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是,該一早與你說的。”她的腦袋垂的很低,他便彎了腰,看了看她的麵色,討饒一般道:“今夜吩咐廚房都做你喜歡吃的菜如何?”


    她興致缺缺,隻從鼻子中哼出一個“嗯”字。


    孟奕安思索了半晌,“我此番去丹州,迴來給你帶禮物?”她鬢角的發遮住了臉,他伸手去替她拂到了耳後,“聽說丹州的秋桃甘甜爽脆,給你帶一些?”


    他話音剛落,葉小清便偷偷抬起了眼睛,與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連忙挪開了目光,握起拳頭抵住下巴輕咳幾聲,含含糊糊道:“……倒也成。”


    知道她的心情好一些了,孟奕安勾起唇角笑了笑,試探一般繼續問道:“再帶些地方小吃如何?那的豌豆黃與花糕很不錯。魍”


    再也繃不住內心的澎湃,葉小清開懷地蹦了一下,毫不矜持地咧嘴一笑,“好好好成成成,我都要!”


    她笑得如同窗外燦爛的花,“那你明兒趕緊啟程,呃……”她忽然覺得說錯話了,連忙改口:“早去早迴啊!”


    三言兩句將她給哄好,可孟奕安並不覺得怎麽開心,至少在她心裏,他被丹州街邊賣的小吃給擊敗了,看著她欣喜的模樣,他搖了搖頭,笑得十分無奈檎。


    葉小清樂嗬嗬的,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雖然她覺得,做人應該有點底線,要不就太隨便了,但在吃食麵前,她一向是沒什麽底線。


    可一個人的弱點是吃食,總覺得有些掉價,但她堂堂一個寨主,高高在上的領導者,若是沒什麽弱點,豈不是太完美了?


    …………


    葉小清自以為,沒了孟奕安陪著她的這五日,日子過得一定還是有趣的。


    第一日,她興致衝衝地拉著何寒準備上街逛逛,可被何寒以瑣事纏身的理由搪塞了迴去,她隻能捧著臉望著天發呆了一整日。


    孟奕安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第二日,她興致衝衝地去找了二狗子,本想在他那找到些事情做打發一下時間,可恰逢王府每月初的大掃除,他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空理她,更別說陪她玩,所以,她又捧著臉望著天發呆了一整日。


    孟奕安不在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第三日,她終是憋不住了,要是再不出府她就要發黴了,她說幹就幹,立馬拿上了錢袋走出了王府大門,可她逛得一點也不盡興,光是身後跟著的三四個婢子就夠束手束腳了,更別說還有倆轎夫。


    所以,她早早地迴了府,依舊捧著臉望著天發呆了一整日。


    孟奕安不在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第四日,葉小清已經認了命,哪都不去,直接用帕子兜了不少瓜子,繞著小路跑到了王府中心的花圃中,尋了一處石凳擦幹淨便躺了下去,閉著眼曬著太陽悠哉樂哉地嗑著瓜子。


    隨著日頭漸漸上升,草地上堆積的瓜子皮越來越多,她嗑累了,便舉起手中的帕子,迎著陽光細細打量。


    這手帕是孟奕白給她暫且當麵紗用的,她一直好好收著,其實這方手帕並沒什麽出奇之處,素白的麵上沒有繡花,手帕質地柔軟,是用蘇杭上好的絲綢製成的,很輕很柔,一陣風就能吹跑。


    手帕上本來有淡淡的蘇合香氣,可是在她手裏被她蹂躪的上麵滿是瓜子的味道,根本嗅不到蘇合香的味道了。


    陽光透過薄薄的手帕,落在葉小清的臉上,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將帕子蓋在了臉上,嗅著濃鬱的瓜子味,準備閉目小憩一會。


    可她還沒安下心神,便聽得不遠處噪雜了起來,仔細一聽好似是有人在說話。


    這陽光晴好的誰擾人睡眠?葉小清一把掀開了帕子,沒好氣地拂開垂柳,繞過花圃的拱門,歪著腦袋向外看去。


    王府的石子小路中,幾個小廝一一抱著行囊,嘴上一邊說著一邊走著,他們身後還跟著一位姑娘,清淡如蓮,黑發如瀑,膚若凝脂,懷中抱著一把古琴,素色衣裙遮不住身形的瘦削,但卻襯得她愈發清雅脫俗。


    當真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葉小清扒著拱門眼巴巴地望著,心裏不住的感歎著,感歎的同時忽然覺得那位美人兒有點眼熟,她端起手臂仰起臉尋思了好半天,腦中靈光一閃。


    這美人兒,不就是醉紅樓裏千金難買一舞的名伶阮煙然嗎?她不在太平好好待著,怎麽來永昌了?


