下了車獨自一人進了古縣衙。

    他想獨自一個人散散心,靜一靜,事先他誰也沒打招唿。正當他“閑庭信步,看花開花落”時,縣文物局古局長氣喘籲籲地跑來了。他人還沒到跟前,聲音倒提前到了:“孟縣長——你來視察工作,也不通知俺一聲……這,這不是叫俺犯錯誤嘛!”古局長身材微胖,戴一副瓶底厚的眼鏡,微稀的頭發往一邊抿著,很快站在了孟茂世跟前,笑著。

    縣文物保管所就設在古縣衙門口的幾間平房裏。所長認識孟縣長,確切地說是在電視上認識的。那天縣人大常委會一通過孟茂世的任命,電視台當晚就播了新聞,並發了公告。孟縣長年輕英俊的麵龐,通過電視台記者的大特寫鏡頭,足足在畫麵上停留了幾分鍾:那是孟縣長在作就職報告。全縣人民都知道穀陽來了個新縣長,還是個比較年輕的縣長……剛才,孟縣長的車在古縣衙門口“嘎”地一停,坐在門裏打瞌睡的文管所所長一睜眼就看見了。他見下車的那個年輕人氣宇不凡,必定是大人物。定睛一看,原來是縣長大人!他連忙跑進屋裏,立即給古局長打了電話……

    古局長顛著肚子,領著孟縣長一路參觀,邊走邊介紹說:“……古縣衙始建於隋朝大業十二年,即公元六一六年,經隋、唐、宋、元、明、清各代,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年曆史。縣衙早期建築毀於元,於明洪武三年即一三七0年由當時的知縣馮萬金重建,之後不斷修葺,形成了約二十畝規模宏大的古縣衙建築群。現今留存的有鍾鼓樓、照壁、大門、儀門、大堂監獄、行政長官辦事處等建築及建築遺跡,共五進院落。大量初建時的原始物料,經專家考證為隋代首建縣衙時的原始物品,這在全國為數不多的古縣衙中是首屈一指的啊!”

    孟茂世點點頭,說:“珍貴,珍貴,太珍貴了!”

    “是哩!”古局長趁機說:“隻是文物維護費有限,有些地方亟待修繕呀!”

    說著,他們來到一個小院,小院裏有幾排青磚蓋的平房,院牆上殘留有鐵絲網。古局長介紹說:“這是古縣衙中的監獄,從建成一直使用到去年,啊,就是以前的縣公安局看守所,是目前世界上使用時間最長的監獄……”

    “可以申請世界吉尼斯了。”孟縣長說。

    “對對,我們早就有這個想法,隻是……”

    “隻是經費有限,是吧?”孟縣長接著說道。

    “縣長知道就好,縣長知道就好!”古局長忙不迭地點頭道,一副被人理解而感恩的樣子。

    孟茂世參觀完古縣衙迴到住處——縣委招待所,剛好七點半,新聞聯播剛完。古縣衙隻是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古局長的熱情介紹,使他對古縣衙有了點興趣。他便坐下來重又翻看穀陽縣誌。這本縣誌是他上任後要秘書小孫給他找的第一本書。他要了解穀陽的山川地貌,曆史沿革,風土人情,風物故事……以便盡快進入角色。白天下鄉,晚上看縣誌。古縣衙的情況,就是他從縣誌上看到的,以前隻是聽說過,沒到實地看過。這次一看,果然名不虛傳,目前全國保存完好的古縣衙已經不多了,就像瀕臨絕跡的珍稀動物,彌足珍貴。這便是他獨身踏訪古縣衙的原因。

    在看到“古縣衙傳說”這一章節時,有一段內容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他急速地看下去——

    “清代,古縣衙內流傳著一種遊戲,叫‘升官圖’,也叫‘彩選格’或‘百官鐸’。據說首創於唐,至清仍不衰,在下層小官僚中最盛行。它的玩法是把本朝的各種官職名稱、出身類別、選任方式、考核製度、任期俸祿、獎懲措施、升黜依據等諸項,全開列在一張畫滿方格的紙上,然後擲骰子爬方格定輸贏。

