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別院。


    張素公正將一名因為左腳邁入府門的張家精銳子訓斥一通,然後冷著臉對仆役說道:“拉出去,杖打五十。”


    兩名仆役自然不敢違背公子的命令,拖著一臉不可思議且尚來不及求饒的張家精銳弟子拖向廂房。


    張家世代盤踞淮安,家規森嚴,就算是處置家中子弟,也有獨立的房舍。


    但凡是被拉進去挨棍子的張家子弟,就沒有人不心驚膽顫的。


    堂內張素卿和家族分尊卑坐在椅子上,麵無多餘的表情,這種事情在於尊卑分明的大家族裏已經是司空見慣,張家子弟,哪怕是精銳,親信,犯了錯誤,也必須遭受到懲罰,甚至死亡。


    將一個犯了錯的張家子弟拉出去受刑,張素公的情緒依然難以平複,氣唿唿的坐在椅子上,麵露寒光,咬牙切齒,恨聲說道:“朱振欺人太甚,今日張家所受之辱,來日必十倍想報,若有違此誓,必遭天譴。”


    張素卿無奈的看了張素公一眼,“素公,你要在穩重些才是。


    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肆無忌憚可以理解,你心中看不起朱振也可以理解,但是你在公開場合,縱容他們,便是大錯特錯。”


    朱振雖然囂張跋扈,但是當時若是張素公能夠軟下來,向朱振說兩句好話,其實就未必沒有緩和的機會。


    可張素公就縱容手下人頂撞朱振,依仗著張家的聲勢,公開跟朱振作對。


    雖然張家在淮安不一般,有不少的兵馬,但是能跟朱振比嗎?


    朱振有山陽,有盱眙作為後盾,哪怕是兵馬打空了,用不了多久,人家便可以恢複。


    可張家呢?


    張家的弟子死了,可短時間難以培養一個忠於家族。


    張素公本身自己就一肚子火氣,此刻聽了張素卿的質疑,頓時火氣再次上湧,“朱振又如何?


    兄弟,你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遲早有朝一日,我要讓朱振連本帶利的還迴來。


    你怕他朱振,我可不怕他。”


    張素卿知道,朱振對於張家表現出來的不屑,徹底激怒了張素卿。


    但這種情況,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情有可能,但是他不可以,因為他代表著家族。


    當下沉聲說道:“怎滴?


    莫非你還要起兵攻打海州不成?


    來來來,然我看看張家雙壁到底是何等的威風!”


    他本意是將張素公推到前台,吸引朱振的注意力。


    但是如何也沒有想到,張素公如此的自以為是,頻頻的打亂自己的節奏。


    你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可都是我給你的。


    張素卿還要繼續說,卻被家族喝止。


    “素公,還不速速認錯。”


    “家主,我哪裏有絲毫的錯誤?”


    張素公等著眼睛說道。


    “我要你認錯。”


    家族聲音越發的威嚴。


    “我……”張素公氣的眼珠子都紅了,不過依然遵從家主的命令,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我確實有問題,以後不會了。”


    張素卿知道,張素公確實是嘴服心不服。


    可沒有辦法,自己有意見張素公推向前台,吸引朱振的注意力,家族何嚐不是有意將張素公推向前台,製衡自己,以免自己架空他呢?


    可是他真的是想多了,整個家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大家抱在一起,尚有活路,真的與他想的那般,自己內鬥怕是離家族毀滅不遠了。


    看著家族不輕不重的便將此事揭過,張素卿的內心其實頗為沉重。


    不過家族既然開口,他也不好不給這個麵子,不過卻依然多說了兩句,“現在還不到與朱振徹底決裂的時候,所以慎重是免不了的。”


    張素公心裏憋了一口氣,家主的態度,再他看來也是軟弱的表現,當下他反而率先失望,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家主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逝。


    轉頭看向張素卿說道:“素公初展露頭角,處理事情尚且不夠圓滑,素卿你且多多教教他。”


    張素卿點頭稱是。


    張素公離開正堂,屋裏的交談多多少少他也聽了一些,心裏自然是失望的情緒多一些。


    不過這些失落,很快便被廣闊的天空帶走了。


    這些人太過於謹慎了,張家縱橫淮安這麽多年,怎麽會被朱振輕而易舉的打倒。


    就算是張家不是朱振的對手,做他看來,也必須反抗,而且越早越好,因為時間拖得越久,朱振越容易竹刀,張家的打算。


    見張素公遠去,家族表情越發失望,卻不會在他身上再放太多的心思,反而看向張素卿說道:“這朱振確實麻煩,我怎麽感覺他在有意對付我們張家?”


    張素卿卻淡然笑道:“就算是有意對付張家又如何?


    雖然他表麵上弄得張家灰頭土臉,但是我已經暗中與淮安各大世家聯絡,報價的時候,其實根本就是他們胡亂喊得價格,等到朱振收錢的時候,大家再一致說沒有,那朱振難道真的能膽大包天,對淮安所有的世家動手不成?


