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喊話的卻不是世家,而是最早投靠朱元璋的一批謀士,姓朱名升。


    也算是朱元璋與朱振的本家。


    朱元璋在亂世之中謀生,依靠的最主要的戰略,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便是這位老先生首倡,從而奠定了朱元璋今日的地位。


    這位老夫子,曾經擔任過池州學正,張家子弟之中,有不少讀書人,是這位老先生的親傳弟子。


    如今弟子們被屠殺一空,這位老先生如何忍耐的住,站在大堂之上,當即便開始咆哮。


    朱升老爺子氣憤之眾,五官幾盡猙獰,朱元璋因為收了朱振的好處,卻想著給朱振開拓,當下有些訕訕的說道:“此事朱振處理的確實過於粗暴,但畢竟是張家囚禁大宋皇族在先,陰謀叛亂在後,並且豢養上千死士於家族堡壘之內,證據確鑿,死不足惜,所以朱振雖然有過,卻無大錯。


    若是一省平章,連一點當機立斷之權都沒有,還做什麽平章?”


    朱元璋心裏倒是非常希望朱振能夠強硬到肆無忌憚的多殺幾個世家,這些學閥、門閥,雖然在自己營中效力,但是大多數時候心裏想著的是他們自己本身的家族,而且經常暗中勾連,很多事情自己都無法下手。


    這不是說朱元璋無能,而是這股龐大的勢力,完全阻礙了朱元璋的施政。


    所以朱元璋本身就是最討厭這些世家門閥的人,媽的,連唐宋都滅亡了,還搞什麽門閥?


    你們也配叫做門閥?


    但偏偏朱元璋想要咋亂世之中立足,就要學習陳友諒、張士誠等人,在一定程度上依賴這些所謂的世家門閥。


    在朱元璋看來,他們也就是天畝比較多的地主罷了。


    但是他卻又不得不估計這些大地主,萬一他們一股腦的不合作,反對自己,那麽自己這帶頭大哥也一準兒做不下去。


    當然,雖然現在的處境頗為糟糕,但以朱元璋現下的實力,也不是說幾個地主豪強就能威脅到的,也沒有幾個敢自稱世家門閥的地主豪強來傻乎乎的跟自己火並,但是真的是串通一氣起來,朱元璋也很煩惱。


    畢竟眼下的大局,還要放在消滅大元上。


    朱元璋自以為自己說話已經夠客氣了,但是大臣聽完之後,心裏卻不是個滋味,國公這是在偏袒朱振啊。


    當然,大家夥心裏也不覺得意外,畢竟說到底朱振是朱元璋未來的女婿,又是朱元璋最為重要的錢袋子,朱元璋想著整合淮安,朱振甘心做馬前卒,在張士誠門口攪得天翻地覆,朱元璋本身心裏肯定是中意的很。


    但是有實力的世家可不願意啊!本身世家在亂世之中謀生存就非常艱險,一步走錯整個家族都有可能陷入覆滅的境地。


    好不容易主動選擇或者被動選擇了朱元璋的陣營,還被朱振這般欺辱,今日若是不能懲治朱振,那麽明日勢必就會有人依仗刀兵,對其他的世家動手。


    要知道那些苦哈哈做了將領之後,覬覦世家的財富已經許久了。


    便是朱元璋自己本身,每日裏也是蠢蠢欲動,今日必須打消了這股不良風氣。


    對於世家來說,他們本身就看不起這些造反的起義軍,哪怕是朱元璋做了應天之主,在他們看來,朱元璋依然是個要飯的出身的窮和尚。


    應天城內的文武,大多數也在他們看不上的範圍之內。


    他們雖然在朱元璋的陣營內做事,但是他們有家族需要照應,他們是投資商,他們是支持者,他們怎麽可以允許一群給他們做工的人,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甚至屠殺他們?


    李善長站了出來,“國公此言差矣,張家固然罪有應得,然一國當有一國之法度,張家犯罪,最有有司審理,證據確鑿之後,方可明正典刑。


    朱振雖為淮安軍政長官之手,然他有何資格審判張家?


    他沒有這個權利。”


    李善長也不想站出來得罪朱振,要知道得罪朱振,便相當於得罪朱元璋一大家子,而他說到底是跟朱元璋站在一條線上的。


    可他是文官之首,而文官之中,恰恰是世家子弟紮堆的地方,他不站出來,以後還怎麽領導別人?


    況且,朱振這次確實犯了眾怒,他隻是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順勢而為而已。


    朱元璋的臉色當時非常難看,李善長的話是非常有道理的,他也非常認同,一切按照規矩辦事,若是人人都亂來,還要法律做什麽?


