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狹小的茅草屋,屋內隻有極為簡陋的一張木床,一張小木桌和兩個小木凳。饅頭從角落的灶頭上盛了兩碗米粥放到木桌上,示意呂遠智可以一起吃了。


    茅草屋采光很差,四壁也僅僅用紙張勉強糊住破洞,上麵的屋頂全部由茅草鋪墊而成,風聲唿嘯,一種淒涼之感油然而生。饅頭安之素然,小口喝著麵前的米粥,似乎對這些都習以為常了,呂遠智也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人,也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他的飯量很大,饅頭才吃了小半碗,他就把一碗吃幹淨了。饅頭見狀也沒說什麽,起身捧著他的碗又給添了一碗,就像是溫順的小媳婦,沒有一絲怨言與不滿。


    呂遠智就這樣一連吃了三碗米粥,饅頭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他實在忍不住了,放下碗試探性的問道:“饅頭小姐,你家裏人呢?還有這個村落為什麽......”


    饅頭放下捧起的碗,一雙清澈美麗的眼睛打量了下呂遠智,既而淡淡說了句:“吃飯。”就又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呂遠智感覺像是重重一拳打在棉絮上,渾身使不上勁,隻得繼續喝著米粥,看到呂遠智在饅頭手上吃癟,屠蘇吃吃輕笑了幾聲。


    兩人便如同一對年輕的夫婦安靜地吃著米粥,等呂遠智吃完後饅頭就起身收拾碗筷,在洗刷餐具時才緩緩開口說道:“十餘年前,父親帶著村裏人的所有積蓄和其他男人遠赴他鄉打工,後來傳來他獨吞所有錢財遠走高飛的消息。沒有了男人,這個村落越來越貧窮,我的母親和弟弟也在饑寒交迫與疾病的雙重打擊下過世了。”


    她說的很平淡,仿佛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可每一句話卻讓呂遠智聽得心寒。他的幼年也不安寧,可和饅頭比起來還是幸福的多,家裏人全部離去,她還要負擔起家人的罪責供給村民,而看村民的態度,似乎也不尊重她。


    這樣眾叛親離的感覺,讓人心酸。


    “饅頭小姐你不是李老的弟子嗎?”呂遠智將自己最大的疑惑說了出來,“憑借李老在霧山樓的影響力,幫你照顧這麽一個小村莊應該不成問題吧。”


    饅頭洗漱碗筷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眼中冷意一閃而過,拿過一邊的手帕擦了擦手,低聲說道:“你不是要晉入元曲境了嗎?晚上我會拿你熬煉身體所需的藥鼎,你就先在我家等著。”她說完不給呂遠智詢問的機會,徑直走出了茅草屋,還順便帶上了門。


    呂遠智摸摸鼻子,無可奈何的笑了,本來他是打算在霧山城找個寂靜的地方突破,現在饅頭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推辭。


    “小智,這個丫頭有些不簡單,我總覺得她有很多事情瞞著你。”屠蘇冷聲說道,“雖然你救了她一命,但有些事不得不防。”


    “我明白,屠蘇姐姐。”呂遠智點頭,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了玄氣與元氣的雙重修煉,既然打算今晚開始突破,他要先把狀態調整到最佳。


    ......


    時間飛逝,茅草屋內本就昏暗,太陽落山後更是一片漆黑。呂遠智盤腿修煉了許久,元海中的本真元氣已達到了一種飽和的狀態。他緊閉雙眼,但神識卻能感知到茅草屋外的細微動向,勞作結束後的村民們大多都迴到了家中休憩。


    這時一絲波動泛起,饅頭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了呂遠智的耳中,他睜眼起身正對上打開門心虛不寧的饅頭。


    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他急忙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快走!”饅頭言簡意賅,迅速幫他收拾起包袱並將他一把推到了門外,“我迴霧山樓看見星閣的人似乎要抓你,現在不走就走不掉了。”


    呂遠智心中一暖,饅頭看似冷落冰霜,實際上內心似火,想來她是在霧山樓看見星閣的人要追捕他才急著趕迴來報信。


    “你怎麽還不走?”饅頭見他若有所思的站在門邊,疑惑的問道。


    “村民們大多看見過我的相貌,我一走了之,你肯定會出事。”呂遠智微微搖頭,他一旦走了,星閣的人總有一天會查出饅頭,對於她來說這怕是滅頂之災,“你跟我一起離開吧?”讓他拋下饅頭他肯定做不到。


    饅頭眼中流過一絲疑惑,既而釋然,幽幽說道:“我走不掉的,李老在我體內種了千年寒冰,隻要一個月沒有得到緩解寒意的藥物我就會經脈冰凍而死。”


    “為什麽?”呂遠智大驚,雖然早就覺得李老和她似乎關係不一般,可他還是沒有想到李老會對她下這種毒手。


    屠蘇此時出聲解釋道:“千年寒冰是一種劇毒,如她所言要是不服用緩解寒意的藥物,千年寒冰會瞬間將她身體凍結,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冰塊,而且這種藥物極其少見,非一般人可以擁有。小智,你不可以再猶豫了,趁早離開,否則一旦那個五曲境的李老追來,你是絕無可能逃脫的。”


    屠蘇是進行客觀的分析,她隻在乎呂遠智的性命,而呂遠智已經救過饅頭一次了,現在她反過來救他一命,兩人一清二楚最正常不過。可她也熟知呂遠智的性格,從費千千她們開始到小炎、小釧等等,他一直是個很溫柔很體貼,狠不下心的傻瓜。


    “唉。”長歎一口氣後,屠蘇就沉默不言了,任由呂遠智自己做決定。


    “你快走吧。”饅頭不想再多說什麽,用力將他推出門外。呂遠智猛地頓住腳步,轉身對她說道:“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李老是五曲境強者,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一定無法逃脫。”


    饅頭看著他正想反駁,轉念想起他在段刀手下救了自己,雖然眼前的少年隻有元士境的實力,可他總能給人一種安全感,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事不宜遲,呂遠智幾番思慮間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他拉著饅頭進屋低聲敘述起來,計劃並不繁雜,在詢問了饅頭幾個細節後,他們大致就商議好了對策。


    計劃議定,連一向波瀾不驚的饅頭臉上都掠過訝色,這實在是太瘋狂了,呂遠智根本沒必要這麽幫自己,她不太明白。在父親離開,家人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於饅頭而言,殺死李老,重獲自由是她人生的最終目標,可她也從未奢求能達成這個目標。


    “你知道嗎?如果事情敗露,或者最後沒有成功,我們的結局會非常淒慘。”饅頭淡淡說道,“而你本來可以一走了之的,現在有可能會搭上性命。”


    “那你原本可以直接將我騙去霧山樓的,這樣既可以保住自己還能有不小的益處。”呂遠智咧嘴一笑,打開茅草屋的門道,“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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