    要麽他賣出天價銀兩的事情,成為全天下的笑柄,要麽他捏著鼻子認了,大家出多少錢,那就用多少錢買下,無論如何朱振這次臉麵算是丟盡了,而我們張家的影響力會因為此事,再上一個台階……”若說對朱振的敵視,張素卿比張素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要知道,自從自己加冠以來,自己就是淮安所有世族眼中的張家代言人,雖然這一次自己喬裝打扮,並沒有出頭的意思,但是張素卿心中的那份驕傲卻絲毫不曾減少。


    朱振這次打張素公的臉,在張素卿看來,與打自己的臉,沒有任何區別。


    他表麵上看的很輕,但是心裏卻異常的憤怒。


    家主點頭道:“這次算是朱振算計過頭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們淮安的世家會在這種逆勢中聯合起來。


    可能這小子現在也想不到,這個機會正是他自己給我們創造的。


    他是不會理解,什麽叫做真正的世家的。


    嗬嗬,真想看看這個小家夥收不上錢來,那種憤怒無能的表情。”


    張素卿也在心裏暗暗得意。


    真是因為研究了朱振的拍賣之法,張素卿才找到了這個機會,淮安世族對於朱振是又驚又怕,一方麵希望這個鹽場能夠給家族帶來足夠的利潤,另外一方麵,又擔心朱振的實力繼續膨脹,成為淮安真正的主人。


    畢竟世家在淮安呆了幾百年,一直相安無事。


    大家誰都不希望這種情況因為朱振一個外人的到來而改變。


    而張素卿的主意給了大家一個思路,那就是用少量的錢財,而獲取這種新技術,讓家族的金銀源源不斷,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張素卿便暗中聯合世家,使得世家達成默契。


    心中正暗自得意,門外腳步聲響,張家的一個管事快步走進來。


    家主皺眉,訓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沒看到某與公子正在議事?


    有任何事,稍後再說。”


    那管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鞠躬施禮,疾聲說道:“小的正與錢家的管事就一批貨物核算賬目,卻聽朐縣的縣公廨給錢家送去一個消息,是以便急急忙忙趕迴來。”


    張素卿心中一跳,問道:“是何消息?”


    那管事連忙說道:“那縣公廨派去的官吏,說是伯爺已經向吳國公上報,今後將鹽場列為淮安管控的行業。


    允許私人經營,但是必須得到伯爵府的核準,並且發放營業執照方可經營,否則一律視為違法,將嚴格予以取締!”


    張素卿隻是稍一琢磨,頓時臉色大變。


    急忙問道:“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確!那縣衙的官吏也不怕人,隻是說這是伯爺剛剛收到吳國公府的批複,是以第一時間便通知了此前曾經出價購得鹽場股份的人家,給大家吃一個定心丸……”張素卿閉上眼睛,滿嘴苦澀。


    還真是定心丸啊……這個消息一出,怕是鹽場的股價立刻飆升!原先認為付出的每股幾萬兩是冤大頭,現在看來,卻是能坐地分利!什麽伯爵府的審核。


    這分明是無恥的行徑!以朱振在淮安的強勢,以及吳國公對朱振的寵愛,整個淮安的鹽場就是朱振說了算,他說誰行誰就行,說誰不行就不行……可以想見,自今以後,即便是再有鹽場出售,也必然經由朱振主導。


    想要在他手裏占便宜?


    想都別想!這一手,立馬將鹽場變成了香餑餑,那些買到股份的家族非但不會在價格上做文章,擺出什麽沒錢之類的嘴臉,不僅會心甘情願的掏錢,而且是哭著喊著求著朱振收錢!因為鹽場的股價不一樣了啊,就算是現在轉手,也能立馬見利!合縱連橫?


    簡直就是笑話!最最嚴重的是,張家被朱振驅逐出場,根本沒有購到一絲半點的股份。


    一旦朱振將來的鹽場當真有那麽的產量,而以海鹽為根本的張家卻毫無插手之餘地……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張素卿狠狠的咬牙,這朱振太過奸詐!若是事先放出這樣的消息,必然應者雲集,能夠將鹽場的價值大大提升。


    可他寧可犧牲了這一部分利益,也要讓淮安士族分出站隊,誰支持他,誰敷衍他,誰反對他,一目了然……從此之後,淮安世家將被徹底分化,再也不能團結起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所有的世家、商賈們都在默默的打算耍賴然後用最低的價格拿下鹽場股份的時候,從今以後“淮安鹽場伯爵府審核”的消息橫空出世,頓時惹起罵聲一片。


    當然,有人罵,就有人偷偷竊喜……罵朱振的自然是那些沒有拿到鹽場古人的士族和商賈,若是再事先朱振就放出這個消息,那大家肯定削尖了腦袋也要搶一份鹽場的股份,而不是刻意壓價打算渾水摸魚。


    現在好了,這個消息一出,那些股份到手的人妥妥的做夢笑醒,轉手就賺錢了!竊喜的自然是手裏有股份的人。


    不用說,朱振敢放出這個消息,就意味著以後最起碼在淮安想要另立鹽場,就必須要經過朱振的同意。


    這麽一來,這些手裏有股份的人就有了小心思了……起初是想要壓價的,雖然價格報上去了,但是大家沒拿不出那麽多錢,你朱振也沒轍不是?


    若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那麽大家出多少錢你拿多少錢就完了,不願意?


    不願意就拉倒,朱振更會成為天下笑柄!可是現在,誰敢說自己沒錢?


    你若是不要手裏的股份,分分鍾有太多的“替補”來買!誰都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放棄手裏的利益呢?


    現在的難題以及不是擔心不出錢朱振會不會翻臉,而是拿不出前來會不會被朱振收迴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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