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斯特幾乎將所有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包括隱藏證據的地點也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這當然並非他本意,但他已不受自我意識的控製。因為在法庭上,法官們隻會看證據,就算真的被下了藥,證據確鑿之下的違規也是情有可原,何況,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是服了藥。


    巴蒂斯特的重罪累累令人發指,雇兇殺人、非法買賣軍火、敲詐政府高層、販賣毒品。在林蘭看來,這樣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沒早點遇見她算是走運,但人在做,天在看,夜路走得久了,總會有撞鬼的一天。


    “m研究室”的確在用活人做實驗,那裏有巴蒂斯特聘請的生物博士與化學專家坐鎮,他瞞著帕裏克博士做著慘無人道的事情。他們把尚在研究中的未知病菌,分別注射到不同性別以及年齡的實驗體的血液裏,觀察他們的反應。


    他的目的是為了研製出獨一無二的病毒散播全球,唯有他手裏有疫苗和抗體,這樣就能隻手遮天。


    泰勒手機裏拍下的那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據,但已經被他給銷毀了。


    巴蒂斯特親手結果的他。


    實驗一開始進展得極不順利,病毒分子非常不穩定,而當成果開始顯現的時候,整個研究室的研究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這也是為什麽巴蒂斯特開始大開殺戒的原因,因為抗體還沒有成功,他並不想在這之前將魔鬼放出來。


    除了幾個知名專家的死上了報紙,其餘的都以失蹤人口處理,但隻有官方才知道,所有的屍體全安置在實驗室的秘密研究中心裏,隻有那裏才能將病毒暫時隔絕。而那些個知名專家的屍體,也都被巴蒂斯特雇傭的小偷從殯儀館偷了出來,當然,小偷也未能幸免於難。


    林蘭是唯一一個沒有受到病毒感染的成員,也是唯一一個活著的事件相關者,所以巴蒂斯特認為,她的血液就是抗體的原料。而蛇毒製成的麻醉彈也讓他嚐到了甜頭,同時,他看過那份描寫林蘭血液含有毒素的加密文件。那份提到可以破壞美國隊長細胞組織的血液,能夠阻止其再生能力的驚世駭俗的內容讓他看到了希望。所以巴蒂斯特認為林蘭身上有太多值得挖掘的寶貝,這就是他對林蘭如此青睞不惜一切代價的原因。


    為了他的獨/裁夢,巴蒂斯特犧牲了很多人,除了研究室成員,還有那些雇傭兵。為了不留下證據,巴蒂斯特從某個組織購買了一批可以安置在大腦裏的微型引爆裝置,在指定時間內迴不來,它們就會自動引爆。雇傭兵們當然不知道他們腦子裏裝了這種東西,以為隻是gps定位係統什麽的。


    關於七號特工,這是一個未解決的問題,他不是巴蒂斯特的人,但腦子裏的裝置卻是出自同一手筆。尼克.費瑞以為所有事都能一並處理,但卻留下了疑題,西特維爾的迴答是他會負責這事,希望能送迴七號特工的遺體以供追查,尼克答應了。


    他也沒有理由不答應。


    巴蒂斯特已經被送去接受最終審判的路上,沒有辯護律師,因為他沒有資格請任何律師為他爭辯,那些犯罪記錄是不爭的事實,不會有任何律師傻到做他的辯護工作。


    讓.巴蒂斯特.勒戈夫這個名字和那張臉,將會印在全球報紙的頭版上,他會在頭條的位置待上好幾周。


    林蘭的心情無比沉重,她把研究室被“滿門抄斬”這件事放在了一邊好長時間沒去梳理,因為與複仇者們在一起大部分時候都很愉快,愉快到可以忘了心事。但今天卻知道了所有真相,這讓她感到很難過,在這之前,興許還能留點念想,但經此過後,再無希望。


    她站在洗衣房常待的那個位置,吹著一首哀傷的曲子,予以憑吊。林蘭迫切想去研究室,但在審判下來之前,她還得在這裏待上幾天。


    不過,尼克.費瑞保證她能迴去考試。


    聽見托尼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停下了吹奏,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托尼又換了身衣服,依然是棕色的格子襯衫,唯一不同的是,襯衫的領子上有一條灰藍色針織線製成的,像披掛在肩上的衣服袖子似的裝飾帶。他將兩條長帶隨意地在胸前打了個結,配上同樣藍色的牛仔褲,讓他看上去年輕又時尚。


