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複等十年


    越風山日子安寧的無比舒服,連小風吹著都愜愜。過了幾日,山神便患得患失起來。


    他知以樓越如今的修為,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死守越風山,樓越遲早要出山,一旦出去,天涯海角,再不知樓越在哪裏,再不知何時何日迴山。


    一向畏畏縮縮的山神難得大著膽子跟著樓越。


    樓越竟也不趕他。


    跟了幾日,樓越果然要走。


    走前和山神說了些話。


    樓越:“我沒找到紫華。”


    山神一愣:“紫華上仙已離開二十多年從不迴來,想來是不願相見……鎮海靈你為何還要找他?”


    樓越淡漠道:“我說過,你叫我樓越就好。”


    山神舌頭都變大了:“那個……樓……樓越,紫華上仙既不肯迴,你何必……”


    樓越:“他守樓八十年,再養大我到十七歲,養育之恩不能忘,忘則不孝,這是一。二則,我至少要知他是否安好。三則,有些事我想明白了,還要找他了結。”


    山神:“了結?”


    樓越:“他斷了我的師徒契,拿一個假的海螺哄我,又遣一個人來招惹我,我不該去找他了結麽?”


    山神腦袋轉不過來:“陳武上仙是紫華上仙遣來的?”


    樓越:“陳武……他至少和紫華脫不了幹係,他來越風山之前的事,我不做揣測,他既不肯說,我便不逼問。”


    “之前的事我不管,他在這裏的十年,算我的,我不疑他。”


    “我欠了一身的債,總要一筆一筆還。”


    “沒和紫華做個了結,我不能放心。我不放心……對陳武亦不公平。”


    “陳武離開一陣也好,我見到他總忍不住……”


    “天命欺我,我不能認。我總得按自己心竟活一迴。”


    山神一直聽著,越聽越不明白,他費勁地捋著打結的思路,忽然聽樓越問道:“那個神仙是誰?”


    山神沒反應過來:“嗯?”


    樓越不耐煩道:“你說漂亮得不得了的那個神仙。”


    山神:“他們兩個上仙說話,小神不敢靠近……不知那位上仙是何人。”


    樓越:“他來請陳武,陳武就走了?”


    山神認真思索道:“是。”


    樓越瞬間結了一臉霜。


    天庭,神霄府。


    勾陳一迴天庭,就被昊天玉帝下了禁令——近日不許下凡。


    勾陳興師去問,玉帝道眼下三界不太平,勾陳當以仙務為重,不可擅離職守。


    三界確實不太平,凡間出了個大魔頭。


    四禦中有三禦的擔子在勾陳身上,而他又是三界武帝,這事歸他管,撂不了挑子。


    隻能扛著。


    沒曾想,這一扛就十年。


    十年,勾陳把當年從樓越身上摘下來的發帶都快瞧出洞了,對著一座樓宇都能看直了眼。


    然而,軍情緊急,分/身乏術。


    他隻來得及給越風山傳一封信,“小越,等我。”


    勾陳離開越風山時留給樓越的那句話是“小越,我會迴來”,而不是“小越,等我。”


    二字之差,天壤之別。


    “小越,等我”要的是樓越迴應。


    “小越,我會迴來”則是勾陳鐵漢子的承諾。


    當他看到那顆樓越為他留的珠子,探到鎮海樓後麵埋了成片的酒壇,他便決定樓越對他有這一點點在意便夠了,他就算拚著上一次誅仙台,也要賴著樓越再也不撒手。


    沒曾想,談不上撒手,他連手都沒牽上,便困守在了天庭。


    凡間那個大魔頭,折騰得天上地下不得安生。


    勾陳分派戰將領兵和大魔頭周旋多次,奈何大魔頭以凡間生靈要挾,天庭投鼠忌器。


    勾陳分派五極戰神鎮壓、招降,手段用盡,盡皆铩羽而歸。


    勾陳趕到披香殿,向昊天玉帝請戰。


    勾陳:“玉帝,容我去拿他來。”


    玉帝道:“不必。”


    勾陳:“玉帝怕我打他不過?”


    玉帝道:“凡間出一小魔,驚動天帝出手,天庭的顏麵往哪放,豈不被三界恥笑。”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講麵子?勾陳氣結:“我掩了身份去會會那位魔頭亦可。”


    玉帝高深莫測道:“你不可去。”


    口氣變了,變成不可去,勾陳聽出裏麵有門道,急道:“我手下的北極戰神受了重傷迴來,若我不去,誰還能去?”


