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太太長長地吐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你到這裏來,就是想知道我兒子畫的那張畫叫什麽名字……那麽好吧,我告訴你——”


    藺文遠不禁緊張起來。


    “聽好了,年輕人。”海倫太太說,“你在中國聽到的那個故事是千真萬確的,而我,也確實知道那張畫的名字——可是,我不會告訴你。”


    “為什麽?”


    “因為我說了,這件事是真的——你已經看過了那張畫,現在要是再知道了那張畫叫什麽名字,你就活不了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再說明白點兒吧,你和我無怨無仇,我不想殺了你。”


    “可是,海倫太太,我千裏迢迢來到美國,就是為了證實這件事啊!”


    “用你的生命來證實?”海倫太太一臉嚴肅地說,“年輕人,你正值風華正茂,是該做一番事業的時候,卻冒著生命危險和別人打這種無聊的賭,這對你來說有什麽意義?”


    “生命危險?海倫太太,您言過其實了吧?我不認為知道一幅畫的名字對我來說會有什麽危險。”


    海倫太太搖著頭說:“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抱歉。”


    “好吧!”海倫太太有些生氣地說,“隨便你相不相信,反正我不打算告訴你,沒有別的事,你就請迴吧!”


    說完,她轉動輪椅,準備離開客廳了。


    “等等,海倫太太!”藺文遠著急起來,“您真的不告訴我?”


    老婦人沒有再理他,她衝樓上喊道:“格溫妮斯!”


    藺文遠尷尬地站在原地,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美國之行竟然會卡在這最後一個節骨眼上,現在老太太下了逐客令,他沒有理由再厚著臉皮呆在這裏了。


    藺文遠懷著沮喪的心情準備離開,突然,他想起了什麽,猛地迴過頭來。


    “我明白了。”他對海倫太太說,“我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了!”


    海倫太太皺起眉頭看他。


    “這根本就是一個騙局,對不對?”藺文遠說。


    “你說什麽?”


    “我猜,34年前迪奧的死根本就不是我知道的那麽迴事,和那幅‘畫’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海倫太太眯起眼睛望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迪奧死於某種不能說出口的原因,而你和迪奧的父親為了掩飾兒子死亡的真相,編造了一個詭異的故事,讓所有人望而卻步,不敢去打聽迪奧死亡的真正原因,對嗎?”


    聽完藺文遠這段話,海倫太太滿臉漲得通紅,她顯得既驚訝又憤怒,甚至試圖從輪椅上站起來,她顫抖著聲音:“你……你說什麽!”


    “你不願意告訴我這幅畫叫什麽名字,就是因為我一旦知道了畫的名字,卻又並沒發生什麽事的話,你們的謊言就被揭穿了,所以,你才堅持不說,對嗎?”


    “你……你……”海倫太太氣得全身發抖,“你真的要逼我說出來……那好吧。這都是你自找的……我告訴你吧,這幅畫的名字就叫‘迪奧的世界’!”


    “迪奧的世界?這就是那幅畫的名字?這麽簡單?”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藺文遠有些沒迴過神來。


    突然,藺文遠的腦海裏驚現出一些畫麵,那張畫仿佛在一瞬間跳到了他眼前,藺文遠喃喃自語道:“迪奧的……世界,世界……”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慢慢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下來,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天哪……世界……,原來是這樣……”他說完這最後的一句話,突然“啊”地尖叫一聲,雙手抱著頭,發瘋似的衝出房間,向門外的大街衝去。


    這時,一輛雙層公共汽車從街道的左側駛來,藺文遠徑直衝到公車麵前,司機根本來不及煞車。


    一聲悶響,公車停了下來。


    車內的乘客一片驚叫,一位老人探出頭看見車窗外的情景後,當即休克過去。


    從藺文遠得知畫的名字到他喪生車下,隻有不到10秒鍾的時間。


    整個過程,海倫太太緊閉著雙眼,仿佛這時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7。住在威斯康星大道53號的老婦人推動著輪椅,緩慢地移動到客廳的茶幾旁,她顫微微地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十幾秒鍾後,電話裏傳出一個老男人的聲音:“你好,請問找誰?”


    “是我。”老婦人說。


    “……是你,海倫?”


    “這麽多年沒跟我聯係,你已經忘了我吧。”


    “怎麽會呢,海倫。”


    “我猜,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打電話吧?”


    “……是的,你會打電話來,說明那個人已經去過你那兒了。”


    “不隻是來過,他剛才已經死了,和十年前來過的那個人幾乎是一樣的死法。”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老男人說:“你把那幅畫的名字告訴他了?”


    “我本來不想說,但他用激將法來故意惹我生氣,我沒有控製住,就告訴了他。”


    “……是嗎?”


    “盧平,這次你賺了多少?一億美元?或者更多?”


    “海倫,別說得那麽難聽,別把我說成那樣。這次不是我主動的,是那個年輕人非得和我賭一把不可。”


    “哼,”海倫冷笑一聲,“又是賭,十年前,你就跟一個富翁賭,把他騙到我這兒來,結果他死後,你得到了一個畫廊——我猜這次你又想得到些新東西了,對嗎?”


    “海倫,我說了,這次是他非得要……”


    “好了,我不想管這些,我隻想問,你還想殺多少人?或者說,你還想讓我殺多少人?”


    “海倫,能別說那個字眼嗎?”


    “那你要我怎麽說?”


    “海倫,你要知道,當初我要是不那麽做的話,在中國根本就無法立足,那樣的話,我又怎麽每年跟你寄錢來?”


    “聽著,盧平,我不需要你寄錢來,特別是用這種途徑得來的錢,自從迪奧死後,你就帶著那幅畫迴了你的老家上海,你把我一個人留在美國……”


    “海倫,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害怕你會哪一天在無意中看到那張畫。”


    “恐怕,你更擔心的是我會在無意中講出那張畫的名字吧?”海倫太太冷笑著說,“我們的兒子做夢也想不到他的父親會利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張畫來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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