    隻是,他的麵色依然蒼白,流失的血液沒能及時得到補充就是這樣。


    “你好像特別喜歡這種地方,因為怕冷嗎?”托尼一麵向前走,一麵東張西望,“這裏居然不安空調設備,神盾局的工作環境真不怎麽樣。”


    林蘭將笛子收了起來:“我不怕冷,我也並不是喜歡才在這裏的。”


    托尼在她麵前站定,微微收了收下巴,俯瞰她說:“那你為什麽總來這兒,他們說如果房間找不到你,你就一定在這兒。”


    林蘭仰視而望:“因為有人覺得笛聲刺耳不好聽,為了不打擾他,隻能來這兒。”


    “我?”托尼顯然是忘了他曾經說過這話的事實,“咳,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麵,在你房間外麵那次也是這樣,你好像總能知道我來,你有透視眼?”


    “我有順風耳。”


    托尼不顧自身安慰為她輸血,林蘭其實非常感激,就好像巴頓當時的義不容辭,她也有過相似的感動。隻是,眼前的人好像比起他們來說,似乎並不太願意接受自己擁有異能的事實。是以,林蘭對他的感激之情表現得沒那麽強烈。


    怕嚇著他了。


    “你是從左邊的走廊過來的,一開始走得很快,然後減速,中途又停了兩次。”林蘭細數著他來時的種種走位,“快到門口了你又折迴去幾步,然後又返迴來,你剛剛站定就聽見我叫你了,不然,我猜,你還得徘徊很多趟。”


    托尼喜歡在人前表現得篤定從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這會給他帶來安全感。


    而林蘭的描述讓他一時間失去了這種感覺,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離開,但又不可能真的掉頭就走,踟躕之間,顯得格外糾結。


    “hey,托尼,你今天穿這身衣服真帥。”林蘭試圖緩解他的這種尷尬,“我現在真成你的粉絲了,能順便要個簽名嗎?”


    “當然。”接收到對方給予的緩解信號,托尼順勢接下了話頭,很慷慨地說,“你想簽在什麽地方都可以,也許你也會希望得到偶像的一個擁抱。”


    林蘭聽罷,倒是笑了:“這是當然。”


    他很少與粉絲擁抱,托尼沒有這個習慣,頂多就是給他們簽個名而已,或者合影,即便粉絲中有火辣的美女也不會破例。他對美女的要求是非常苛刻的,所以,林蘭算是第一個與他正麵擁抱的粉絲。


    林蘭心裏想,朱娜茜如果知道她跟她的男神發生了這麽多事,一定會羨慕到將自己neng死。


    在托尼麵前,林蘭顯得嬌小瘦弱,托尼雙臂一環,她人就沒了。


    男士香水的味道今天被一種沐浴液的清香代替,林蘭深深地聞了一下,接著準備退出去。


    “不,再等等。”托尼的雙臂緊了緊。


    林蘭想要抬頭看他,但這麽零距離的接觸,托尼實在高出她太多了,所以她的目光不得不停留在方舟反應爐的位置:“不怕我身上的蟲子突然出現咬你一口嗎?”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快適應你的新身份。”


    她當然無法聽出這句話的一語雙關,托尼意指的新身份絕不是林蘭擁有異能這件事。


    林蘭在他的背上輕輕拍打著,像在哄一個孩子:“時間很多,不急。”不過,托尼願意與她擁在一起,倒不像是適應不了的樣子。


    托尼鬆開胳膊,有力的手掌壓在林蘭的臂膀上說:“你小時候的生活一定不怎麽樣,瞧瞧你,瘦成這樣。”


    “還行吧,中國人的骨架小而已,我身體很好。”林蘭覺得今天的斯塔克有點奇怪,說是吃她的豆腐吧,又不是,說是排斥她吧,卻也不像,“托尼,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問我,又不知怎麽開口的,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沉默良久,他將手放開,棕色的眼球包含真摯:“我知道那種離開父母的心情,很不好受,我知道。”


    “事實上,是他們拋棄了我。”林蘭聳了聳肩,“不過誰在乎呢,我又不是這世上唯一的孤兒,我好得很。”


