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記憶就像樹枝一樣,相互聯絡,錯綜複雜。隻要觸動其中的一枝,其他的樹枝也會受到牽動。


    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


    阪田銀時坐在病床上,頭部剛剛包紮過,現在正綁著繃帶,死魚眼正盯著蓋在自己腿上的被子。大家見他並沒大恙,剛打算鬆一口氣,就被銀時的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他隻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漠然地問道:“你們是誰?”


    阪田銀時——喪失了記憶。


    病房之內先是統一石化,緊接著炸開了鍋。


    “銀醬你不認識我了麽?我是神樂阿魯!”


    “銀桑!對我沒有印象嗎?就算對我沒有印象,對這副眼鏡應該會有點印象吧?!”


    “臭小子,打算就這麽把之前拖欠的房租忘得一幹二淨?……嘖!”


    ……


    而九櫻,什麽都沒有說。


    她呆呆地看著大家拉著銀時晃來晃去,仿佛這樣就能讓他的記憶細胞重新活過來似的。她隻是突然說道:“大家不要吵——喪失記憶就說明,銀時的腦袋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使勁搖晃的話對他不好的!”


    剛才還激動得手腳並用的幾個人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九櫻抿了抿唇,對依舊不明現狀的銀時說:“銀時……現在,大家會一一自我介紹,並且說一點跟你之間發生的事。你慢一點,試著迴憶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麽。”


    銀時的反應是木呆呆地點頭。


    九櫻給了大家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先說話的是有著一對貓耳的凱瑟琳。她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銀時尚且還能仔細聽著,但當她說起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銀發男人的表情就越來越困惑,最後糾結地抓住自己的一頭亂發,煩躁地說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


    其餘的幾人也不死心,一個個地自我介紹,可他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銀時這次……受傷真的很重呢。


    醫生說急也沒用,喪失記憶這種事要靜觀其變。也許這個人永遠都無法想起過去的事情,也許他下一秒就能恢複。


    可是「靜觀其變」有的時候也是很殘忍的一個詞啊。


    “先到這裏吧。”登勢揉了揉自己的眉間,愁緒顯而易見:“大家現在的心情都是一樣的,不過銀時應該還要再在醫院觀察兩天,天也不早了,都先迴去吧。”


    新八有點猶豫:“的確太晚不迴去的話,姐姐會擔心。但是……”


    少年至今還沒有一整夜都不迴家的經曆。


    “我不走!”神樂抱住了還在病床上躺著的銀時的手臂:“我要在這裏陪著銀醬!反正迴去也是我跟定春還有櫻花醬三個……沒有銀醬的萬事屋就不是萬事屋了阿魯!”


    大家都被神樂的一席話說得心口一酸。話已至此,再怎麽樣也無法說動這個別扭的小丫頭了。九櫻這時開口,說:“就這樣吧,新八先生還有登勢婆婆、凱瑟琳小姐,你們先迴去,我在這裏陪著小神樂,跟她交替著看護銀時。”


    大家麵麵相覷,都沒動。


    她輕輕歎息,再次說:“有什麽情況會及時通知給大家的,都不要擔心了。”


    就算才來到江戶沒有多長時間,九櫻的性格又是軟得一塌糊塗,但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卻意外地令人感到非常可靠。


    登勢抽了口煙:“那就這樣吧。”


    銀時到底是個剛發生了意外沒多久的病人,身體疲勞得很,登勢他們剛一走,他就沉沉睡去了。神樂盯了他很久,懷裏還抱著銀時出事前拿著的《jump》,隨著天沉下來,神樂終於也累了,九櫻讓她躺到病房裏安置的沙發上,還給她蓋了一床小被。


    知道還有九櫻跟她交替著看護,少女睡得安心多了。九櫻坐在病床旁邊的板凳上,看著躺著的銀時。


    他的眼睛閉得很輕,唿吸非常均勻,睫毛跟發色一樣,也是銀白的。但像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也或許,是睡夢之中也在拚命迴憶過去的緣故,他的眉心時不時緊緊皺起,冷汗直冒。


    九櫻不知道做些什麽才比較好,叫醒他——又不忍心,下意識地握住了他露在外麵的手掌。


    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她。


    “那個……”


    “嗯?怎麽了?”九櫻鬆開他的手:“要喝水麽?”


    “……不,要撒尿。”


    “……”


    男人從衛生間迴來的時候,眼尾掃了一眼在沙發上熟睡的神樂,剛好神樂發出了帶著銀時名字的夢囈。男人微微一怔,才重新到病床上躺著。


    “你是九櫻小姐吧。”帶著敬語的——完全不是阪田銀時的語氣。


    九櫻很不習慣,還是點點頭。


    “再給我多講一些我的事吧。”也許是被交替著看護他的兩人感動了,銀時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繃帶:“我再試試看。”


    九櫻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很抱歉……銀時,你在江戶這幾年的生活我都不清楚……”


    “為什麽?”