    “玩熟了‘升官圖’,官製便可了然於胸,往上爬也有了方向感,這是‘寓教於樂’……”

    看到這裏,孟茂世頗有感觸:他到穀陽以來,腦子裏一直在考慮從何“突破”的問題,即尋找剛才看到的那句——“方向感”。他感覺縣委書記孫建功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不苟言笑,貌似林彪,像個陰謀家。有心想跟他交流交流,希望他能指點一二,但一見到他,孟茂世心裏就感到悚。

    目前,穀陽縣委提出的“口號”是:“農業立縣,旅遊興縣,工業強縣”。經過十幾天的調查,孟茂世對此口號頗不以為然:農業,種植產業結構調整緩慢;工業,沒有大的、高精尖項目,粗放型企業較多;旅遊,隻有皇城府在唱獨角戲。

    孟茂世所指的皇城府距穀陽縣西二十公裏處,是清代一位名相的故居。這位名相是清康熙帝的老師、《康熙字典》的總閱官,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光祿大夫兼吏部尚書。整個故居枕山臨水,城牆雄偉,舊院古宅,錯落有致,不僅是一幅古代“自然山水畫”,更是一座具有強烈人文精神的東方古城堡。自從《康熙王朝》、《契丹英後》等電影電視劇在這裏拍攝後,這裏成了聞名中外的旅遊勝地。年遊客二百多萬人次,高峰期日遊客萬人次,現已成了4a級景區。穀陽縣的旅遊收入就靠這個“古城堡”哩!

    孟茂世忽然來了靈感:這是一頭熱。一頭熱,不算熱,兩頭熱才能熱起來!抓工作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抓旅遊就是要兩頭都要熱,古縣衙這顆被埋沒的“明珠”,該是撥去塵土,讓它“發光發熱”的時候了!想到這兒,他思路忽然清晰起來,眼前豁然開朗,有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他頓時精神振奮,多天來困擾他的“方向感”問題終於有了目標!

    孟茂世走到牆根,仔細地看著城區圖,像是決戰前的軍事家。他發現:穀陽縣西城區,即縣委、縣政府所在地,這裏是全縣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縣直機關、學校都聚集在這裏,人口密集,商業興旺。而東城區,即古縣衙所在的位置,八十年代經濟開發區熱起來時留下的一片片破舊的廠房,像戰亂過後的無人區。如果把縣委、縣政府搬到這裏來,全縣的政治、經濟中心東移,勢必帶動這裏的發展,實現東部崛起的戰略目標。想到這裏,他右拳“咚”地往東城區猛地一擊:“對!搬遷縣政府!”

    這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裏一跳出來,把他也嚇了一跳:這可能嗎?這現實嗎?搬遷縣政府可是件大事,不是他一人說了就算的啊!縣委書記孫建功怎麽想?縣委、縣政府一班人怎麽看?……這幾個問題隻是在他腦海裏瞬間流過……不行!這幾乎等於癡人說夢。就在他將要放棄這個想法時,他心中的另一個他猛然站了出來:“為什麽不行?境由心造,事在人為。天下的事情哪個不是先想出來後再做出來的?啥叫敢想敢幹?啥叫敢為人先?憑你自己的性格,可不是畏首畏尾、膽小怕事的人啊!……你不是一把手,可也是縣長呀!行政一把手嘛。我們現行的體製就是黨委領導下的行政一把手負責製嘛!雖然你作不了主,拍不了板,你提出自己的設想,提出自己的建議,這總可以吧?……別人不便說,找孫書記說,總可以吧?他同意也好,反對也罷,隻有你們倆知道,沒有人笑你幼稚、冒失……這事也隻有找他談。縣委書記是地方黨委的一把手,決定權還在他手裏。民主集中製也好,集體領導也好,他最後不表態,那是不行的!