    “是的,是他們拋棄了你。”托尼道,“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


    托尼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現在還不能告訴林蘭他所知道的,因為托尼自己也不確定,他得證實某些事實。


    一個讓他倍感喜悅又惶然的事實。


    林蘭伸手打在他的胳膊上:“我有能力養活自己,是朋友的話,就別總說些奇怪的話。”她還以為,這個風流型男又要包養她了。


    “你不能再自殘。”他說,“自虐並不能緩解壓力,我試過,等你清醒之後會痛的牙癢癢。”


    林蘭聞言笑了起來,她交叉雙臂彎著腰退了兩步,保持著能夠與他盡量平視的距離:“你們的信息果然是共享的,娜塔莎告訴你的吧,別擔心了,我沒有自虐傾向。前段時間我消耗了大量內功,呃,能量。又耗損功力醫好腿傷,肩上的傷口卻沒辦法自愈,怕你們起疑心,所以才編了這麽個理由,你看我像有抑鬱症的樣子嗎。”


    托尼愣了數秒,鬆了一口大氣:“你這小騙子。”說著,他欲伸手敲打林蘭的額頭。


    林蘭敏捷地握住他的手腕,沒有讓他得逞:“原來前麵鋪墊半天,你擔心的是這個,看來你的確是個好人。”


    “我忘了你會中國功夫,也許以後我該穿上戰甲跟你聊天才行。”托尼把手收了迴來,“說吧,打算怎麽償還1000毫升的鋼鐵俠的血液?”


    “一個吻怎麽樣?”林蘭對他眨著眼,這是托尼常對她說的。


    “一個吻?”托尼翹著嘴角,不太稀罕,“頂多還利息。”


    林蘭攤著手:“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看著辦吧。”


    “可以先還利息。”托尼上前一步,“這會是你的初吻嗎,小洛蘭?”


    她隻低頭抿唇而笑,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如果你是指親臉蛋兒的話,我親過許多長輩跟小孩兒的。”


    “就這樣?”


    “不然呢,難不成還指望我跟你接吻?”


    “我是不介意.”托尼歪著脖子問道。


    林蘭沒有迴應他的話,而是說:“你的血液流失超出負荷,記得多喝點葡萄糖,我沒辦法在什麽材料都沒有的情況下製作補血的藥物,你就別到處走來走去,很容易暈倒的。”


    “有你這樣的醫生在,我不怕暈倒。”托尼頓了一頓,道,“打算簽在什麽地方?”


    “什麽?”


    “我的簽名。”他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支鍍金的防水筆,“手臂上,還是鎖骨,或者胸部?”這是托尼常帶在身邊的東西,倒不是為了方便給別人簽名,而是一種習慣。


    “不會吧,你的粉絲難道有簽在這些地方過?”


    “還有要求簽在屁股上的。”他翻了個白眼,“是個男的,我拒絕了。”想象一下,一個男人對著托尼脫下褲子撅起屁股要簽名,這是多麽令人不愉快的經曆。


    林蘭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副滑稽的場麵,她甚至可以想象當時托尼會是怎樣的嫌棄表情:“真是太瘋狂了。”她拿著竹笛向前送了送,指著一處說,“可以簽在這兒嗎,superstar?”


    托尼將自己的名字熟練的寫在了笛身上,漂亮的花式簽名告訴著所有人簽名者一定是個瀟灑至極的家夥,那也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名字。林蘭未曾追求過明星,並不能真正體會到獲得偶像簽名的喜悅及意義,但是,這隻竹笛跟隨身邊已久,此次拿出來做簽名的板子,也有她的情調。


    “你這寫的草書吧?”林蘭看著笛身上黑色的字符條紋,不確信地說,“是你的名字嗎,可別唬我。”在她看來,這根本不叫好好寫字。


    麵對她的反應,托尼時常感到無所適從,也許在林蘭身上,他的確體驗到完全不同的相處方式。托尼並不擅長與人交往,並不是說他喜歡封閉自己,而是曲高和寡的孤獨感由始至終伴隨其左右。他簇擁在美女堆裏的時候,心裏清楚的明白她們要的是什麽,但他從不在乎,美女要他的人或錢,而他要她們的身體,公平的交易。


    長期以往,托尼與女性的相處之道逐漸形成了奇怪的模式。


    上床。


    你情我願的的縱欲對雙方都是一種享受,他真的很少去挖掘身邊人的內心想法,托尼並不是不在意,或許以前不,但現在開始在意了,這反而讓他得到了更多壓力。


    林蘭的總總表現都讓他感到……


    挫敗?