    玉帝道貌岸然道:“自有製他之人。”


    玉帝一句自有製他之人讓勾陳起疑,天帝在冊的神仙誰還有此能耐?將將算來,隻剩一個青華。


    若青華還是從前的準聖修為,或能一戰,而現在青華那副落魄樣,讓青華去,隻怕兇多吉少。


    勾陳尋思著,何不與青華合力,或有勝算。


    當即決定不顧玉帝禁令,趕到南天門,要去找青華。


    卻在南天門見到天樞。


    天樞自此次把勾陳請迴天庭後,一改往日遠避的姿態。


    之前由長生天帝代掌勾陳帝務時定下由天樞隔日親送仙帖的規矩,在勾陳迴天庭後其實不必再守,然而天樞仍是隔日便親自送一趟。


    而勾陳因仍想趁機下凡拉長生做墊背,故未搬迴自己的降霄宮,還賴在長生的神霄府。


    天樞便隻能把仙帖親自送到神霄府,照例都要被長生戲弄一番,再被九宸司君解救走。天樞卻不嫌煩,待長生百無聊賴離開,他再轉迴文書閣,靜靜地替勾陳整理仙務。


    這一舉動熨帖得他滿心感動,這是好的一麵;但天樞老杵著,他連發帶都不能拿出來瞧,這是不好的一麵。


    勾陳被天樞熨帖得百感交集,有些不明就裏。


    而在南天門見到來攔他的天樞,勾陳忽然警兆頓起,此番迴天庭的種種跡象和奇怪的安排閃過腦海,玉帝禁他下凡,天樞忽然的親近,仙務的拖累,以及一向小氣的長生竟能大方讓他使神霄府的供應。


    他猛然感到有一張大網已自他周圍布起,他在網中間,千頭萬緒又無可奈何,而那條他認為唯一的出路——越風山似乎離他遠來越遠。


    更驚在,這張大網不是強力。但凡有人逼迫他,他定是奮然反抗,偏偏是這樣黏乎乎的拉扯,讓他無處可逃。


    天樞攔在南天門前對勾陳堅決地搖了搖頭。


    勾陳心中又驚又急。


    他此番並非為去越風山,為何還要攔他?


    或者說,天庭攔著不讓他下凡還有其他考慮?


    忽然情勢急轉直下,凡間魔光大熾,魔光最盛之處就在北原。


    他猛然想起青華說過偏要到北邊去看看,心下一寒,片刻打定主意,不顧玉帝的禁令,繞過天樞,下了凡。


    情況緊急,沒去越風山,直接到了北原。


    諾大的北原居然被人整個下了陣法!


    陣法陰詭兇煞,深不可測,勾陳通讀天下武學,竟從不知有此兇煞之陣。


    勾陳一試,兇煞之氣內,竟還有一股強大的仙氣。


    金光,太陽輝的金光,唯有青華。


    青華竟已在陣中!


    勾陳對此陣無計可施,急痛攻心。


    他萬般無奈地沿著陣緣跑了好幾圈也找不到入陣的缺口,急不擇途地停在一處,不管不顧地開始破陣。


    那陣壁堅硬如鐵桶,惡臭源源流出,整個陣把北原縛成一個巨大的蠶繭。繭麵不規則地鼓起,像有巨大的生物要破繭而出,又像裏麵裝滿了毒液隨時可能爆破。


    勾陳沙場征戰無數,卻從未見過這等兇陣。


    勾陳大急,青華危險!


    他運起勾陳修為勢要強力破陣進入,突然陣內一道紫光爆出。


    一股他熟悉至極的星氣撲麵而來。


    北原像清風過境般一程一程地脫去毒氣和黑障。


    勾陳呆立原地,毒氣和黑障畏懼地繞過他急急退去,星風拂麵。


    遠處紫光大熾,紫氣星雲繚繞。


    紫光?


    紫光!


    勾陳不可置信地瞪圓眼,一錯不錯地盯著那團紫雲。


    紫雲層層疊疊升起,耀出的紫光雍容華貴、澄澈清逸,又有一道金輝交相輝映,天地間仙光普照。


    隔著很遠的距離,勾陳都能聞到那紫光裏的洗練清澈的星空氣息。


    漫天漫原的紫光,普天之下,三界之中,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有這一身紫氣星雲。


    論陣仗,如此仙光,非六禦天帝不可為。甚至在六禦中,仙階稍後的天帝,也不能煥出如此帝光。


    昊天玉帝從不下凡,且紫色也不是昊天玉帝的仙輝,不是玉帝。


    紫色仙輝,獨一無二,代表榮光與至尊的降紫色,是獨屬紫微的仙輝帝光。


    勾陳一直不敢忘——紫微是三界亞君。


    隻有亞君才有些盛輝。


    紫微仙輝突然現世,想是紫微要迴歸仙位,重掌帝印了!


    而那交相輝印的金光,除了青華的太陽仙輝太能是誰。


    如此,再明白不過,青華找到了紫微,二帝劫數曆盡。


    兩位在凡間曆劫的天帝要駕鸞迴天了。


    勾陳迅速意識到,他該迴天庭。


    一下歸位兩位天帝,必然要有所安排。


    勾陳作為當下天庭四禦中唯一還在主事的天帝,自然要速速迴天庭主事。


    所幸勾陳是仙界第一個看到紫微星雲的人,即刻迴天庭,還來得及操辦。


    天庭接到消息後,禮司的仙者會先手忙腳亂地轉起來,各路神仙很快就會收到仙帖,眾仙梵香沐浴迎出南天門,拜迎二帝。迎兩位天帝歸位,須啟全幅天帝登基仙儀。


    時間緊急,勾陳無暇停留,用了傷元的撕空術,瞬間閃身入南天門。


    這迴沒去長生的神霄府,直直迴了他自己的降霄宮。


    趕到降霄宮,正好接到玉帝玉旨,玉旨用的是頂級妙玉,勾陳翻看,玉符裏掉出一道密旨。


    勾陳疑惑打開。


    原來玉帝早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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