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岑岑以為安而樂多多少少要生氣的,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結果安而樂沒有太在意,反而一臉微笑地看著她反問:“是新來的實習生告訴你的吧?”


    陸岑岑之前之所以等小姑娘迴去好久才喊她過來,就是不想讓安而樂懷疑是她告狀,不想造成同事之間的隔閡。


    她搖頭否認:“不是,是我之前自己上線充值的時候發現的,不過我當時忙著比賽,而且當時我也不是這個職位,我就沒找你。”


    安而樂卻是不信的,撇撇嘴說:“岑岑,你不用幫她兜著了,我知道肯定是她背地裏使壞故意和你說,那小姑娘雖然比咱們小兩三歲,但心眼可多了,她……”


    陸岑岑有些無語,安而樂的老毛病又犯了。


    “行了行了,你就說你bug的事吧,到底有沒有?”陸岑岑出聲打斷她。


    安而樂看了陸岑岑一眼,輕笑著開玩笑:“喲,還真的擺出領導架勢來啦?岑岑,我跟你的關係,至於還來這一套嗎?”


    陸岑岑逐漸喪失耐心,眉頭微蹙:“你就說是不是吧。”


    安而樂一愣,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煩,頓時也不敢造次了,滿臉委屈地說:“那個我已經解決了,從新版本上線到我發現bug總共也就不到四個小時,我很快就上報解決了,蔣總都沒有發現的……”


    陸岑岑無語至極:“你膽子好大啊!現在論壇裏麵好幾個帖子都在討論充值bug的事,蔣總早晚會知道,而且到時候隻要核對一下報表很容易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你……”


    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出來打工的,不努力就算了,怎麽能不負責?


    而且她要是真的一直沒發現,那是能力問題那沒的說,以後可以給她換到別的崗。


    但現在是因為她不想墊付充值金額而不測試,後麵明明第一時間發現了漏洞居然第一時間想著隱瞞。


    陸岑岑簡直無從吐槽。


    安而樂也是知道事情嚴重性的,本來打算和陸岑岑套套近乎,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反正蔣總不一定查出來,查出來的話她還可以找別的理由開脫。


    但現在看來,陸岑岑不會就這麽輕易算了。


    安而樂趕緊著急忙慌地道歉:“岑岑,我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發誓我以後負責,我以後做什麽都親力親為可以嗎?你……你就當做不知道好不好?”


    陸岑岑和她確實是有感情的,畢竟做鄰座、做飯友做了一年多了,兩個人偶爾吵吵鬧鬧,但平時關係還是很好的。


    難道真的裝作不知道?


    但剛才那女孩都已經把事情告訴她了,要是她不處理,以後她還可以告訴別的領導。到時候安而樂還是會受到處罰。


    再說,她可是負責的人,而且現在已經拿了領導的工資了,不能不擔負起責任。要是明知有錯誤而裝作沒看見,以後睡覺都睡不安穩。


    思前想後,陸岑岑安慰她:“要不這樣吧,你主動去和蔣總承認錯誤,然後我幫你求求情,公司的損失說不定不會要你一個人承擔……”安而樂心裏“咯噔”一聲,“不會要你一個人承擔”和“不會要你承擔”,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思。


    前者就表示,無論如何,她都要為了她的錯誤付出代價。


    那怎麽可以?一二十萬的損失,她哪裏能賠得起?就算隻要她承擔一點點也是好幾萬,不如直接殺了她算了!


    安而樂連連搖頭,對陸岑岑苦苦哀求:“岑岑,陸領導,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告訴過你我的家境,你知道我家沒錢的,我爸媽都是漁民,勉強能溫飽,要是偶爾生個病,一定要我拿錢出來的……”


    “這不是我饒不饒的問題啊,你就不怕蔣總有一天自己發現……”陸岑岑無奈,沉默會兒,說,“也不一定會罰錢吧,說不定蔣總隻讓你寫一份檢討就算了。”


    “不可能的,我們雖然隻是工作室,但也是鳴世旗下的,鳴世不會讓犯錯的員工這麽簡單就算了。”安而樂咬著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看的陸岑岑都有些不忍心了。


    她說的也確實,鳴世福利好,但是管理也嚴格,不會容忍員工犯錯了不承認還隱瞞的。


    沉默會兒,陸岑岑無聲地歎了口氣,說:“要不然這樣,你好好寫個證明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去幫你求情,萬一要罰款,我借錢給你。不過我估計大概率不用,蔣總人挺好的,你第一次犯錯,他應該會給你改過的機會。”