    若是旁人闖了那麽大的禍事,朱元璋肯定二話不說,拉迴來就剁了。


    但是朱振不行啊!別看夫人和閨女那裏平時一切好說,一旦涉及朱振,就跟踩了貓尾巴一樣,一點道理都不講。


    況且對於朱振,自己也喜歡的緊。


    而且朱振的行事風格,實在是太向當初的自己了。


    朱振為何要簡單粗暴的滅了張家滿門?


    別人不清楚,朱元璋如何不清楚?


    這叫亂世用重典!這叫掃清障礙,跨步前行!這些事情,都是兩個人私下裏,在書心裏交流過的。


    現在正是應天與張士誠、陳友諒較勁的關鍵時刻,怎麽允許這些世家扯後腿。


    況且之前朱元璋給朱振的命令裏,就提到了在淮安要快刀斬亂麻,在朱元璋看來,朱振最近那麽清閑,反而有點不正常。


    可誰能想到,這個小王八犢子,不做事不做,一出手便是這般雷霆手段,震動的所有的世家都坐不住了。


    一時間,人人喊打。


    “國公,朱振私自調兵進入林州城,這可是大罪!”


    “國公,律法無情,豈能因私廢公?”


    “國公,朱振必須嚴懲!”


    ……一時之間,大堂之上群情洶洶,人人喊打。


    朱元璋鼓著氣,眼神向下巡視了一遍,徐達能壓製底下人別胡叨叨,而劉伯溫則老神在在垂首不語。


    劉伯溫倒是想給朱振開脫,可是這種事情怎麽開脫?


    “律法無情,不容褻瀆,朱振有罪無罪,不是張嘴說說就行,這樣,應天發出一道敕令,著朱振即刻迴京,若是當認罪,則由有司再行定罪。”


    朱元璋心裏不知道多埋怨朱振,這小子圖一時之快,給自己惹來多大的麻煩。


    萬般無奈之下,朱元璋隻能使出了不要臉的一招,以時間換空間,拖字訣。


    若是朱振這小崽子足夠機靈,應該已經找好地方躲起來了吧?


    若是你小子惹了那麽大的禍事,還老老實實的躲在海州,那可就別怪你老丈人不護著你了。


    眾人爭吵了半天,愕然發現,平素裏頗為講道理的朱元璋,竟然耍起了無賴,一個個氣的不輕,這般偏袒自己人,也太明顯了。


    著實過分。


    可是朱元璋的話也無可辯駁,都說朱振有錯,可是當時的情形到底是怎麽樣的?


    是不是當真有張家拚死突圍,是否真的已經反叛,才不得不下死手?


    誰說的清楚?


    所以朱振這件事情的影響雖然不好,但是卻未必就沒有可操作的空間。


    朱元璋的做法就是冷處理,拖上一段時間,讓事情慢慢的淡化。


    本身這些世家門閥就是因為兔死狐悲要懲罰朱振,跟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誰會孜孜不倦的拿這件事情說事兒?


    眼瞅著政事堂的會議即將結束,胡惟庸站了出來。


    “國公,既然要將朱振召迴應天,且不論其是否有罪,但是離開淮安這段時間,那邊兒必須有人主持大局才行?


    是否另派一位臣屬,前去接管市舶司等諸多事務,以免引起慌亂,將之前的大好局麵,付諸東流。”


    旁邊兒一直默不作聲的劉伯溫抬眼看了胡惟庸一眼,又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去。


    這才是真正的狠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恐怕國公會不會將朱振召迴,也在這位政事堂新晉的大佬算計之內,一直不動聲色,任憑別人吵吵鬧鬧,卻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


    李善長這廝後繼有人啊!誰都知道,在朱振的經營下,淮安富得流油,誰不想上去占便宜?


    胡惟庸隻要提出這個提議,必然有無數人眼紅跟著前進,自動為他衝鋒。


    劉伯溫暗探一聲,自己在這件事情不得不避嫌,不然端不會讓這小子占到一份便宜。


    事情果然如劉伯溫思考的那般,政事堂立刻喧鬧起來。


    若是說剛才叫囂著懲罰朱振,隻是為了防止以後再次出現朱振這般橫行霸道的事情,現在則是巨大的利益麵前,一個個爭先恐後,不要麵皮了。


    山陽和朐縣都是朱振的封地,哪怕是朱元璋也要請旨才能做出決定,但是這兩處所在無法動手,可是新建立的市舶司可是實打實的肥肉啊!誰都知道,現在大部分的淮安世族和豪強,乃至於半個江南都被朱振撬動,選擇站在朱振這一邊兒,一旦市舶司開港,那就是一個源源不斷的巨大的聚寶盆!想想海上貿易的巨大利潤,給個神仙都不換啊!誠然,市舶司獲取的利潤,最終都是要上繳應天府庫的,但是這麽多銀子,隻要過過手,就足夠家族的日子過得妥帖了。


    政事堂的大人們各執一詞,將自己心儀的對象誇讚的天花亂墜,對於別人提出的候選人,則是極盡詆毀之能。


    一時間,竟然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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