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張府,還有一個事須得提上一提,那就是百裏子與其妻南若華已經在不久前悄然離世。


    先是百裏子大限將至,無病無災的於某夜就那麽睡了過去,後南若華在發現後與孫兒陳宸做了最後道別之後服毒自盡。


    陳宸雖然傷心,但早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知道孤雁難鳴的道理,也知另外一個老師相柳的舊事,知道相思無解,所以也就沒有哭著鬧著強留奶奶在世間受折磨。


    為緩解心中悲傷,陳宸便躲在房子裏一遍又一遍的抄寫為爺爺奶奶從老師張良那求來的一篇【相思疾】。


    “?九葉重樓二兩,?冬至蟬蛹一錢。煎入隔年雪煮沸,可治世人相思苦疾。”


    “可重樓七葉一枝花,冬至何來蟬蛹,雪又怎能隔年。”


    “殊不知,夏枯即為九重樓,掘地三尺寒蟬現,除夕子時雪,落地已隔年。相思亦可解,過了離別時。”


    “可奈何,夏枯辛苦深寒,寒蟬體小聲微,麵拂寒夜風,隔年雪凍人。”


    “相思雖可解,但寒苦卑彌已入喉,腸以斷,淚難收。迴首已白頭,相思亦無解。”??


    這篇相思疾蔡琰也極為喜歡,並將其分享給了閨中密友,王後荀采與二嫂陳若。


    陳若乃是陳家三房的女子,字若薇,是個性淡如菊的性子,一向除了被荀采邀請至漢王府外,也就經常到張府坐坐,其他地方那是一概不去。


    畢竟是書香之家出身,知書達禮,溫婉賢淑,女兒關鳳被她教養的極好。


    有次帶著女兒出席了荀采舉辦的隻有內眷參加的宴會,讓不少婦人都盯上了這才幾歲的小女孩,欲早早的就與定北侯府結下婚契。


    故而動不動就有人遞拜帖欲上門求見,給陳若薇搞得不勝其擾,也就躲在閑雜人等不準入內的張府才能清閑。


    劉備與關羽進張府自然是帶著自家夫人,在看到蔡琰確實不為流言所擾,這才算放下心,後與蔡邕三人前往前花園賞蘭飲酒,不打擾人家婦人間說些悄悄話。


    等到幾人離開後,荀采立刻收了那副端莊大方的樣子,隻見她輕笑了一聲,小跑著上前抱住了蔡琰。


    “小娘子,沒想到你竟這般鐵石心腸,你家夫君在前線打仗,你卻一點也不為他擔心。”


    “既然這樣,不若趁著他不在,晚上陪著本公子消遣一二,管不教你獨守空閨,心中寂寞。”


    蔡琰紅著臉啐了一聲。“女荀,你好歹也是漢王後,怎的如此輕佻,看我不讓你嚐點厲害,軍法從事。”


    被撓的咯咯直笑的荀采趕緊舉手投降。“快停下,快停下,你這人真不識逗。眼看流言難止,我與若薇特來寬慰你,哪知你壓根就不擔心。”


    聽聞此言,蔡琰笑著朝著二嫂點頭致意,後者立刻出言道。


    “也沒什麽,見到妹妹安好我就放心了。宅子外的事有那些男人操心,我等沒必要勞心費神。”


    “照顧好家中長輩以及兒女,為他們解了後顧之憂,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荀采對此不置可否,她的身份地位不同,注定不能像陳若薇與蔡琰一樣躲在府裏不問天下事,反而還得麵麵俱到。


    不停地去與官員的內眷打交道,算是幫夫君劉備安臣子的心,特別是眼下這個多事之秋。


    想了想之後荀采開口問道。“昭姬姐姐,如玉這般決絕,相當於是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看來日後是鐵了心要去歸隱的。”


    “也不知他近期還有沒有什麽佳作,快拿出來讓我和若薇鑒賞一二,以後要是離得遠了,可就沒有這麽方便,隨時能拜讀他的詩詞。”


    蔡琰想了想之後轉身去雕花木櫃的抽屜裏翻出了幾張紙。


    “先說好,你們看可以,切莫隨意往外傳,我可不想再因詩詞之事惹出風波,讓天下女子把我恨得牙直癢癢。”


    兩人都被蔡琰的話逗笑,想起了之前在張良所寫的幾首新詞傳出去後,一時間竟引得薊縣紙貴。


    不少女子都特意乘著自家馬車來張府前駐足,想要見麒麟才子一麵,互訴衷腸。


    人她們自然是見不到,但那些女子怎會輕易放棄,紛紛托家裏往張府遞了拜帖,都表示自己願意洗手做妾,與張郎共赴巫山。


    張良早就表示此生永不納妾,可這些女子還是苦苦糾纏,求其迴心轉意,由此可見那首離思,當真是寫進了所有女子的心裏。


    取次花叢懶迴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這詩下半闕不知叩開了多少女子的心門,讓他們對這個壓了天下所有讀書人一頭的白衣男子芳心暗許。


    忍不了的蔡琰當即送出去了兩首詩掛在門前,直言要是有人能寫出兩首與其媲美的,她可說服自家夫君納妾,否則勿要相擾。


    這兩首共用一個辭名,名為【春風秋水辭】,其一為。


    “春風秋水不染塵,彩玉明月是前身。一眼萬年千樹雪,除卻相思不是君。”


    “霓裳羽衣需汲酒,醉眼婆娑笑王孫。飛鴻踏雪初信風,吹瘦古今獨醒人。”


    其二為,“吾與春風皆過客,君攜秋水攬星河。三星在天客在遠,紅豆拋盡相思折。”


    “且與弱水許山盟,山高水遠千千褶,憐少歡薄別夢淺,誰立紅樓演離歌。”


    這兩首七言詩一出,張府之外聚集的馬車自然盡散,許多女子不知請了多少捉刀人,依然是寫不出能與之相較的詩詞,更別說是兩首。


    不過這樣一來蔡琰就被更多女子給恨上了,由於其樣貌被見過的人畫了下來,流傳甚廣。


    因此認識蔡琰的人並不少,弄得她連門都出不了。就是有事出去也不得不擺開排場,軍隊隨行,才能避免被人騷擾。


    如今蔡琰舊事重提,兩人自然連連許諾,表示絕不會外傳。


    蔡琰手中的紙雖然不少,但其實隻有兩首,乃是張良口述,她親手謄寫。


    詩名為【江湖行】與【男兒行】,兩首相較,她自然更喜歡第一首,後麵那首殺氣太重,寫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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