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村落將那朵周身泛著一層淡淡哀傷的紫色花朵交給芸兒,就隻身來到村口處。抬眸望去,那片樹林的迷霧已全部散去,像從未出現過般。斜掛的夕陽,留戀的不肯沉下。風卷塵土,枯葉在空中飛旋著,好不淒涼。

    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微微側頭,對剛走到我身邊的人道“大家都沒事吧?”

    昊天凝視著凝雪自如的笑顏有些詫異,點點頭,淡淡的迴道“芸姑娘醫術了得,你大可安心。”隻字不提那淡淡的哀傷。

    我迴過頭,無目地的眺望著前方,嘴角自然的上揚著“誰說我擔心了,芸兒的本事我可比你清楚。”

    昊天深鎖著凝雪的側臉,欲言又止。

    看著眼前拂過的雲彩,我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那朵花,很美吧?”

    昊天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一抹疼痛掠過眼底,在口中停頓了許久才悠悠吐出一個字“嗯”

    我轉過頭,意料當中的看到一副死魚眼,不禁輕笑出聲“昊天,我發現你怎麽像個女人。”

    他抬起頭,嘴角猛的抽動了幾下。

    我止住笑聲,換上一個淡然清寧的笑容“我沒事,不要胡思亂想”低而安定的語句在我唇邊飄出,那麽安寧、平靜,幾乎可以讓人產生錯覺。

    他沒有說話,幽黑的眸子牢定在我的眼中,我毫不閃躲的和他對視著。他眼中浮現的幾分疑惑,幾分疼惜,我盡收眼底。從他的黑瞳裏,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眸,那麽堅定、倔強,隱隱透著一分悲涼。

    夕陽終於抵不住時間,淡淡的隱末在天邊,本就不亮的視線,在一瞬間又暗淡了幾分。抬起眼眸看著灰暗的天空,不禁苦澀的一笑。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這沉寂的顏色了?人心,果真是難以捉摸。

    垂下頭,伸手摸了摸凹進的小腹,朝著眼前的人展露笑顏。帶著一分疑惑,問道“不知道有沒有吃的”

    看著眼前笑語嫣然的凝雪,不知該喜該憂。換上他招牌式的微笑,伸手輕輕敲了下凝雪的額頭,笑道“病人就不用吃飯的嗎?”

    “嗬嗬,是哦。”我傻傻的笑著。

    “唉”在看到他一臉無語的表情後,我搶先一步替他表達了他的無奈。

    他臉上的笑容在聽到我的歎息後,立刻換成了苦笑。看來我真的很讓人頭痛。

    我滿意的笑眯了眼,也不管眼前呆立的人,自顧自的朝著村中走去。

    昊天的笑容在瞬間凍結,望著身前故作輕鬆的身影,低首呢喃道“難過就說難過,想哭就哭呀。為什麽要強迫自己堅強了?”吃飽喝足,那兩個人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吃完就走人,真沒風度。我從頭發絲到腳指尖的鄙視他倆。幫著芸兒搗著草藥,一敲一搗中,思緒也不知飄到哪去了。

    “姐姐”看著一臉神遊的凝雪,琪芸在一旁輕聲喚道。看到任無反應的凝雪,放下手裏的活用手輕輕拍著她的左肩,道“姐姐”

    “啊?”我一驚手裏一個倉促,隻聽“咚”的一聲,草藥撒了一桌。我無奈的歎了口氣,看著一片狼藉的桌麵,我不得不鄙視自己了。

    把撒落的草藥重新歸攏到容器裏,不好意思的轉向芸兒,無奈的笑道“我總是添亂。”

    “哪有。”芸兒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顏,道“要不是姐姐,村裏的人也不會得救,反倒是芸兒,總是不能真正幫上大家。”

    “才不了。”我輕輕搖頭“要不是你,他們早就等不到今天了。要不是我……”話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虛無。

    “姐姐,對不起。”看著凝雪一臉的悲戚,芸兒黯然道。

    我側過頭,一時無語。那朵似水輕柔的水仙,此刻帶著水潤。

    拜托,你可別哭呀。天知道我多怕見人哭,別人一哭勢必會牽動我那根脆弱的神經。何況還是在此時。

    “芸兒,你先別哭。”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是了,現在應該是別人來安慰我吧,怎麽倒反了。我現在的心情不適合處理這種狀況呀!

    她抬起眼眸,晶瑩的水晶在她眼中閃爍著,搖搖欲墜。“芸兒知道姐姐心裏難過,要不是我,姐姐你也不會陷入這樣的情緒中。”

    “怎麽能怪你了。這世上的對錯本身就難以辨明,誰又能說得清。”我喃喃自語道。轉過身,看著那如水的雙眸裏溢滿了自責和擔憂。把憂愁通通埋在心底,換上一個淡淡的笑容,道“傻丫頭,怎麽能怪你了。可不要把什麽都往肩上挑。再說,我好得很,一點事也沒有呀。”

    “是嗎?”她一臉的不信。

    “當然”我給了她一個不容置疑的笑容,又道“知道仙人掌嗎?”

