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塾的生活是很平靜的,就像流水一樣,不過並不是毫無知覺,九櫻覺得,光是聽著嘩嘩的水聲,就覺得很快樂。


    不過,私塾裏的女孩隻有九櫻一個。起初被鬆陽收留的時候還以為他是開孤兒院的,至於高杉他們叫他“老師”,還以為隻是這個男人的惡趣味,沒想到真的是開私塾的。


    ——其實歸根究底會懷疑的原因隻是因為一般的私塾不收女學生,這一點九櫻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麽鬆陽願意留下她呢?


    對此,隻能心懷感激。


    令九櫻更加在意的是,私塾裏的孩子們開始學習手語了。


    此時此刻,九櫻正靠著門坐在一旁,看著院子裏的孩子們在互相用手語交流,像是接觸了什麽不得了的領域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他們學得很快吧?”


    說話的是鬆陽老師。九櫻抬眼,正看到鬆陽走過來,坐在了他的旁邊。他的眼睛看著在院子裏互相打手語的孩子們,笑容溫潤:“這些都是晉助教的呢。”


    雖然早就猜到是那個叫做高杉晉助的孩子教他們手語的,不過在鬆陽那裏得到證實的時候,九櫻還是有些吃驚。


    “他為什麽會手語呢?”九櫻比劃著。


    鬆陽因為是這間私塾的老師,為了看懂九櫻想要表達的意思,特意讓高杉教了他不少常用的手語,所以跟九櫻說起話來不會太困難。


    “晉助是大戶人家出身,聽說從小照顧他的傭人婆婆就是個聾啞人,晉助的手語就是這麽學來的。”


    想到剛接鬆陽來到私塾的時候,恰是那位婆婆離開沒多久,高杉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很恍惚的精神狀態,後來一步一步融進了私塾的生活,卻怎麽也不願迴去之前他自己的家了,鬆陽笑得有些無奈。


    兩人正聊著,忽聽到桂與高杉的聲音。


    “銀時,銀時你在這裏嗎?”


    “再怎樣也不會躲到鳥窩裏的白癡。”


    “高杉!你快爬上來看啊,這上麵有鳥媽媽新孵化的小小鳥哦!嘰嘰!嘰嘰嘰嘰!”


    “……#快給我從樹上滾下來!”


    此時,高杉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抬著頭爆青筋中。


    九櫻和鬆陽一起往樹上看,隻見桂爬的老高,雙手雙腳一並抱住了一根粗樹枝,正臉泛紅光地調戲著鳥窩裏的小鳥。


    “小太郎……快下來,”鬆陽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會摔疼的哦。”


    連老師都這麽說,桂隻好從樹上戀戀不舍的爬下來,幾步就跑到鬆陽和九櫻這邊來:“那個,我有好好在學手語哦,老師,現在已經學會了一個,九櫻來跟我說的時候我就一定會懂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一本正經地給鬆陽比劃他剛學的手語。


    高杉從身後狠狠地抽了他的腦袋。


    “你隻學會了這一個手語嗎白癡?!”


    九櫻邊看邊笑,那手語的意思是“茅廁”。


    “女孩子也要上茅廁的啊!”桂辯解道。


    “她要上茅廁自己找找就行了,為什麽要特意問你!”


    “啊……也是。”


    腦袋再次被抽。


    一旁的鬆陽也眯著眼笑起來:“真難得聽見晉助吐槽呢。”


    “……”聽到鬆陽的聲音,高杉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垂著眼在鬆陽的麵前,說:“學生失禮了,老師。”


    “並沒有……”鬆陽伸手摸了摸眼前男孩的頭:“跟朋友就要這樣相處哦,晉助。”


    九櫻在一邊看著,高杉平時總是一副少爺的樣子,吐槽的時候也是冷冷的,但是在鬆陽老師麵前卻一直都很乖,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鬆陽老師。不過,他還是有朋友的,九櫻覺得在這個私塾裏,高杉跟桂還有那個叫銀時的家夥走得比較近。


    說到銀時,高杉和桂現在好像就是在找銀時來著。


    “走吧,我們去找銀時,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鬆陽這樣說著,又對九櫻說:“一個人沒有關係吧?”


    她點了點頭。


    鬆陽這才放心,帶著桂一起去找銀時了。


    高杉也要跟著去,剛準備走,九櫻用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比劃道:“找他做什麽呢?”


    高杉似乎沒想到九櫻會主動找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聲音平平地迴答:“教他。”


    他並沒有詳細解釋,但是九櫻知道。


    那個叫阪田銀時的男孩總是在上課的時候打瞌睡,高杉教大家手語的時候他也在睡覺,所以他才要給銀時“補課”吧。


    九櫻微笑著對著高杉比劃:“謝謝你。”


    高杉看著她的動作,接著別開頭,淡聲道:“……不用謝我,是鬆陽老師讓我這麽做的。”


    九櫻依然保持著那樣誠懇的笑容,再一次比劃著“謝謝”。


    眼前的男孩隻是沉默著掃了她一眼,接著就跟上了鬆陽他們。


    九櫻笑著看著三個人的背影,心裏也不由得生出一個疑問。那個叫銀時的男孩去哪裏了呢?


