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


    不,是無法相信——


    在少女帶著顫音的話語中,九櫻隻是愣了0.5秒,身體趕在理智恢複之前急轉,向著船頭站著的身影衝了過去。


    ——而後。


    那個人墨綠的眸子微微一眯,手輕而易舉地製在她的腰間,將她卡進懷裏。用輕慢的聲音喃喃地說:“這才是……我想要的輝夜姬。”


    而她幾乎是狂亂的。


    用力捶打著男人的胸膛:“高杉晉助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高杉有力的雙臂緊緊將她抱在懷裏,感覺到她拚命抵著他前胸試圖與他保持距離,然後,大概就在下一秒,九櫻隻覺後頸一痛。


    世界陷入黑暗以前,視線不停拉近在男人的鎖骨處,身體向下,被他攔腰支起。


    ——誒?


    ——晉助你……


    *


    九櫻再醒來的時候,並不在之前自己的房間裏。


    蓋在她身上的小被子跟之前她房間裏的一樣,幹淨,發出溫柔的、淡淡的清香,舫內比她的房間要大上許多,角落裏還放著一把三味線。


    這個和室她來過。


    男人就坐在不遠處的窗簷,她醒了之後才點了煙鬥,朝著窗外唿出煙霧:“冷靜點了沒有?”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是不是已經黑得看不清江水的顏色呢。


    九櫻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高杉的那一記手刀避開了要害,但果然還是很痛。


    她移開視線,刻意不去看高杉,隻是問道:“神樂呢?”


    “今天來船上大鬧了一場的女孩?在來島那裏。”


    昏暗的燈光裏,九櫻細密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來島小姐……現在在哪裏?”


    她這麽問的時候,聲音也低了下去。


    不僅僅是聲音低了下去,連頭也低了下去,就好像不敢去接收身側的男人望過來的銳利目光,她自己也是知道的,闖到船上來的神樂一定是來阻礙高杉的,所以她不能問這種問題,這麽問的話,就好像要背叛高杉一樣。


    高杉果然朝她看了過來,隻是目光,並沒有九櫻想象中那樣的灼熱,沒有燙傷她。


    然後,他起身。


    腳步近了,在九櫻的旁邊坐下,抬起手來,在她先前被他打傷的地方輕輕按摩。


    “還疼嗎?”


    她沉默著,感覺高杉寬厚的手掌帶著一股精碎的電流,讓她坐立難安,雞皮疙瘩從他指腹的位置爬到她的頸部。


    高杉“嗯?”了一聲。


    她老老實實地迴答:“……一點點。”


    高杉稍微放輕了力道,揉捏著她傷處的動作沒有停下:“今天晚上在我這裏睡麽?我這邊的枕頭更硬一點,你不會太吃苦。”


    他的話讓九櫻眉心微蹙。


    在這裏睡——她現在怎麽可能有心情在這裏睡。


    九櫻略微抬手將高杉放在自己後頸的手輕易地擋開:“不了。我迴去。”


    在自己視線範圍之外的高杉,九櫻當然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但想來,一定是垂著眼睛,略微勾起嘴角,冷冷地微笑吧。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掉的時候,身後的男人突然開口:“去讓又子給你拿點藥吧,她在最裏麵的儲藏室。”


    他將一件外套扔了過來。九櫻迴身接住,隻見他一隻眼睛被雪白的繃帶包裹,餘下的那隻眼微微闔著,手中的煙鬥燃著淒弱的火光。


    “多穿點。”


    ……晉助,謝謝。


    九櫻沒敢多耽擱。船艙內的房間很多,船又很大,她摸索著終於在找到了最靠近盡頭的房門口聽見了神樂的聲音,似乎跟來島小姐起了爭執。


    她推門而入,屋內刹那間安靜下來。


    九櫻尷尬地笑笑:“……大、大家晚上好……”


    “櫻花醬!”


    “是你?”來島又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複雜,眼睛一垂,視線落在她懷中的外套:“喂你!拿著晉助大人的外套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在炫耀什麽嗎混蛋!”


    “哪裏……”九櫻走過去,將懷裏的黑色唐草紋羽織外套遞給又子:“晉助說儲藏室很冷,來島小姐一定很冷吧,所以……”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對於說謊這件事,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來島又子又驚又喜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看著九櫻,而後顫抖著接過她遞來的外套,感動到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真、真的嗎!是晉助大、晉助大人……”


    黃發女人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著那個男人的外套,不要說穿了,隻是這樣拿在手裏,她都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九櫻感到心口處湧上一股強烈的罪惡感,她強壓下內疚,對來島和在一旁守著的武市說:“晉助說由我跟她單獨談談,兩位可以去休息了。”


    “嗯~嗯~晉助大人說的話我來島又子一定會聽從的!前輩我們走!”


