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陸地上,驍勇善戰的軍山銳士,就算是麵對數倍的對手,也會怡然不懼,拿出他們腰間的利刃,用配合熟練的軍陣,殺對麵個落花流水。


    可這他娘的是在水上。


    大家的身軀,就像是床頭的大姑娘,跟著浪花一搖一擺的,根本停不下來。


    索性王侃的命令是讓大家登上旗艦,這艘俘虜自陳友諒的樓船真的不錯,吃水深,穩得很,而且船麵很寬闊。


    這艘樓船滿編可以放置一千多名士兵,這些軍山精銳上了船之後,瞬間感覺天靈蓋仿佛被神光照了一下,腰不酸了,身子不抖了,胳膊腿又有戰鬥力了。


    王侃連忙按照平日裏看的水軍戰冊,現學現賣,要求將士們按照自己的布置就位。


    船艙裏的輔兵,一個個放下碗筷,來不及擦拭吃的油光瓦亮的腮幫子,光著膀子,使勁的搖晃著船槳,幾十隻船槳,就像是八爪魚一樣猛烈的在水麵滑動,龐大的戰艦緩慢移動,迎接即將到來的對手。


    蔣英心裏打著美美的如意算盤,先將小船清掉,然後等到旗艦孤立無援的時候,自己再一擁而上,到時候自己的氣勢高昂,對方軍心低沉,自己不就可以輕易戰勝對方了嗎?


    卻不想,尚未跟對方接戰,對麵的主官就慫的一匹,將小船統統拋棄,將所有的軍士統一安排到那艘看一眼就讓人瑟瑟發抖的旗艦上去。


    擺出一副,我有大船為什麽不用?


    站在大船上,穩穩當當的砍人,不爽啊的表情。


    這也太猥瑣了。


    平日裏被其他漢人將官嘲諷猥瑣不堪的蔣英,頃刻間給對方的將領下了定義。


    但是雖然他很鄙視對方的懦弱,卻又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選擇,是眼下最佳的選擇,也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畫麵。


    因為眼前這艘樓船實在是太恐怖了。


    但情況就是那麽個情況,仗還是得打。


    張士誠不會聽自己的解釋,將士們也不能白跑這一趟。


    自己不能帶著弟兄們發財,搶女人,弟兄們憑什麽服氣自己?


    這東躲西藏的這些日子,弟兄們內心其實早就動搖了,不少人都暗暗嘀咕迴老家種田,跟阿妹過踏實日子。


    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所以蔣英隻能咬著牙,下達了一個自己都認為自己瘋了的命令,全力進攻眼前的樓船。


    一時間,那些苗軍雖然茫然,但是卻遵守命令,紛紛放棄原先的進攻目標,調轉船頭,整齊劃一的朝著樓船進攻而去。


    “轟。”


    戰場之上,本身就是腥風血雨。


    最先靠近樓船的小船被樓船撞角撞在側側舷,頓時斷成兩截,在水麵上打著旋兒的快速沉沒。


    “嗯?


    這是我們幹的?”


    這陸地上跟在水麵上完全不一樣。


    戰艦往往擁有者巨大的威力。


    同樣是菜雞,但是擁有優秀戰艦的人,就會占盡上風。


    沒錯,黃金之光就是會讓你變得更強。


    沒想到爵爺當初在營中說的一句玩笑話,竟然是至理名言。


    這艘樓船就像是遊戲中的頂級裝備,而敵人則是拿著新手村盲目揮舞的小號。


    看著那些從小船上跳下水中,不停哀嚎的敵人,那些穩穩當當的軍山士卒瞬間信心大漲,紛紛抽弓搭箭,對準那些水裏的敵軍。


    我們那麽多人防守高地,還能讓你們偷家不成?


    趙家的佃戶終於還是越過了山腳與礦坑之間的寬闊地帶,留下了上千具屍體,衝上礦坑前的山梁,麵對著高高舉起的盾牌,與盾牌間隙裏透出來的雪亮的戰刀與森森的長矛,根本撒不住車的撞在上麵,就像是羊群撞在武裝到了牙齒的裝甲車上,血花四濺。


    佃戶們,終於遇到了他們人生中新的困境。


    你以為你喝了點酒,提著酒瓶子,衝進小巷,就一定能觸碰到高高再上的姑娘了嗎?