    “我……差不多有十年沒有跟你在一起。”九櫻如實答道:“不過,在那之前的事情,倒是可以跟你講一點哦。”


    無論是偷偷學手語的銀時。


    還是穿著潔白的武士服,擋在自己身前的銀時。


    亦或者是——


    ……在離別的那一天,蔚藍的天空下,以吊兒郎當,卻異常溫柔的聲音,跟痛哭流涕的自己道別。


    她說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自顧自地,陷入了久遠而幸福的迴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銀時的表情。迴過神來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然後,突然地——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大概很喜歡你吧。”


    誒……?


    九櫻茫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一刻,她那本來就反應慢了半拍的腦袋,突然像斷了一根線,發出了“嘣”的一聲。


    “為什麽不迴答,九櫻小姐?”


    因為太突然了,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樣的理由?


    那邊,阪田銀時看了她一眼,重新閉上了眼睛:“算了……結果怎麽樣,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銀時又睡過去了。


    她又想起了上一次跟高杉見麵的時候,對方也是這樣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問:九櫻,你喜歡我?


    那個時候的九櫻——


    即便猶豫過,卻很快就篤定地告訴自己——是喜歡。


    並非像銀時喜歡草莓巴菲,也不是像桂君對可愛事物的喜歡,而是……真正的,女人對男人的喜歡。雖然沒能說出口,但她那個時候的確是這樣想的。


    而對銀時。


    同樣是不能失去的心情。同樣是,隻要看到對方,就能感覺到幸福的心情。


    她難道是……難道是花心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但是,為什麽。


    你隻要看著我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啊嗚……櫻花醬。”神樂打了個嗬欠,從沙發上坐起來:“銀醬還在睡麽?”


    “嗯……小神樂,我出去給你和銀時買點吃的。”她說完就往門口等。


    神樂卻叫住她:“櫻花醬你怎麽了阿魯?”


    指了指自己象牙白的皮膚,神樂適應九櫻:“臉通紅通紅的阿魯。”


    *


    又過了幾天,銀時出院了。雖然頭上還綁著繃帶,實際情況卻好了很多。在他住院期間,到病房看他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街上的酒友。新八說,現在知道銀時失憶的人還不太多,不想一下子嚇到大家,想讓銀時再試著想想。


    但是,很遺憾,結果還是沒有想起來就出院了。


    大家拚命給他講很多的事情希望能對他恢複記憶有所幫助,借此,九櫻也了解到了許多在她迴來地球之前發生的故事。雖然從別人的口中多少都有點誇大其實,可還是——很快樂,快樂到令人忍俊不禁。


    銀時現在的生活,真的……很快樂。


    後來,九櫻又跟神樂和新八一起帶著銀時去街上。


    “銀桑,這條街是你最喜歡的,有沒有想起點什麽來?”新八說:“銀桑在大家眼中是歌舞伎町的守護者,這一點無論你有沒有失憶都是一樣的,所以看到這樣的街道,一定能有所記憶的吧!”


    於是……


    “什麽?是真的嗎,銀時。你失憶了?”桂小太郎的表情認真:“到底發生了什麽,銀時,詳細地說給我聽。”


    第一個碰到的,竟然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友人。


    新八無奈地說:“都已經失憶了要他怎麽說啊……倒是桂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麽?”


    “要救國救民也得有錢才行。”桂一邊說著,一邊不忘了招唿路過的行人。在他後麵,竟然是掛著“暴走武士”牌匾的風塵店,“你不進來看看嗎銀時,能讓你忘記不愉快的事。”


    新八:“你還要他忘記什麽事啊!你到底是不是他的朋友啊!!”


    桂指了指他身後的九櫻:“銀時,有比你身後的九櫻還要漂亮的美眉哦,物美價廉,真的不來看看嗎?”


    九櫻眯著眼睛笑:“你今天不去打工嗎假發子小姐?”


    總是這樣……


    朋友們都是些不正經的家夥們,三兩句就鬧成一團。這會兒又跟銀時打鬧在一起,惹得路人都湧上來。


    被圍得裏一圈外一圈的大家當然沒有看到,就在他們一團亂麻的時候,一輛寫著真選組的警車已經停在了他們的身邊。


    一個聲音在這時候響起:“那不是……卡紫辣嗎?!!”


    “還有,那個女人是——”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無謂秋冬]扔了一顆地雷


    ↑好久不見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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