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想著一邊偷著去瞄仙君那陰晴不定的臉,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我當然明白他並不是心疼我,他隻是擔心如果我死了,那朵花他也就得不到了。就像水老兒說的那樣,他會被削仙除位!這樣可怕的下場,他當然會擔心我死了。不過……他將我從那洞中接出,顯然是怕我真的死了。我若是說出有可能是水老兒要殺的我,他會怎麽樣?


    他有可能迴去殺了水老兒然後再次將我關在那裏。雖然我並不確定他會那樣做,但是隻要是有風險的事,那就不要做了!以免再次深陷其中,而我,我現在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當然不能再迴去。


    “你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他說著將我的手從身側拿起並緊緊地攥在他的手心中。


    我將手抽迴來,仰起頭,見他滿臉疑惑瞬間變成自責。


    “仙君,花間酒是什麽?它和那朵花有什麽關聯?”


    他明顯一愣,眼中劃過一絲駭人的殺意,雖轉瞬即逝,卻被我捕捉到了。我心中一驚,見他這個反應,那我還非問不可了!


    他甩了甩衣袖繞著步子走向八仙桌,和上次一樣,給自己倒了杯不知道什麽的東西。他並不喝下,隻將那小杯子在他食指指尖“滴溜溜”地旋轉,杯內液體並不灑出,轉了片刻,那杯子停下,他伸出二指拖著杯口一飲而盡。


    我看著他一係列的動作,心中越發狐疑。見他這般反應,那就更說明問題了。我不禁想起在那什麽洞中水老兒說過的話,水老兒當時是以為仙君將一切都告訴了我,所以才說的那麽多。但是,仙君僅僅隻是說了一朵花的事而已,哪裏提到過什麽花間酒?所以……


    “誰又與你說了什麽?”他忽然轉過頭,將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並不看著我,隻是緩緩說道。


    見他麵上雖然平靜,但他周身放出的威壓直撲向我,將我籠罩,將我壓倒。我不禁苦笑,原來仙君也有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跳下床榻,找不到鞋,便赤著腳走了過去,來到他麵前,說道:“是我體內那段神識告訴我的,它給我講了個故事,我並不怎麽信,所以特來問問您,畢竟我最相信的……”我抬起眼,直視著他的眸子,“是您啊。”


    他嘴角一側輕輕勾起,冷笑了下,也直視著我說:“你騙我,那神識不會說話。是水老兒說的?”


    他篤定的神情更加讓我生疑,他體內又沒有那朵花的神識,又怎麽會如此肯定?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騙我!


    “您為何這麽確定呢?”


    我心中冰涼,本以為仙君是我的恩人,聽了水老兒的一番話才明白,我還是太傻啊。


    “水老兒知道的也不全麵,所以會給你造成誤解。你坐下,我把實情都告訴你。”他手一指示意我坐下,並倒了一杯不知是什麽的東西親自遞給我。


    我坐下後眼珠滴溜溜地轉,喝還是不喝?想我前幾次喝下他遞給我的東西後,不是昏迷就是昏迷……這次我說什麽也不要喝了!


    “我不喝!”我語氣堅決,為表決心還伸手推開了他遞到我麵前的手。


    他將杯子收迴去,自己一飲而盡,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愕然,原來這杯酒真的沒什麽,但是他沒說明白前,我還是先不要相信他了。


    “我失手搞砸了蟠桃宴,天帝限我在兩年之內釀出花間酒。這花間酒是天帝在凡間之時,一名女子給他喝過的,迴天後天帝對這名女子念念不忘。後來才知這女子就是那朵花,女子一眼愛上天帝,割了自己的血肉給天帝喝。待天帝再次去尋那女子時,她早已死去,隻留下一朵凋零的花。天帝命百花仙子去查這是什麽花,卻隻知道這花是三種花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會長出一朵,這花無魂無魄,隻有神識。也隻有這朵花能釀出花間酒,而花間酒飲下是什麽感覺,隻有天帝知道。”


    我聽後,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仙君生怕我離去呢。原來這花真的關乎到他的生死存亡啊。


    但是……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一時又說不出來。


    我唯一剩下的疑惑是:“仙君,既然這樣,您為什麽一開始不說明白呢?”


