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語氣太過緊張,陸岑岑也跟著擔憂起來:“他怎麽了?”


    今天這樣的特殊時刻,南大總裁不應該正在出席某種重要活動,或者陪著家人麽?能出什麽事?


    楊超棒說了兩個字:“槍傷。”


    “槍傷?”陸岑岑一聽這話,居然沒有之前那麽擔心了,笑了一聲說,“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吧,這可是法治社會,哪裏有槍啊。”


    這話說完,兩邊就都沒聲音了。


    陸岑岑剛才那話雖是笑著說的,可鏡子裏的她,臉上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她一直舉著手機,等了好一會兒,總算聽見對麵的楊超棒又說話了。


    “是在國外受傷的。今天南總和高層在國外開總結會,沒料到被殺手混了進去。”


    他的聲音似有一絲無奈:“岑岑,你是被保護的太好了,你根本就不懂南總這個位置上,每天都在麵臨什麽。有很多事確實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所以就算今天你不過來,我也不會怪你。但我真的沒有騙你……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到和同療養院來。”


    他掛了電話。


    陸岑岑也把手機裝迴了口袋。


    她才不信呢,一天天活的和電視劇似的,還槍傷。


    再說了,南洙決身邊一般都有很多保鏢的好不好。


    一定是騙她的。


    她又迴到病房,察覺到房間裏還有炸雞的味道,就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透了透氣,自己趴在窗口,雙目無神地盯著車上來往的車輛看。


    都快到午夜了,這條街還是這麽熱鬧,估計有不少人這個時候才下班。


    高步影把禮物拿在手中,想要現在送給她,讓她也早點迴去休息。


    他輕輕喚了一聲“岑岑”,可陸岑岑卻沒有迴頭,依然直勾勾地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


    見她有些魂不守舍,高步影就走到她身後問:“岑岑,你怎麽了?”


    陸岑岑猛地迴過神來,看向他。


    可心裏卻還在想著楊超棒的話。


    她這種普通人接觸不到的黑暗麵,就真的不存在嗎?


    如果南洙決真的受了槍傷……會不會死掉?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決定還是去看一看,要不然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她忽然說:“我一個朋友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他。”


    高步影驚訝地問:“出什麽事了?”


    陸岑岑垂下眸子:“他們說是槍傷。”


    槍傷?高步影想了想,試探著問:“是南洙決嗎?”


    陸岑岑並未瞞他:“是。”


    果然是他。


    上次在醫院撞見的那一幕,他已經刻意去遺忘了,可這個時候又迴到了他的腦海。


    那個男人有著十分令他害怕的氣場,如果是別人,他這個時候一定不會多說什麽,但是陸岑岑要去見南洙決,他就忍不住想問一句:“你和他……到底什麽關係?”


    問完,他又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資格問這樣的話。


    他藏住內心的不甘和失落,再抬頭又是那個處處站在陸岑岑角度為她考慮的好朋友了。


    他主動替她拿上包,說:“你快過去,是哪個醫院?遠不遠?”


    陸岑岑接過包:“不算太遠,打車應該半個小時就到。我現在就過去。”


    “嗯,注意安全,到了之後和我說一聲。”


    高步影說完這話,又突然想起自己要送她的禮物,就從桌子上把那個小盒子拿起來,直接塞進她的包裏:“送你的新年禮物,忙完之後拆開看看啊。”


    陸岑岑沒想到跨年還會有禮物,驚喜地說:“謝謝你。”


    高步影笑了笑:“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打到車之後記得給我發車牌號。”


    “好。”


    陸岑岑點點頭,一路上心急如焚,不停地看手機,根本沒心情去拆他的禮物。


    那家療養院也是鳴世注資的,是出了名的達官貴人療養院,醫療水平也是相當好。


    南洙決一定傷得很嚴重,不然為什麽會去那裏……


    他該不會……


    要是他真的有什麽事,她一定會很後悔。


    後悔那天為什麽沒有同意他的求婚,後悔讓他的人生留有遺憾。


    她在路上提前和楊超棒說了自己正在趕去,楊超棒便掐著時間去樓下接她,看見她從車上下來,趕緊帶她上了樓。


    從電梯下來,陸岑岑一眼就看見病房前麵站著好幾個黑衣保鏢,南煜的女朋友葉祖安也站在走廊裏,一群人臉色都很凝重。


    葉祖安見陸岑岑來了,主動和她說:“南總和小煜在裏麵說話。”


    陸岑岑鼻子一酸……他把所有人都趕出來,隻和最疼愛的弟弟單獨說話,這是在交代後事嗎?


    他居然傷得這麽嚴重!