    不是,絕不是挫敗,這是不可能的,他是托尼.斯塔克,怎麽可能被這種小事影響心情。隻是,林蘭的反應和太多人不一樣了,他有時候會感到一點點的……


    模糊不清?


    是的,模糊不清,就是這個。


    他完全不能明白她在想什麽,以至於無法掌控眼前。


    “你為什麽不能像其他粉絲那樣表現得興奮一點?”托尼不滿道,“我可不會像小明星一樣,專門召開見麵會的時候跟複寫機似得簽個不停,你知道一年中有幾個人可以得到我的親筆簽名?”


    “嘿,我很興奮,你看不出來嗎?”


    林蘭對很多事沒有概念,她雖然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但內心卻住著一個古人。林蘭不是不會與人交流或是表達情感,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目標,她從不介意別人怎麽看她,起碼以前不。在來到美利堅以前,林蘭甚至沒想過改變現狀。


    所以她不知道托尼要的興奮究竟是什麽樣的,脫了褲子要他簽在屁股上那種?


    “托尼,我不知道你的崇拜者會做出怎樣的表現,但無論是什麽,你早已習慣眾星捧月的場麵。如果我也是瘋狂粉絲,你會怎麽樣,會像現在這樣跟我好好聊天嗎?”


    “別總像個大人一樣對我說話。”托尼撅了撅嘴,“是的,我會躲著你,躲得遠遠的。”


    “如果我是你的迷,我不會追著你要簽名,更不會讓你的名字出現在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我會努力變得足夠優秀,足夠耀眼,足夠讓你注意到我。”林蘭撥弄著竹笛上的黑色字跡,“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你可以是托尼.斯塔克,別人同樣可以模仿這個字跡變成托尼.斯塔克。我欣賞的是你本人的風采,能認識你,我已足夠興奮。”


    麵對肺腑之言,托尼克製著他火熱的情緒:“你總能使我澎湃,親愛的。”


    “別,我招架不了你的澎湃,冷靜。”


    “你看,我都沒有為你的演講痛哭流涕,足見我夠冷靜。”他走到美美利堅的所有地方都能引起尖叫和騷動,女人的,男人的。正如林蘭所說,托尼對粉絲們的熱情司空見慣,他享受其榮耀帶來的成就感,卻也排斥無謂的被追捧。


    “洛蘭,假設我找到你的父母,但他們已經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突然轉變的話題,讓林蘭愣了半刻:“不會呀,又沒有感情基礎。”


    “如果你還有其他親人,比如哥哥之類的,親哥哥,你會跟他相認嗎?當然這隻是假設。”


    “你這個假設真奇怪。”林蘭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去認吧,好麻煩的。”


    “為什麽?”托尼的大眼睛透著一絲慌張,“萬一他很有錢,能夠讓你過上舒服的日子呢。”


    “我不認為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很遭。”


    “很糟,當然很糟。”當托尼想要釋放自己真實情感,但又不想被人察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迫切,他迫切的希望對方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明不白的表達方式往往弄巧成拙,“如果你有背景,神盾局的老家夥就不會這麽對你不客氣。”


    林蘭的確曾經渴望找到家人,但遺憾的是,福利院沒辦法做到。時間久了,一個人也就習慣獨處,而且,恐怕很難有人會接納她這樣的怪人,林蘭也不想無時無刻的去隱藏,太累。起碼一個人的話,想怎樣在家裏做實驗都不會有人幹涉。


    “今天你好奇怪啊。”林蘭疑惑地看著他說:“不會是已經找到我父母了吧?”


    “當然沒有。”托尼忙道,“隻是有感而發,你知道我關心你的一切。”


    “收下你的關心,”林蘭轉了轉眼珠,道,“或者,我也送個蠱給你聊表謝意?”


    托尼不禁咽了口唾沫:“不,謝謝,我有反應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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