    正當她神遊的不可遏製的時候,抱著琴的阮煙然頓了頓步子,隨即側頭朝她的方向看來,淡然的目光直直撞上了她的,讓她迴了神。


    隔著有些距離,葉小清都能看清那美人兒的眼神,雖然淡然且冰冷,卻十分淩厲,好似能看破別人所有的偽裝,她被看得一愣,不知是該打招唿還是該轉頭就走,一時間傻愣在原地。


    阮煙然的目光毫不避諱,望了她半晌,末了擺了擺手,前方候著的小廝會意,上前接過她懷中的古琴之後便退下了,一時間,一條石子路的兩頭,隻餘下兩個人。


    葉小清還沒明白怎麽迴事,阮煙然已經抬起了步子,朝她緩緩走過來,素色的鞋子踏著灰白相間的石子路,走得平穩且端莊,行至她麵前時,頷首道:“宋姑娘。”


    與她的人一般,她的聲音也是婉轉動聽,如同玉碎一般清澈,葉小清張了張嘴,看著眼前垂著眼眸的美人兒,心裏滿滿都是疑惑,不由得問了:“你……認識我?”


    “自然。”阮煙然微微一笑,“宋姑娘在醉紅樓中動武之事,在太平已經是人盡皆知。”


    經她這麽一說,葉小清忽然想起來了,她曾在醉紅樓中吃了一頓霸王餐,還揍了幾個打手,她其實想問問人盡皆知是啥意思,但沒好意思問出口,隻得尷尬地撓撓頭。


    “宋姑娘身手敏捷,武功超凡,醉紅樓中打手自然是不敵。”阮煙然麵上依舊微笑著,但話中帶了些試探意味,“姑娘與以前,大為不同了。”


    美人兒的身上帶著些淡淡的熏香味道,順著風可以嗅到一些,風停了便嗅不到,正是這種似有還無,頗為勾人心魄,


    她笑起來也是傾國傾城,淡然如蓮,美得並不濃烈,怪不得名動一方,千金難求一舞。


    葉小清頭一次跟這般美的人兒說話,心頭居然還有些莫名的緊張,話都不會說了,腦子也不會打轉了,“我、我們以前認識嗎?”


    阮煙然斂了笑容,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隨即垂下了眼眸,素白纖細的手交疊在身前,“宋姑娘貴人多忘事,幾年前,我們曾有一麵之緣。”


    一聽這話,葉小清找迴了幾分清醒,俗話說得好,蛇蠍美人,美人如蛇蠍,這話果然沒錯,就說幾句話的功夫,這位名伶居然在打探她的底細,幸虧她早有準備。


    她清了清嗓子,狀似歉然,“不好意思啊,我得了場大病,先前的事我記不太清楚了,美人兒……不,阮姑娘。”


    她說得一派誠懇,阮煙然聽後,先是驚訝了一瞬,複而滿麵愧疚,輕聲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她蹙眉,單薄的身子配上她的神情,十分惹人憐愛,“望宋姑娘海涵。”


    見她沒生疑,葉小清連忙大度地一擺手,阮煙然頓了頓,繼續道“我初來永昌,還需要去收拾一下行裝,改日再與姑娘敘舊。”說罷,屈膝行了一禮,轉身輕移蓮步離開了。


    葉小清望著她徐徐離去的背影,心裏莫名的有些疑惑,不由得抱起手臂,靠在拱門旁的牆壁上,暗自思量著。


    這美人兒雖然美且柔弱可人,但總讓她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個疑問直到她問了在拂柳榭端著抹布擦桌椅板凳的何寒時,才算是解惑了。


    “那一代名伶?”


    何寒將抹布甩到桌子上,思索了半晌,“你說她也來永昌了?”她頓了頓,“也是,醉紅樓都不能棲身了,不來這又能去哪。”


    葉小清沒聽明白,傻愣愣地站在一旁聽著。


    “那醉紅樓中十之有三是永昌王的眼線,這事你不知道?”看出她的懵懂,何寒頗為驚訝,伸手就想去戳她腦門,“真是沒腦子。”


    這下葉小清聽明白了,立馬比何寒還驚訝,“奕安?怎麽會。”她篤定地搖了搖頭,“安插眼線這種事……不像他會做的,他不像是那種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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