    陸岑岑從不借錢給別人,除非關係特別特別好的,現在主動提出幫她,已經是很為難自己了。


    安而樂卻好像還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垂著眼眸,用陸岑岑可以聽見的聲音小聲嘀咕:“借錢給我有什麽用,以後不是還要還……”


    陸岑岑:“……”


    好一會兒才把心裏窩的火忍下來。


    要是之前還是普通同事,安而樂讓她受委屈她當場就和她爭辯了。


    但現在她升職了,當領導了,而且還是第一天當領導,要是態度太強硬,人家肯定會覺得她仗勢欺人,升職了就連以前關係好的同事都瞧不起了。


    她忍了。


    半天她又憋了個安慰安而樂的理由:“你就主動認錯吧。那一二十萬錯誤,也不能完全歸咎於測試人員,追究下來從技術層麵都要負責,領導層才應該負更大責任。真的很大可能你不用罰款,最多就批評你幾句。”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安而樂也不好再說什麽,點點頭同意了,又問:“不過蔣總這幾天在煩被應用商店下架的事,估計這幾天心情都不好,我等他心情好點再去認錯可以嗎?”


    陸岑岑點頭:“行,這幾天我先幫你兜著。”


    安而樂嘴角上揚,笑得卻不怎麽真,對陸岑岑笑了笑,站起來說:“沒什麽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陸岑岑還沒接話,她便直接扭頭走了。


    陸岑岑知道她心裏有怨氣,弄得她自己也有些沮喪。


    這才當領導一天,就得罪了以前關係最好的同事,以後煩心事肯定更多。


    但拿了公司這麽高的工資,不可能不負責任。還是先幹好自己的事吧。


    ……


    之前陸岑岑的工位上坐的就是新來的那個女生,安而樂迴自己工位時需要途徑女生身後,女生坐的椅子靠背和牆之間明明有一段距離,足以供安而樂經過,但她還是伸出手狠狠推了一把椅背,語氣不耐煩地道:“讓開!”


    新來的小姑娘有點怕她,也不敢說什麽,把自己的椅子往裏麵拉了拉。


    她偷偷看了一眼安而樂,見對方黑著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心裏十分忐忑……難道是自己告狀的事被陸岑岑告訴她了?


    小姑娘越想越覺得可能,不禁後悔起來……早知道就不去管這個閑事了,本來自己就得不到半點好處,還得罪人。


    而且安而樂好像也沒有受到任何處罰。早就聽說她和新升職的陸總關係好,現在看來果然是的。


    小姑娘腦補了一大通,越想越害怕,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肯定要被幾個老前輩排擠了……


    她緊張的半天沒幹活,安而樂是氣得半天沒幹活。


    陸岑岑會編程,她也會的,為什麽她能有這樣的際遇,而自己沒有?


    本來她當領導升職加薪,自己是真心祝福她的,結果第一天給她找不痛快,這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什麽?


    安而樂越想越不服氣。


    還剩十分鍾到中午飯點的時候,安而樂把電腦鎖了,想喊別的同事提前下樓吃飯,此時忽然接到蔣道禮的電話,讓她現在到辦公室去一趟。


    安而樂心裏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蔣總現在叫她幹什麽?


    陸岑岑答應幫她兜幾天,等公司現在的大事過去再讓她去主動認錯的,難道她提前告訴蔣總了?


    安而樂心中忐忑不安,遲疑好久,才起身往蔣道禮辦公室去。


    ……


    過了一會兒,陸岑岑從辦公室出來,習慣性地想叫安而樂一起去吃飯,卻發現她不在工位上,就問新來的小姑娘:“她人呢?”


    小姑娘迴頭對她說:“好像是被蔣總叫過去了。”


    陸岑岑點點頭,也有點擔心蔣道禮是不是自己發現了這件事,要找安而樂麻煩。


    她去蔣道禮辦公室外麵看了一眼,隔著一道玻璃門,安而樂和蔣道禮相對而坐,陸岑岑的方向隻能看見蔣道禮,麵帶微笑侃侃而談,似乎並沒有興師問罪。


    難不成並不是發現了那件事?隻是找她聊別的?


    她本打算要是看見兩個人爭得麵紅耳赤,就進去替安而樂求求情的,現在看來估計也不用了,就自己先去吃午飯去了。


    她一個人吃,十五分鍾就吃完了,迴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此時隻有安而樂一個人在,其他人都還在休息室或者樓下吃飯。隻有安而樂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電腦前,低著頭好像在忙什麽。


    陸岑岑關心地問了句:“安安,你吃飯了嗎?”


    安而樂抬頭,眸子裏滿是怨懟,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岑岑,咬牙切齒地問:“我被開除了,你滿意了?”


    陸岑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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