    對!先找他談談,聽聽他的意見。

    但找他談你得有充分的論據、充分的理由啊,現實問題,未來問題,利與弊……隻有拿出建立在調查研究、論據充分的基礎上寫出來切實可行、科學發展的報告,才能說服他,才能爭取到他的同意和支持。兩個一把手,意見統一了,就等於定了盤子,剩下的事情就好說了,開個常委會,討論討論,通過一下,就可以實施了……

    為找到說服孫建功的論點論據,孟茂世翻縣誌,查資料,看文件……一直折騰到下半夜,然後奮筆疾書。黎明時分,一份論據充分、資料詳實、可操作性強的報告——《關於搬遷縣委縣政府辦公地點的實施意見》——便脫稿了。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個別地方作了修改,這才和衣躺在床上迷瞪了一會兒。七點半,他洗了把臉,到食堂吃了早餐,夾起公文包便去找孫書記去了……

    出乎他的意料,孫建功聽完他滔滔的宏論後,連報告也沒有看,就一拍桌子叫道:“好啊!還是年輕人思想解放,腦瓜子靈活!這個想法很有超前意識嘛,也切實可行,我看行!……”但他隻同意先把縣政府搬過去。理由是:鑒於目前全縣的經濟形勢、政治形勢和社會現狀,此等大事不宜操之過急,不宜步子太大。要走一步、看一步,唵!縣政府辦公室整個辦事機構先走一步,等帶動了那裏的經濟發展後,縣委、縣人大、縣政協再考慮遷址的事……

    最後,兩人商定,明天晚上八點鍾召開縣委常委會。孫建功要孟茂世在會上先講,把他的構思、設想和意見全盤托出,讓大家議一議,最後,他再一錘定音,統一大家的思想……

    至於搬遷縣政府怎麽個搬法?花多少錢?建什麽樣的樓?天知道?隻有等孟茂世在縣委常委會上高談闊論時方能知曉……

    孫建功是個“根紅苗正”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祖籍江西瑞金。父親參加過二萬五千裏長征,是當時為數不多的“紅小鬼”之一。曾參加過百團大戰。解放戰爭時期隨大軍南下。全國解放後轉業到地方工作,任地專署副專員。孫建功一九五二年出生,下過鄉,當過工人,是高考製度恢複後靠真本事考上大學的。大學畢業後靠著父親的關係,被分配到地委工作,給地委趙書記當秘書,不斷往下跑。穀陽縣當時歸地區管,他也來過這裏幾次。地區撤銷後,原屬地區管轄的十個縣一分為二,地區的幹部也一分為二。他就調到了省會所在地的商都市,先任市委辦公廳一秘科科長,後到穀陽的鄰縣任副縣長、副書記,兩年後調到穀陽縣任縣長。縣委書記兩年後升遷,他順理成章地成了縣委書記,誰知一幹就是四年,連窩也沒有挪過。前一陣子,穀陽縣盛傳孫書記要高升,到省人大常委會任副秘書長。可過了好長時間不見孫書記走。這不免使原來高興的一些人垂頭喪氣,而那些著急的人反而一顆心又放到了肚裏,平靜下來了。