    到了晚上的時候,私塾裏的小孩子們都被家長接走了,隻有幾個無家可歸的人才會住在私塾裏。


    九櫻就是其中之一。


    一同留下來的還有高杉和桂,高杉是因為家裏太遠為了方便才留在私塾裏,而桂也差不多,聽說是為了練習劍道。


    畢竟平時上課的時候,鬆陽很少讓學生們拿真刀練習,但是在晚上的時候,桂就可以纏著鬆陽讓他輔導。


    九櫻起夜的時候,桂跟高杉他們的房間已經熄燈了。說起來,銀時似乎跟他們三人共用一個房間。


    她走過院子去茅廁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大門那邊似乎傳來什麽聲音。走近一聽,那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似乎是小孩子的唿嚕聲……


    沒有多想就打開了門,抱著一把劍靠在門口的牆壁上睡熟了的銀時猛地驚醒,死魚眼樣地左右看看,在看到九櫻的刹那間鬆了口氣。


    “唿,是你啊,嚇到銀醬了,還以為是阿飄之類的東西呢……”


    阿飄……是在說幽靈嗎?


    九櫻掩嘴笑,比劃道:“既然害怕幽靈,為什麽不進去睡呢?”


    因為是初夏的時節,男孩穿得很單薄,又因為熱而把袖子挽起來。九櫻剛比劃完就看到,銀時的胳膊上略微鼓起了一小塊,又紅又腫。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銀時的手不自然地一縮,在地上站了起來。


    “你你你你快迴去吧,我們孤男寡女在一起被別人看到不太好,銀醬我還是個處男呦!銀醬不是處女座但絕對是個處女呃不是處男呦!”他念念叨叨地背過身去,剛要走就被九櫻拉住了手臂。


    “啊痛痛痛……”銀時大叫,叫了一半猛地反應過來,聲音又縮小下去。


    果然,胳膊受了傷。


    九櫻拉住他之後,讓他正對著自己,在他的麵前手心向上地伸出手掌來。


    銀時看了看她臉上嚴肅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那個,銀醬要去打獵了呦!要去守株待兔了呦!沒時間陪小妹妹聊天了,拜拜!……”話說了一半,見九櫻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一副很堅定的樣子,銀時沒法裝作輕鬆了。


    他老老實實地將手伸了出來,手心朝上,給九櫻看。


    這麽一看,九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銀時的手心紅紅的,加上他胳膊也腫起來了,不難猜出他這麽晚不迴去睡覺是要做什麽。私塾裏上劍道課的時候,常有小孩子把手心弄得傷痕累累,有的甚至會哭起來。每到這種時候,受傷的小孩就會跑到鬆陽老師那裏求撫摸求順毛。


    可這個人,為什麽要裝作不疼呢……


    看著他手心裏的傷痕,九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後抬高到她的嘴邊,輕輕地對著他的傷痕吹氣。


    “喂喂喂喂喂……你你你你……你對銀醬做了什麽……”嘴上這樣說著,手卻不敢往迴抽。銀時表情石化地看著眼前的九櫻:“妹子你你太主動了噢,銀醬喜歡矜持女呦,就是【嗶——】漫畫中要靠強【嗶——】才肯就範的女主角!”


    聽著他滿口“xxx”地說髒話,九櫻毫不在意地給他吹完了手心,像是媽媽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地摸了摸他一頭銀色的天然卷,還用手語說:“現在不痛了吧?”


    小的時候她受傷了,姑姑也是這樣對她的。


    “……你當銀醬是三歲小孩嗎喂!不帶這麽瞧不起人的!快把你的髒手從銀醬柔順的頭發上拿下來啊啊!!”


    九櫻默默地指了指私塾的門,意思是:再這麽喊會吵醒裏麵的人哦。


    銀時立刻又是一臉的便秘表情。


    九櫻的“鹹豬手”終於從他的頭上拿了下來,銀時不自在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眼神飄忽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那個……那個什麽,你可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啊,用手比劃也不可以呦!聽到沒……”


    九櫻安靜地看了他幾秒鍾,直到銀時的視線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才深吸一口氣,比劃道:“銀時是八嘎。”


    銀時愣愣地看著她,突然去拽她頭上的呆毛:“銀醬才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痛痛痛痛……qaq


    過了一會兒,銀時推了推她,抱著那把刀,然後別開臉,對九櫻說:“嘛,你迴去吧。”


    九櫻點點頭,剛一隻腳邁進私塾大門,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猛地迴頭,嚇了銀時一跳。


    “臥槽你幹嘛!!銀醬以為是阿飄附體啊喂!”


    她看著一瞬間把刀抱得更緊的銀時,忽地笑了。


    “笑笑笑笑什麽……喂你別笑啊,越笑越像阿飄……”


    “沒什麽,”她比劃道:“銀時,你真是天才,學手語的時候睡覺都能看懂我在表達什麽呢。”


    比劃完這一係列的話,九櫻不等銀時反應過來就快速地衝進了私塾並關好了門,留銀時一個人在外麵一臉吃屎的表情。


    “……喂喂,你剛才做的是什麽滾迴來給銀醬再做一遍,”銀時抓著自己的天然卷,聲音低低地:“做得太快了我沒看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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