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比想象中的要順暢,最重要的是,他對孟穀龍和綺清蘭沒有生疏感,似乎他們就是自己的父母。

    想到這裏,孟飛心中感慨,這也是他進孟府以來,首次體會到了父母之愛。

    二十一世紀的他,並不知道父母是誰,他是被人從孤兒院接出來,然後直接送入了某個雇傭兵組織,從小接受著裏麵殘酷的殺手訓練,所以說,孟飛從小到大,都不知親情為何物。

    想不到來到這個世界,他也有了自己的父母,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讓他很是享受,也很眷念。

    過了良久,孟飛從水桶裏麵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也是時候,用另一個身份,向老爺子道別了,畢竟自己虛構的人物,是注定要消失的。”

    想到這裏,孟飛再次蒙上了自己的麵孔,朝老爺子的房中走去。

    時值深秋,夜風吹來甚是涼爽,孟飛抬頭看天,隻見一輪明月高掛,遠處天邊繁星閃動,不禁胸懷大暢,忽見孟穀龍獨坐涼廳,似是在賞花看月。

    看來老爺子的心情不錯,都這時候,還有如此閑情逸致,孟飛深怕打擾,急忙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卻聽孟穀龍突然迴頭,微微一笑道:“今夜風景極佳,公子既然來了,何不過來陪陪老夫。”

    孟飛苦笑道:“還是驚擾伯父,小侄真是不該這個時候來見您。”言罷,慢慢走了過去,垂手躬身,站孟穀龍身後。

    四下寧靜一片,隻聞夜蟲輕鳴,晚風吹撫花草的聲音。

    良久,孟穀龍都是望著頭頂明月,一動不動,孟飛正想說話,忽聽孟穀龍一歎,看著江中月影,道:“我孟穀龍一生,也算小有成就,早年,靠著行商之資,貴至豪門,晚年,更是將家族成功轉形,成為了武林世家,算來富貴榮華,已無遺憾。

    可其實午夜自思,總覺有個心願未了,唉……“孟飛見他言詞中頗多喟然,不知何事憂傷……便問道:”不知伯父有何心願?“

    孟穀龍凝視水中月影,歎道:“我兒早年殘癡,自卑又懦弱,老夫本以為他這一生,已無法承接孟家香火,本想到了晚年,心也淡了,但誰知這半年來,他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樣一來,又使我矛盾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家族的香火,再次傳承到他的手裏,可憑小兒目前的成就,擔此大梁,實是還是嫩了點,但我……我常在想,要是他身邊有個真正的兄弟幫他,該有多好?“

    說著轉頭望向孟飛,眼眶竟有些濕潤。

    孟飛心下一凜,顫聲道:“伯父……伯父的意思是……”

    孟穀龍輕輕撫摸孟飛的頭頂,歎道:“賢侄啊,我……我若有個似你般卓絕的兒子,此生雖死無憾了……”

    孟飛“啊”地一聲,這才明白孟穀龍有意收自己為義子。

    可這事自己萬萬不能答應啊,因為到時候,他去那裏找兩個“孟飛”來掩飾自己的身份,但孟老爺子如此看到起自己,也讓孟飛感激無比,當下大聲道:“小侄出身貧困,飄泊四方,難得遇上如伯父一般的慈祥長者,實乃小侄終生之福。”

    當即雙膝跪倒,向孟穀龍拜了下去。

    孟穀龍大喜道:“孩子,你……你……願意認我為父麽?”想起日後能有孟飛這樣的人物與自己的兒子,一同發展孟家,那他孟府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想到這裏,心中萬般喜悅,眼眶忍不住紅了。

    孟飛跪倒在地,低聲道:“小侄孤苦無依,流落大陸,盡管身無長物,但念及父母養育之恩,孟飛一日不敢或忘祖先之名,所以……”

    孟穀龍本以為他已要拜自己為父,此時又聽他如此說話,不禁一愣,道:“你……你這句話是……”

    孟穀龍正自猜想不透,忽見孟飛向自己拜了下去,道:“蒙伯父見重厚愛,但小侄至死不敢移宗換姓,求伯父原諒。”口氣雖軟,神態雖恭,但言辭斬釘截鐵,迴絕了孟穀龍的一番好意。

    孟穀龍一聽之下,全身涼了半截,萬萬想不到這孟飛竟會推卻自己這番心意。

    他既感傷心,複又失望,忍不住輕歎一聲,自轉過頭,呆呆望著蒼穹,良久不語。

    孟飛跪在地下,見他神色凝重,心生不忍,但自己又實在無可奈何,忙道:“小侄言語有失,罪該萬死,還請伯父重重責罰!”

    孟穀龍微微一歎,搖了搖頭,伸手扶起孟飛,歎道:“好孩子,快別這麽說了,起來說話吧。”他看著孟飛如星辰般的雙眸,替他理了一下衣襟,神態竟是愛憐無限,輕聲道:“好孩子,看你這麽有骨氣,伯父也很高興。”

    隻是想起自己終身注定與此子無緣,不由得流下淚來。

    孟飛本以為孟穀龍隻是一時興起,這才起意收自己為子,待見他臉上老淚縱橫,不由得心頭大震,想道:“他收我為義子,不僅是為了孟家……他是真心對我好啊!”

    孟飛年紀雖輕,但在曾經在殺手生涯中,飽受患難,世人的涼薄輕賤,他是受的太多。

    不論少年在荒漠苦修,抑或入城後,淪為殺人的工具,從未見過有人為自己掉過一滴淚,眼看孟穀龍待己如此,孟飛心中大為感動,顫聲道:“伯父,我……我……”

    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又拜了下去。

    孟穀龍見他真情流露,心中也是歡喜,忙伸手扶住孟飛,道:“孩子,快別這樣了,咱們有緣相會,你又與小兒結為了異姓兄弟,又何必在乎一個姓氏?伯父喜歡你這身氣質與才華,等以後有空了,你可要來看看老夫啊!”

    孟飛淚水滑落,哽咽道:“請伯父放心,我大哥以後的成就,定不會低於我,孟家定會在我大哥的手中,壯大起來的。”

    孟穀龍撫摸孟飛的頭發,低聲道:“傻孩子,你還想騙老夫麽?要不是因為你,我兒怎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唉,老夫所盼不高,隻要小兒有你百分之一的成功,那便是老夫一生最大的安慰了。”言語之中,滿是真心關愛。

    孟飛此時,已不知說什麽好了,隻得撲倒在地,再次拜了一拜,才緩緩退入了暗色之中,正式告別了“蒙麵少年”這個虛構的身份。

    夜深幽靜,晚風緩緩起伏。

    望著那道融身夜幕中的身影,孟老爺子心中略有傷感,但自己的兒子,能有如此的成就,他也就能大慰平生了……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間射將進來,照在床榻之上,盤腿修煉的少年身上……

    “唿……”靜坐許久之後,孟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一股肉眼可見的淡白氣流,順著口鼻中,灌入了身體之內,溫養著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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