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夫進來後,就撲通給封今歌跪下了,猶猶豫豫道:“少爺……奴才好似辦了錯事。”


    封今歌一見車夫這架勢,麵上不動聲色,桃花眼微微一眯,話尾微微上挑:“哦?說說看。”


    車夫戰戰兢兢,瑟瑟抖著:“就是……白天的時候,彩箐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紅芝過來,非要問奴才,阮姑娘的住址……”


    封今歌原本漫不經心的倚在椅子裏,一聽到這兒,人坐直了身子,眼神凜然了些:“你說了?”


    車夫嚇得直哆嗦:“……奴才,奴才沒拗過……”


    封今歌這會兒雖然稱不上黑臉,但臉色也絕對說不上多好看。


    車夫卻嚇得差點暈過去,哭喪著臉:“少爺,這,這咋辦啊?”


    封今歌半晌沒說話。


    車夫屏住了唿吸,也不敢出聲打擾封今歌。


    直到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封今歌扶著書桌邊緣起了身,臉色有些冷,卻是對那車夫道:“行了,你下去吧,去管事那結一下月錢。”


    這話裏的意思,聽得車夫腿一軟,差點沒哭出來:“少爺!”


    然而封今歌沒有迴頭,拎起旁邊順著的一件披風,往肩上一披,徑直出了門。


    封府接送過阮明姿的車夫,有兩名。


    一名是封今歌從身邊侍衛裏特特撥出來的,這次封彩月邀請阮明姿來封府玩,正好趕上那名訓練有素的車夫家中有事,便換了這名車夫去接送了阮明姿。


    倒沒想到,封彩箐竟然還知道使人去問車夫了。


    要來阮明姿的地址,她想做什麽?


    封今歌那雙向來盛著笑意的桃花眼裏也沒了溫度。


    他沒有耽擱,去馬廄牽了馬,直接出了府。


    ……


    而此時,阮明姿正在屋子裏,把她調製好的薑茶加了些研磨好的紅糖。


    綺寧在一旁捧著一杯泡好的花茶暖著手,借著油燈的光,看向阮明姿在做的紅糖薑茶。


    這不是一般的紅糖薑茶,裏頭還添加了一些強身益體的草藥,風寒時候喝,對虛弱的身體大有好處。


    這方子還是阮明姿從席天地那學來的。


    裏頭添加的藥草都十分的溫補,再加上經過特殊炮製,藥性很淡,哪怕是先前小院那些最為孱弱的孩子們,日常一直喝著這個滋補的藥茶,也不會出現虛不受補的情況。


    阮明姿忙活了小半個下午,這會兒終於做好了一小罐,正在封口的時候,卻聽得外頭有人敲門。


    “又來?”綺寧有些警惕,“不會又是哪位嬸子過來傳話吧?”


    “應該不是。”阮明姿笑著把做好的紅糖薑茶封好口,往外走了幾步,朝院門外喊道,“誰呀?”


    外頭的敲門聲微微頓了頓,又傳來一個有些低的聲音:“阮姑娘,是我,封今歌。”


    綺寧對封今歌印象還算不錯,但鑒於先前有那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封家人讓人給阮明姿傳了段很不客氣的話,綺寧這會兒多少還有些氣,硬邦邦道:“這麽晚了,封大人還上門拜訪,不大合適。”


    封今歌隔著院門一聽綺寧這語氣,就知道封彩箐定然是采取過行動了。


    不然綺寧不可能是這個態度。


    封今歌心下暗歎一聲。


    在他心裏,一直都是隻有封彩月才算是他的妹妹。


    但在旁人眼裏,可並非如此。


    眼下封彩箐做了錯事,他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同封彩箐分割,免得讓人覺得他沒有擔當。


    封今歌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綺寧,你出來也好,我同你說也是一樣的。”


    綺寧忍不住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有些無奈,低聲道:“我正好有事要找他,他來這一趟,還省下我多跑了……沒事,去開門吧。”


    綺寧見阮明姿都這般說了,口中嘟囔了句什麽,去給封今歌開了門。


    綺寧淡淡的跟封今歌打了一聲招唿,便沒再說什麽。


    封今歌越發篤定,封彩箐那丫頭肯定是做了什麽惡心人的事。


    他心下又是忍不住一歎。


    正屋裏阮明姿因著在做紅糖薑茶,炭盆是一直點著的。不過窗口那她開了一道口子,屋子裏的空氣並不沉悶。


    封今歌見著阮明姿,上來就是做了個揖:“阮姑娘。”


    阮明姿側開身子,避開封今歌的行禮:“封大人這是做什麽?”


    封今歌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得跟阮姑娘好生道個歉。方才我才從車夫那知道,我那不省心的庶妹,封彩箐,讓身邊的丫鬟,去找車夫要了你的住址。”


    阮明姿心下了然,點了點頭:“果然是她。”


    她坐在炭火旁,伸手拿著炭鉗撥弄了一下炭盆裏的炭火,微微歪著頭,看向封今歌:“封大人,想來你應該也猜到了,今兒有人借著你封府的名義,來我家企圖給我添堵。”


    封今歌眼裏似是被灼了下,隻是他分不清,是被炭盆中跳躍的火光,還是炭盆旁少女那明豔得過於耀眼的容顏。他頓了頓,微微垂下眼,迴道:“是。我聽車夫來迴稟時,便猜到了……讓阮姑娘受委屈了,不知道我那庶妹,使人說了什麽?”


    阮明姿可沒有替看不過眼的人園場子的聖母品德,她不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已經算是良好操守了。


    “倒也沒說什麽,”阮明姿輕描淡寫道,“就是托我一個街坊鄰居,過來同我說,彩月是因我得了風寒,讓我以後不要去封府了。”


    封今歌怒火騰得就起來了:“好一個封彩箐!”


    阮明姿又隨手拿炭鉗撥了撥炭盆中的炭塊,好奇的問封今歌:“封彩箐為什麽這麽做暫且不提,不過我倒比較關心,彩月是真病了?”


    封今歌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那,封公子能不能給我解惑一下,”阮明姿好奇道,“為何封彩箐會使人說,是因我的緣故,彩月才得了風寒?”


    她幹了什麽啊?


    封今歌又是一陣沉默,半晌,才道:“……是伺候彩月的雪靈說,彩月聽了你的建議,把窗戶開了一道縫,導致得了風寒。”


    “哈?”


    阮明姿想過種種原因,還真就沒想過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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