    “嗯”她點點頭,用一種疑惑的眼光望著我。

    我朝她笑道“你姐姐我,就像仙人掌一樣,不管環境再惡劣也一樣能倔強的活著。”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眼中閃過幾抹不同的情緒,速度之快讓我捕捉不急。

    月光下,兩個朦朧的影子從樹縫中透了出來。在暗淡的光線下分不清人與影的區別。

    昊天傾斜的靠在身邊的樹幹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嘴角揚起的幅度,恰到好處的在月色下浮現。

    “你總是這麽輕鬆。”一個淡然的聲音輕輕響起,不高不低的語調聽不出主人的情緒。

    昊天聞聲睜開半眯的眼,一臉舒爽的笑道“難不成要像你那樣才好。”

    雲楓轉過頭,凝望著高懸的圓月。不是早已決定在沒有放下之前絕不放任自己的感情嗎?可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矛盾的心情了?

    “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昊天一臉笑意的看著身旁冷冷的男子。

    “你知道,這是我每天的功課”雲楓淡淡的迴道。

    看著身邊麵無表情的雲楓,昊天不禁有些好笑“這可跟你平時的功課有些不同喲!”

    雲楓平靜無波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微微側過頭,淡淡的說道“早知道就不該救你。”

    聽他這麽說,昊天臉上的笑意更濃,聳聳肩略顯無奈道“很抱歉,你無法倒轉時間。”

    “嗬”雲楓輕笑著,把視線又重新挪迴到那飄渺的天際“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你很少說這樣的話”昊天有些驚訝的看著雲楓。

    “有些話是不用說明的不是嗎?”他們之間就是有這麽一種默契,無需語言便能心領神會。如此知己,世上又有幾人。

    昊天不可否認的笑道“沒錯”話語剛落,便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凝視著雲楓,鄭重的說道“可是有些話,不說明白,就隻能錯過。”

    雲楓明白他所指何事,隻笑不語。黯然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今天我們隻飲酒”雲楓瞥了一眼一旁的石桌,冷漠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暖暖的笑意。

    “好”

    月下共飲,如此充滿情意與溫馨的畫麵在此刻定格。這樣的簡單寧靜,就如同他們心中最平凡真實的心願。

    躺在草地上,微風帶起青草的芬香,嗅入鼻中不禁神清氣爽。這樣的遐意,讓人不酒自醉,完全沉澱在這片自由的世界裏。

    欣賞著這迷離的月色,似有所感道“好美喲!沒想到原來那個遙不可及的夢,真的實現了。”閉上眼,聆聽著各種生命的唿吸,說不出的美妙。

    “夢?什麽夢呀,可以說給芸兒聽嗎?”聽到凝雪低語的呢喃,芸兒側過身,用右手托著側臉,帶著甜美醉人的微笑。

    睜開半合的眼簾,朝著她的方向一個輕巧的轉身,照著她的姿勢擺好。笑意濃濃的說道“那是一個充滿自由的夢。山水為伴,簡單平凡的生活。”

    “姐姐的夢想,好簡單”

    “簡單?可那時,這卻是個遙遠而虛幻的夢。”躺平身子,將手展開擺成一個大字。離開了喧鬧虛華的城市,山水間的自由,充滿了簡單的美好。“姐姐?”芸兒充滿疑惑的低語,輕輕的在我耳邊響起。天上的繁星,不停的跳動著,融入眼中化成點點光亮。

    側過頭,耳邊傳來草地摩擦的“沙沙”聲。融融的細草輕吻著我的臉頰,一縷長發被風吹起,在空中交織著。帶著淡淡的微笑,反問身邊的人道“芸兒的夢想了?”

    “夢想嗎?”她呢喃道,久久沒有言語。瞭望著天際的我,沒有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深炯和惆悵。

    “其實和姐姐的差不了多少。”就在我認為她不會迴答時,一個低而溫和的聲音輕輕響起“我想遊曆天下,用所學的醫術去幫助那些需要的人。”

    “很好的夢想呀!”我“嗖”的坐了起來,把一旁的芸兒嚇了一跳。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眼中帶著閃爍的光彩,道“芸兒,不如你和姐姐一起吧。我們共同去完成心中的夢想。”我輕輕拍手,雙手合十的樣子像極了許願的神情“未來一定充滿新奇。”

    “我,可以嗎?”身邊響起芸兒不確定的話音。

    放下手,我瞪大眼睛看著她,看她莫名的表情,輕笑一聲,道“為什麽不可以,難道你不想和姐姐一起嗎?”

    “沒有”她急忙否認道

    “那不就結了,就這麽說定了,你可不許反悔喲!”我伸出小指,笑得燦如豔陽。

    她遲疑了一下,隨即展露笑顏勾上了我的指頭。月光下,她如花的笑容深深的映入我的腦海,如果時間可以靜止的話,那麽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不用粉碎。

    星空下,兩幅溫馨唯美的畫卷在不同的地點浮現並交匯著,那些單純美好的夢想綻放著如同星月般的光芒。那時的一切美得讓人窒息,渾然不知那用憧憬鋪墊著的前路將會成為我們命運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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