    楊超棒看了一眼病房,說:“岑岑,進去吧。”


    陸岑岑伸出顫抖的雙手,推開門,眼睛便模糊了,飛奔過去撲在南洙決的身上,抱著他哭:“南總,你不要嚇我……我好後悔,我好後悔前幾天為什麽沒有答應嫁給你……你醒醒啊……”


    坐在一旁的南煜,默默看著她,實在不想破壞這樣感人的場麵,但怕再這樣下去,他哥沒事也有事了,就無語地說:“我哥還沒死……”


    陸岑岑哭聲戛然而止。


    此時一隻大手撫上她的頭頂,隨之傳來南洙決的聲音:“不過現在快死了。”


    陸岑岑整個人壓他傷口上。


    剛縫好的傷口疼的厲害,他甚至能感覺到正在往外滲血。一定又裂開了。


    陸岑岑猛地一抬頭,用手背擦擦眼睛,見他確實還活的好好的,心口總算舒服了一些。


    “哥,嫂子,我先出去了。”南煜站起來,離開了病房,懂事地給他們倆關上了門。


    南洙決坐起身來,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低聲問她:“你剛才說什麽?”


    陸岑岑這個時候倒是耿直,深深地望著他,直麵自己的心意:“我剛剛以為你死了,我好後悔當時為什麽沒有同意嫁給你。”


    南洙決心中升起感動,他就知道一直以來不是自己單相思,他的姑娘就是嘴硬而已。


    如今到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她不就承認了?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靜靜地望著她,感覺這種時候說什麽都無法表達他的心情。


    隻是陸岑岑又耿直地補了一句:“白白錯過了繼承你遺產的機會……”


    “……”


    氣氛一下子就沒了呢!


    南洙決的深情和感動也沒了,收迴自己的手,指著門,沉聲說:“滾出去。”


    陸岑岑嘿嘿笑了一聲,沒滾,坐到剛才南煜坐的椅子上,乖巧地和他解釋:“我是看氣氛太沉重了,和你開個玩笑,我是真的很擔心你。比起繼承你的遺產,更想讓你活著。”


    這是真話。


    她還沒有那麽狠心,比起錢,她當然想要自己在乎的人活的好好的。


    她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她愛他。


    不過有一說一,一開始的話還真的有那麽一些些失落。因為哪個女孩子不想剛嫁入豪門,就繼承遺產?


    要不然為什麽95後(95歲以後)的富豪那麽吃香?


    南洙決沒有剛才那麽感動,但也沒有再讓她滾了。


    她漸漸平複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南洙決,他穿著病號服,但依然很有氣場。


    他臉色確實比以往蒼白很多,估計失了不少血,除此之外倒沒有其他問題,精神也挺好的,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她才稍稍放心下來。


    陸岑岑伸手輕輕碰了碰他右下腹,剛才自己壓到這裏的時候,好像感覺到裹著繃帶。


    一抹,果然是在這個位置。


    她抬頭看南洙決,眼神中滿是擔憂:“疼嗎?”


    南洙決淡淡迴道:“還行。”


    “那……那嚴重嗎?”陸岑岑聲音更軟了些,此時的南洙決受了重傷,身體弱,要是自己說話大聲些,把他傷口嚇爆裂了怎麽辦。


    他輕輕搖頭:“不嚴重。”


    怎麽能不嚴重呢,到底是槍傷,就算沒有傷到要害,也開了刀才把子彈取出來的。


    他現在話都不敢多說,因為隻要一開口,傷口就牽扯著全身都疼。


    陸岑岑信了,明顯鬆了口氣,目光盯著他的傷處,滿臉地擔憂和心疼:“我還以為這種違法犯罪的事理我們很遠,沒想到我身邊也會有人受到槍傷。”


    她又抬起頭問:“你是怎麽受傷的?你身邊不應該有很多人保護你嗎?”


    看門口的那些黑衣保鏢,各個都像高手。


    別說他們了,派去保護她的趙家兩兄弟,就算腦子不好使,但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她實在想不通,南洙決為什麽會受傷。


    南洙決暫時沒力氣和她長篇大論地解釋這麽多,張了張口,語氣平靜地說:“以後告訴你。”


    陸岑岑點點頭。


    沉默一會兒,她又問:“你餓不餓?要不要吃外賣啊?……哎呀我忘了,這是貴族療養院,怎麽可能讓你吃外賣,應該自己就有營養餐的。你吃不吃?要不要我幫你找護士送一份過來?”


    她就知道餓。


    南洙決不理她這話,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說:“快十二點了。”


    陸岑岑點點頭:“那你不吃了嗎?”


    “……”南洙決默了一瞬,說,“今年就要結束了。”


    “是啊,又老了一歲。”陸岑岑附和了一句,然後執著地問剛才的問題,“你餓不餓呀?多吃點才能早日康複。不知道這種高檔療養院裏都有什麽東……”


    她的廢話真的太多了。


    南洙決沒耐心再聽她說,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將她拉入自己懷中,低下頭吻了上去。


    窗外的天空忽然炸起五彩斑斕的煙花,將原本蒼白的病房也映照地夢幻起來。


    時鍾上的分針和時針剛好重疊在一起,又一年結束了。


    這個冷酷又務實的城市,本不該有跨年煙花這樣的浪漫。


    在下一朵煙花盛放的間隙,他鬆開她,在她的耳邊輕道:“新年快樂。”


    陸岑岑深深望著他,忽然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主動吻了迴去。


    她完全沒有聽見在煙花盛放時,自己的手機響了好幾聲,更沒有注意到屏幕上的那個名字。


    另一家醫院,高步影抬頭看著漆黑的窗外,對著迴蕩著“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手機說: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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