    孫建功為人處事低調,不好張揚,在穀陽縣任縣委書記四年,穀陽縣的形勢沒出現過大的波浪。他四平八穩地坐在這條船上,垂釣也好,賞景也好,雖無大的收獲,倒也其樂融融。但他有個原則,凡是上級要求的,必須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拿商都市委書記王宏大的話來說“孫建功同誌是一個聽話的好幹部”。這也是王宏大書記最欣賞他的這一點。這幾年來,不管是貫徹王書記提出的“加壓驅動,勇爭一流”的商都精神也好,還是王書記把穀陽的發展戰略定位為“旅遊立縣,工業強縣”也好,孫建功總是不折不扣地加以貫徹執行。在孫建功看來,作為縣裏的一把手,考慮的多是宏觀的、戰略的問題,就像一位軍事謀略家,隻把握整個戰局形勢發展的方向,對某一個戰役作出正確的估計,為前方將士們的決戰指明正確的前進方向,至於戰場怎麽擺布,用兵怎麽用兵,那是戰區司令官的事。將士傷亡多少,城池得失多少,他不管,他隻要結果,不問過程。他還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牢牢把握人事大權,但他並不獨斷專行,搞“一言堂”。在縣委班子裏大力提倡“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常委會討論任免幹部,隻要全體常委或半數常委通過,說某某某行,他就說行。但也有個別例外的例子,這種個別例外的例子隻占十分之一二。他說不行的,即使全體常委說行也不行,就是告到商都市委王宏大書記那裏也不行。曾有一位穀陽籍的副縣長的公子,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不到兩年就想當副科級領導幹部,組織部把這個事情提交縣委常委會後,全體常委像報數似的一個一個地說“行”,最後到了他那裏,他也像報數似地接上了,但嘴裏蹦出來的卻是兩個字:“不行。”後來,這位副縣長真的把狀告到王宏大書記那裏,王書記一聽這事,立即打斷道:“這件事不用再說了,建功同誌是一個……好幹部!”

    這位軍事謀略家把“兩個基本原則”運用得相當得心應手,因此,在穀陽的幹部中積怨甚少,甚至許多人認為孫建功不配當縣委一把手,沒有銳勁、闖勁,不溫不火,就像一鍋水,既燒不開,但又有點燙手。凡外地客人來穀陽,一打聽起孫建功來,陪同的幹部總是一笑說:“他呀……”,便無下文,似乎不值得一談,但說起來又相當話長。但這些幹部真要找孫建功匯報個工作或求辦個事,還真有點老鼠見貓的感覺,莫不提心吊膽,小心翼翼,說話得挑揀著點。孫建功半閉著眼睛,半天不說話,一張口就嚇你一跳。行,或者不行,單項選擇。這時候你得趕快離開。他就像一位算命先生,再說下去,說不定就道出你有什麽旦夕禍福來。時間久了,科級幹部似乎習慣了這種談話方式。他們中間有句口頭禪:不怕孫書記閉眼,就怕孫書記開口。不過,上述這種方式孫建功隻對準個別副縣級幹部和科級幹部,對於孟茂世,那就是另外一種表情了。畢竟兩人是搭班子、閣夥計,對他,既要顯出一把手的威嚴,還要表現出兄長般的熱情,大力支持他的工作,放手讓他幹。就在孟茂世前來任職的前一星期,商都市委王書記親自打電話給他說:“建功啊,我準備把茂世派到你那兒跟你搭班子,你看怎麽樣啊?”孫建功當然是表示歡迎啦,他說:“王書記,茂世同誌年輕有為,思想解放,他來當縣長,我就輕鬆多了,我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王書記說:“唔,這我可要批評你了。你可不能有打退堂鼓思想啊!我要你把他扶上馬,還要送一程哩!”孫建功連聲說:“是,是,請你放心,王書記!我一定大力支持茂世同誌的工作……”

    孟茂世一說出搬遷縣委、縣政府的事,孫建功起初也吃了一驚,心裏說:這小子還真敢想,怪不道人家說他是“冒失鬼”哩。孫建功理解孟茂世的心情:這個年輕人,一上任就想很快出政績,想製造轟動效應。好!放手讓他幹。他自己要把自己架到火架子上烤,怨不得別人。用一句廣東人的話,這叫:自己搞自己!弄好了,也是自己的成績,弄不好,我再去救火。再說,他身後還有王書記呢……他靜靜地聽完孟茂世的設想,越聽越覺得這個“冒失鬼”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心血來潮,他說的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聽到最後,孫建功倒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點欣賞的味道了。嗯,不簡單,有思路,可以試試。因此,等孟茂世話音一落,他立即拍手叫好,表示支持。但他還是留了一手,正像前邊敘述過的那樣:他隻同意縣政府先搬遷,這叫“摸著石頭過河”,凡事要留有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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