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孟家主和孟夫人,以及無瑕的兩個兄弟都待無瑕很好,但卻無法約束其他人的想法。


    世人皆愛美,能包容醜陋的又有幾個?


    蔚秋不禁輕歎了一聲,剛要端起酒盞豪飲,胳膊肘忽然被人杵了杵,一扭頭便見少年湊過來耳語:“誒,你知道……我那個便宜爹最懼什麽嗎?”


    哈……?


    她麵露一絲怪異,還沒迴答便被對方搶了先:“我就猜你不知道,自然是孟家了。”


    孟家?


    蔚秋眼睛都直了,很驚訝地看著隨意,仿佛在說:真的假的?


    雖然她才剛下山,但碧雲城四大世家的實力排行她還是清楚的,這孟家可是排在了第三,第四是餘家。


    那隨家主畏懼忌憚的,理應是伍家啊。


    “不信啊?”


    隨意挑眉問了一句,見她點了頭,這才用下巴示意剛從殿外走進來的俊逸少年:“喏,就是因為他咯,孟家的嫡長子,孟修明。”


    一襲灰白色的長袍與少年臉上的淡漠十分相襯,即使是麵對擁簇而來的客人,也是從容淡定地應對。


    這人該不會是個麵癱吧?


    蔚秋挪了挪臀部,半個身子都癱在椅背上,覺著舒適了才問:“為什麽?你爹還會怕一個後生?”


    “那可不。”


    隨意不以為然地說:“孟修明可是我們世家子弟中修為最高的,怕是不日便能突破金丹,邁入元嬰了。”


    蔚秋驚得手裏的葡萄都掉了,愕然道:“這麽厲害?他看起來還不到二十出頭。”


    “什麽二十出頭,人家今年剛滿十九!是碧雲城出了名的仙癡,成天就以修煉為樂,把什麽破事都丟給他那個三弟折騰,真叫人羨慕啊……”少年慢悠悠地端起酒壺,很是暢快地飲了好幾口。


    三弟?


    是指無瑕的胞弟?


    蔚秋不禁多看了那冷麵少年幾眼,發現他和無瑕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可惜了這樣一張好皮囊,竟栽在了‘麵癱’二字上。


    心裏正惋惜著,耳根處忽然飄過一陣寒風。


    “阿秋……”


    好像有什麽貼近了背脊,像昨日師父的掌心一樣炙熱。


    語氣卻有幾分陌生:“那少年郎,有那麽好看麽?”


    是……師父!?


    蔚秋背脊頓時一僵,有些慌亂地四下張望,發現連隨意都沒察覺到師父就在她身後。


    難道師父真的施了法,令其他人瞧不見他?


    意識到這一點,她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剛要舉杯飲酒,好緩解緩解口渴的急症,師父他老人家便又開始作妖了!


    “怎麽不答?”冷氣又在耳邊縈繞。


    蔚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當下有些懊惱地低聲說:“師父,您要我答什麽呀?”


    話音剛落,便想起師父方才問的話,一時嘴快便迴了句:“那少年郎倜儻英俊,自然好看了,師父你這不是白問麽?”


    無端被嗆了一句,燕不虞臉色有些發寒。


    “所以……”


    他拿起搖搖欲墜的白笛控訴:“你便忘乎所以,連暗雪快墜地了都不自知?”


    這還得怪她看得入神時,沒事就老喜歡調整坐姿,將腰邊的暗雪蹂躪了好長一段時間。


    若不是他及時接住,這丫頭連暗雪什麽時候掉地上了都不知曉。


    見別在腰邊的暗雪躺在師父的手中,蔚秋不由瞪直了眼,心虛得耳根漸紅。


    難怪方才覺得腰邊越來越舒適,原來是暗雪快掉了啊……


    少女頓時臉燙得發慌,心虛異常地擠出一抹幹笑:“師父,您誤會我了,我……我這是不習慣,多戴幾日就能注意到了。”


    說著,她就要上來搶笛子。


    燕不虞素日警惕慣了,見她忽然伸手過來,想也沒想便將握著暗雪的手一收。


    蔚秋一時沒能料到,整個人都撲在了他身上。


    碰。


    腦門磕師父下巴上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隨意那小子看過來了喂!


    還一臉不解地問她:“你這是在幹嘛?”


    幹嘛?


    蔚秋低頭看了眼被某人握著手裏的暗雪,當即蠻橫地奪了迴來,然後故作淡定地轉身坐好:“沒什麽,我就是撿了一下笛子。”


    沒錯,她隻是撿了一下笛子而已,什麽也沒幹,更沒有用掌心蹂躪師父的胸膛。


    被蹂躪了胸膛的燕不虞:“……”


    隱身一事就不該連隨意都一塊兒瞞著!


    眼下好了,愛徒不僅丟下自己這個師父不理,還與那小子侃侃而談起孟家主的風流史了。


    “你是不知道,孟家主雖然與孟夫人的感情好,卻也連續娶了三四個小妾,一口氣生了七八個!”


    隨意說到這裏,又用下巴示意角落裏的幾個少年少女:“喏,他們就是小妾們生的庶子庶女,因為身份不同,隻能坐在孟修明的後頭,不被人恭維,也不被人看好,聽說當年逼走孟無瑕的子弟裏,也有他們呢!”


    “什麽!?”


    蔚秋眼裏頓時竄起火苗,好不憤怒地說:“孟家主不管事,難道孟夫人也不替無瑕出口惡氣嗎?”


    隨意不以為然道:“誰說他們不管事?隻是那孟無瑕執意移居忘憂閣。再者,孟家子弟眾多,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悄悄將孟無瑕淹死了,迴頭誰都不承認,孟家主也沒法子啊。也是怕孟無瑕再身陷惡言之中會想不開,這才同意移居的。”


    “從此孟家就有一條鐵律,除了孟家主與其夫人,還有孟無瑕的兩個兄弟,任何人都不準靠近忘憂閣半步,違者格殺勿論啊。”


    蔚秋沒忍住問:“那她這些年都沒離開過忘憂閣嗎?”


    “沒有啊。”


    隨意摘了顆葡萄便往嘴裏丟,“今年會不會來參加她爹的壽宴都不一定呢,沒準又不來了吧?”


    沒準會來呢。


    那天她可是親耳聽見無瑕與阿淩的對話,雖然表達得不明顯,但十有八九會來。


    蔚秋立場很堅定,並且摘了顆葡萄犒勞自己。


    而那個站在身後冷視她已久的墨衣男子,不知何時沒了蹤影,隻留下見了底的茶壺,壺身尚且溫熱。


    待她終於想起被自己冷落在旁的師父時,殿外忽然有人大喊:“孟家主來了!”


    眾人紛紛朝殿門口看去。


    隻見穿著玄色壽袍的孟家主神采奕奕地負手入殿,一邊還與同行的隨家主說笑寒暄。


    不僅如此,兩位家主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少年。


    一個沉穩內斂,一個溫雅謙和。


    被旁人擁簇為世家子弟中的楷模,聽得隨意頻頻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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