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自然不會讓平陽侯老夫人跟這麽一個無禮之人交涉什麽。她上前一步,半遮住平陽侯老夫人,心平氣和的問那紮著靛青色頭巾的婆子:“您有什麽事嗎?”


    那紮著靛青色頭巾的婆子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明姿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公子哥兒”,她神色中帶了分傲慢:“哦,是這樣。我們家小姐臨時來這日月寺賞梅,不巧碰上了下雪。這日月寺的僧人說沒有空廂房了,我們家小姐自來體弱,總不好凍著。方才聽幾位有兩間空房,不知可否割愛啊?我們願出雙倍價格。”


    阮明姿輕笑一聲:“巧了不是,我這身子也有些體弱呢。總不好讓我這體弱之人,同我家祖母擠一間房間,是吧?”


    那紮著靛青色頭巾的婆子有些狐疑的打量了阮明姿一番,這小哥俊的不行,不過看著確實有些瘦弱了。


    但,這又關她什麽事呢?


    “我再多出一倍價格。”那靛青色頭巾的婆子忍不住道,“別不知好歹了。”


    白露跟立夏聽了都有些氣,阮明姿卻不惱:“我們不缺錢,留著你那三倍銀錢去買別人的房間吧。”


    她自覺這個建議給的很中肯,然而那靛青色頭巾的婆子卻瞪了她一眼,麵露不快的走了。


    阮明姿搖了搖頭,沒把這插曲放在心上,轉身陪著平陽侯老夫人去了提前訂好的廂房。


    平陽侯老夫人的廂房是在小院盡頭,很是幽靜。阮明姿的廂房緊緊挨著平陽侯老夫人的房間,也是極為安靜的位置。


    平陽侯老夫人這會兒是看阮明姿看哪裏都好,樂嗬嗬的,心情極好。


    先前預定的素齋很快送了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平陽侯老夫人恨不得把她覺得好吃的一切東西都夾給阮明姿,什麽燒冬筍,素三鮮,一筷子一筷子的幫阮明姿夾。


    很快阮明姿麵前的碗上就堆得小山一樣高。


    阮明姿有些無奈:“奶奶,你給我夾這麽多,我也吃不了啊。”


    平陽侯老夫人用慈愛的眼神看著阮明姿:“好孩子,你多吃點,看看瘦的。”


    “……”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有一種瘦,叫奶奶覺得你瘦吧。


    阮明姿歎了口氣。


    她又不願意拂了長輩的好意,隻能埋頭苦吃。


    平陽侯老夫人看著阮明姿實實在在吃下肚的模樣,別提心裏多熨帖了。


    陪著平陽侯老夫人用完膳,又陪著平陽侯老夫人說了會兒話,老夫人這才困了,準備午歇了。


    阮明姿便準備溜溜噠噠迴自己廂房午歇了。


    結果一出門,就見著同一排廂房前院子裏,一男一女頂著漫天飛舞的小雪,正在那糾纏不休。


    眼看著那男子都快把女子給壓到樹幹上了,這廂房裏的人一推開窗戶,就可以欣賞這場戀愛戲碼。


    阮明姿隻看了一眼,便收迴了視線,目不斜視的準備去自個兒的廂房。


    結果她卻被那對院子裏的男女給看見了。


    那倚在樹幹上的女子推了推男子,示意有人在。


    男子不悅的瞥了阮明姿一眼,怏怏的甩袖離開了。


    女子便理了理衣裳,在阮明姿推門準備迴自個兒屋歇息的時候,急急喚了一聲“公子”。


    阮明姿今兒是一身男裝打扮,許久沒有扮男裝了,旁人喚她一聲公子,她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可能是在喊她。


    “有事?”阮明姿迴身問道。


    那女子娉娉婷婷的朝阮明姿走來,嫣然一笑:“我與公子可真是有緣,我便住在公子隔壁房間。”


    阮明姿往旁邊一看,差點笑出來。


    巧了不是,方才說要用三倍價格買阮明姿他們一間房間的那個靛青色頭巾的婆子,正好從旁邊的屋子裏出來,恭恭敬敬的同那女子說:“小姐,房間理好了,您可要休息?”


    看來這婆子最後還是從旁人手裏買了一間廂房過來。


    就是沒想到,怎麽這麽巧,竟然就在她住的廂房旁邊。


    那頭紮靛青色頭巾的婆子這會兒也認出了阮明姿,神色一變。


    不過到底是在她家小姐麵前,她沒敢放肆,隻咬了咬牙,瞪了阮明姿一眼。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


    看得那女子都有些直了眼。


    那女子嬌聲道:“公子,我叫方金桃,不知公子怎麽稱唿?”


    阮明姿微微一笑:“萍水相逢,就不必互通姓名了。小姐告辭,我還要去休息了。”


    說著,她徑直進了房間。


    小廿跟在阮明姿身後,默不作聲的直接關上了廂房的門。


    那名叫方金桃的女子頓時就變了臉色。


    她不由得使勁揉了揉手中的帕子,但想起阮明姿那俊俏的臉來,又不由得有些臉紅心跳,喃喃的同那紮著靛青色頭巾的婆子道:“看著是瘦弱了些,不過那臉生得太好了,本小姐也不是不可以將就……”


    那紮著靛青色頭巾的婆子臉色又是一變,苦著臉差點叫出來。


    我的小姐啊,這可是佛門淨地啊,您那好色的毛病,就不能消停消停嗎?


    然而這話她是不敢說的。


    她家小姐眼下之所以帶她出來,不就是因為小姐身邊四個伺候的丫鬟,都被她家小姐抽的下不了床,有個更是沒熬住,直接去了的。


    靛青色頭巾的婆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唉!


    ……


    小廿手腳麻利的幫阮明姿鋪好了鋪蓋,阮明姿合衣躺在榻上,突然想起一事,問小廿:“小廿,方才那僧人在離開前,好似對我說了句什麽,我沒有聽清,你聽清了嗎?”


    小廿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那僧人說,‘日後,貴不可言’。”


    阮明姿頓時變了臉色,猛地從榻上起了身。


    “貴不可言”,這種批語,豈是能落在她身上的?


    小廿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猶猶豫豫道:“許是那僧人胡說。”


    但她卻覺得奇怪的很,她們姑娘也沒找那僧人求簽什麽的,那僧人卻冷不丁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還好沒幾個人聽見的!


    不然,怕是又會惹出一堆風波來!


    阮明姿也緩緩點了點頭:“應該是那僧人亂講的。”


    她是想嫁給桓白瑜不假。


    可哪怕嫁給桓白瑜,親王妃的身份,似乎也沒到什麽“貴不可言”?


    隻能當那個僧人是在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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