    他又倒了一杯酒並遞給我,這時他的眼神溫柔許多。我接過淺酌一口,又酸又甜,入口還有點辣,管它是什麽,一仰頭全部喝下,又遞迴給他。


    “你疑心病太重,又結識了不似好心的柳穿心,所以怕你徒生是非,這才隱瞞了全部並將你關在百福洞,沒想到卻還差點釀成大禍!”他麵上痛心不已,似是自責,也似懊惱。


    “我……這告訴我又有何妨?我因仙君大恩修成人形,白得那千百年的修為。若不是因為仙君,我還是姑媱山山腳下一朵普通的花。如果能幫到仙君的話,花菟桃定義不容辭!”我笑著說道,又忍不住扭過頭埋怨他幾句:“您若是早告訴我這些,我就不會起疑心了嘛。”


    之前懷疑的事情在眼前迴放,先是胸前的花,那是那朵花的神識標記,再是禿毛仙鶴說我的身體怎麽樣,那是因為我多了一段那朵花的神識,再就是伏青說到的用途,那是因為我是那朵花命定的人,再就是水老兒說的花間酒……不過說到水老兒,他還說了我會做出犧牲。這個犧牲又是什麽?


    於是我平靜地問:“那我為了那朵花,會做什麽犧牲嗎?”


    “這個啊,嗯……”他遲疑片刻,惋惜道:“世間禍福相抵,你能找到那朵花的代價就是時不時地受那朵花神識的侵害,所以我給你吃的藥丸就是用來壓製神識攻擊你身體的。”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呢。


    現在所有疑惑都解開了,都怪仙君一開始不解釋清楚,害得我以為要他害我……


    “那仙君,我現在做什麽?等著那朵花來找我?”


    他溫柔地笑了笑,頷首道:“嗯,你照顧好自己,隻需記得按時服藥就好。”說著,從袖中又掏出個藥瓶,“上次的藥吃完了,這是七天的量。”


    我接過藥瓶並小心地揣在懷裏,“那我每天豈不沒事可做?您用不用我做點什麽?”


    仙君搖搖頭,“不用,你照料好自己就可以了。”


    我雖失落,但是知道了自己的用處,能保住性命那也無關什麽,至少不用怕伏青將我丟到湖裏去喂魚了。


    這樣想來我還是蠻開心的,就是不知道柳穿心那柳樹精在下界過得怎麽樣,想他連山大王都打不過……哎,但他獨自逃跑將我扔在這兒,我又何必去想他呢?


    見仙君有趕我走的意思,那我也不賴在這兒,出門之際忽然想到件事,那水老兒說要看那朵花時,我發現曾給我看過的畫軸並不在身上,於是問道:


    “仙君,您給我看過那副畫軸,是不是應該放在我這裏?這樣當那朵花來找我的時候,我也便於認出來。”


    仙君卻眉頭一皺,看向我,“你不必看它,它大概長的樣子就像你胸前那朵花的樣子。”


    我低頭一想,說道:“可是……”說著,我又走到仙君麵前,單手扯開前襟,“您看,這花的模樣還會變的,它凋零了一片葉子啊!”


    仙君明顯驚住,嘴巴似是不由自主地張開,過了片刻他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看似平靜,但卻明明是故意壓著激動的神情說道:“不用擔心,那花神奇得很,會改變形態的,你放心好了,它最後來找你時,是和你胸前的形態相同的。”


    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蹦跳著走出門幾步,卻見伏青遠遠地走過來,她低著頭就知道往仙君宮殿裏衝,火急火燎的。


    我裝作沒看見幾步跑遠,倒是繞到了宮殿的側門,見那伏青跑進了殿內,我正欲離去之時,聽見裏麵的說話聲。


    “仙君,那柳穿心果然是妖界的人!我在……”


    我正探著耳朵繼續聽時,裏麵又沒了聲音,腳步聲漸漸傳來,伴隨著仙君的咳嗽聲。難道是被發現了?我可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一邊害怕一邊屏著氣息跑開,心中不停念叨著“別看見我別看見我……”


    一口氣跑了老遠,聲音也聽不到了,我迴憶伏青說的那句話,什麽叫柳穿心是妖界的人?大家不都是妖嗎?這還分什麽類別嗎?想不懂啊想不懂。


    但是越想不懂的事情我就越好奇,既然這樣,我何不再去偷聽呢?但是,我得先想好個理由,萬一被發現了,我也好說自己不是去偷聽的!


    心中盤算好,我便原路返迴,再次來到仙君宮殿前。


    可是剛一到門口,就見伏青從殿內退出去。


    這麽快就說完了!我來晚了,什麽都聽不到了……心中正失落,感歎自己沒有聽到柳穿心的消息時,仙君在裏麵傳出聲音:


    “來了就進來。”


    我低著頭走了進去,因為他一定是知道我剛才偷聽到了一句來著。應該不會因為這個殺我吧……我不是還有用處呢嘛。


    “偷聽什麽?來!”仙君凜然地手一揚示意我坐下,又倒了一杯酒,“來,給我喝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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