    僅靠一件外套就把來島又子給搞定了。


    但武市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人,他跟著又子離開時突然停下步子,九櫻的唿吸一窒。接著,武市迴頭,對他說:“九櫻小姐,還請你不要嚴刑拷打,稍微溫柔一點對她哦。”


    “……誒?”


    瞪著一雙無神的眼,武市一邊往外走一邊喃喃自語:“像這樣的孩子再過個兩三年就是她最耀眼的時候了……哦我這可不是蘿莉控,是女權主義。”


    隨著男人的變態言論一點點的消失,兩人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九櫻抹了一把汗,這才轉向神樂。


    紅衣少女澄藍的眼此時寫滿了不解。


    “櫻花醬,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阿魯?”


    九櫻根本沒時間詳細地迴答她!


    確認那兩人和鬼兵隊的其他人已經走遠,她立刻麻利地幫神樂鬆綁。


    說是儲藏室,這裏也太空曠了一點,因為空曠而寒冷。神樂穿的衣服很單薄,又是短袖,衣服上破了兩個洞,雖然沒有傷痕,衣服上卻有血跡。


    “沒關係嗎小神樂,手腳都能動麽?”


    “沒問題的阿魯!”神樂活動著重獲自由的手腳:“可是櫻花醬,你還沒告訴我……”


    “那些事情都無所謂的吧?”九櫻說著,邊拉著神樂邊往外走:“現在,我幫你逃跑!”


    神樂愣了一下:“等等櫻花醬!幫我逃跑是什麽意思……你不跑麽?”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


    神樂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你認識那個男人是不是?”


    她……無法迴答。


    侵入這艘船,用一直作為武器來使用的雨傘對準了晉助的神樂,一定把晉助當做了敵人。如果她承認跟晉助相識這件事,神樂必定會刨根問底。她不想讓神樂把晉助當做敵人,但她現在卻沒有辦法解釋這一切……


    九櫻抿了抿唇。


    “小神樂……那個男人,跟我和銀時還有桂君很早之前就認識。”


    “跟銀醬和假發也……認識?”神樂意外地瞪大了眼:“可是他、他把假發……”


    九櫻輕輕地微笑了起來,抬手摸摸神樂的頭:“那個人並不是個壞人,相信我哦!隻不過小神樂現在在這裏非常的危險,所以你要先逃走才行。我會幫你找到桂君。”


    “我不逃!我跟你一起找阿魯!定春在這艘船上聞見了假發的氣味,他現在可能……可能……”少女說不下去了。


    潛意識裏,誰都不希望桂小太郎已死的這個消息是真的。


    可是,像那樣每晚都要認認真真把自己的秀發洗上個兩三遍,比任何人都要講究洗發水的男人,怎麽可能輕易讓別人取下自己的頭發。


    即使如此,女人仍然這樣說了——


    “桂君一定沒有死,我向你保證。至少,你說的那個男人……他絕不會對桂君痛下殺手。如果桂君在這艘船上,我就一定會幫你找到!”


    女人這樣說的時候,目光灼灼,仿若漆黑的夜空裏猛然亮起的星輝,微小……卻耀眼無比。


    神樂安靜了兩秒鍾,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話。


    九櫻舒了口氣,握了握神樂的手。


    就在兩人小心翼翼地拉開房門時,卻見早就應該走開了的來島又子和武市站在門口,堵住了逃走的路。他們身後是若幹鬼兵隊的人,每一個都拿著武器。來島又子仍舊沒有把高杉的那件外套穿在身上,她雙手環胸,第一次在九櫻麵前露出冷漠的目光:


    “晉助大人特意吩咐我們要好好審問這個家夥,又怎麽可能讓我們先去休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敢背叛晉助大人——!!”


    啊啊。


    看著眼前的人,九櫻突然明白了。


    晉助故意告訴她小神樂被關在哪裏,並不是好心的告知。


    而是……試探。


    她的全身在這一刻滿是冷汗,下一秒就被來島又子拿槍抵住了頭。神樂沒能從狹隘的過道逃出去,重新被關在了儲藏室裏。


    “走吧!去向晉助大人解釋解釋!”女人命令道。


    一個男人的哼笑聲突兀地出現在僻靜的船艙內。


    岡田似藏一隻手捂住鮮血淋漓的右邊胳膊,無力地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發出微弱的喘息:“正好都在呢,我迴來了。”


    怎麽迴事?


    他的眼睛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九櫻卻覺得他在看著自己。


    連冷酷而扭曲的笑容也像是在對著她。


    然後,那個消息就這樣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阪田銀時,也被我幹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不更新咳咳,我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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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蟲


    20130125 13:57


    不會坑的啦=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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