    不,也許他是個比你更強壯且有力的大漢,然後把你按在地上瘋狂的摩擦。


    這群嚴重缺乏戰爭經驗,麵對對方的嚴絲合縫的軍陣,根本突不進去,而對方的長槍和戰刀,猶如機械的活塞,不停的來迴伸縮,無情的收割者擋在他們前麵對手的性命。


    另外一點,則是他們的武器太過於簡陋,連像樣的鎧甲都沒有幾件,撞在鋒利的兵刃上麵,就直接要了他們的性命。


    隻是一瞬間,兩軍陣地上就倒下了上百名佃戶的屍體,溫熱的血液濺在雙方的臉上、身上,然後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灑滿了山上的青石。


    慘叫聲如同地獄的哀嚎,慘烈至極。


    身體素質、戰鬥素養乃至鎧甲、兵刃都不如人家,麵對著陣型嚴密、全副武裝的對手,在戰場上完全是抓瞎。


    尤其是對方,那是打的張士誠的軍隊都哭爹喊娘的強悍存在,結局可想而知,他們根本突破不了對方的第一道盾牆,便成片的倒在了山路上。


    趙二爺腦袋嗡嗡的。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還不趕緊躲。


    趙二爺大聲喊著,眾人卻又有些茫然,然後漫天的箭雨又帶走了一撥人的性命。


    他知道,軍山來的朱振不好惹,而自己的佃戶到底什麽成色,他也一清二楚,想要將其殲滅,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開口便是以土地為誘餌。


    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那麽恐怖的部隊。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涉世未深的處子,被殘忍的大漢按在地上摩擦一樣。


    人家各種兵種的配合,五花八門,讓人目不銜接,各種套路,讓人聞所未聞。


    可是自己,就知道一股腦的往前衝。


    為了勝利,他願意付出代價,與即將得到的淮安的利益相比,損失一些其實沒有什麽。


    但是眼前這慘重的代價,確實他,乃至整個家族都不能接受的。


    這些佃戶是自己的奴仆,是整個家族的根基,他們死絕了,地誰來種,家族的利益誰來維護?


    趙二爺發了狠,拿起前些年跟朝廷兵馬對峙的派頭,端著長矛就衝了上去,嚇得趙家子弟緊緊跟隨,仿佛一道利箭直接裝在盾牆上。


    猛烈的進攻,確實跟盾牌手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麻煩。


    可朱振哪裏是好想與的,看到有強勁的隊伍想要威脅自己的防線,根本沒動地方,從親衛手裏接過弓箭,對準趙二爺便是一箭。


    趙二爺一直盯著朱振,見朱振忽然間看向自己,便連忙往旁邊兒撤。


    但是還是晚了一些,朱振的箭簇射中了趙二爺的肩膀,趙二爺哎呦一聲倒在地上,被家族的年輕人七手八腳的抬了下去。


    敵人的進攻力度瞬間弱了下去。


    接著沒過多久,漫山遍野的趙家佃戶直接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如此規模的對手的退卻,給軍山的將士們以極強的信心。


    “媽的,這就是一群廢物啊!”


    “來啊,接著打啊!”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劉青山大吼一聲,“我們勝了!”


    朱振看著這群找不到東西南北的家夥,真不知道他們臉皮怎麽那麽厚,打退了一群流寇而已,值得如此興奮嗎?


    深吸了一口氣,朱振將弓箭遞給了自己的親隨,站直身子眺望山下雖然退卻,但是卻沒有撤離,反而重新聚集的佃戶,這一次朱振反而真的有些擔心了。


    “麻煩還在。”


    在他身後,正在歡唿的將士們瞬間安靜下來,他們順著朱振的視線往下望去,瞬間也變得有些憂心忡忡了。


    朱沐英在一旁說道:“敵軍的首領雖然不是什麽正規的兵家出身,但是敢帶隊衝鋒在最前線,起碼勇氣可嘉,而且身負箭傷之後,內心沒有絲毫退軍的念頭,而且能收攏士兵,其人在這群士兵中威望之高,也不容小覷。”


    他太粘人了。


    就沒有見過那麽粘人的對手好嗎?


    大家對對手變得重視起來。


    而對於伯爺,更是發自肺腑的敬佩。


    因為從始至終,伯爺都是親臨前線,而且敵軍的動機,都在他的洞察之中,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在後方作威作福的伯爺該有的樣子。


    要知道,朱振的身份,可真的是跟往日大不相同。


    那是堂堂的伯爵,一省之最高領導,堂堂應天吳國公的女婿。


    而對方是啥?


    說破天就是一個世家的代言人罷了。


    大家都覺得,那漫山遍野的對手的命全加起來,也沒有伯爺貴重。


    可是他依然敢冒著巨大的風險在前線廝殺,而且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擊潰了敵人的進攻。


    常茂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伯爺,這麽困守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趁著佃戶被擊退,士氣正是低落的時候,我們趁機掩殺出去,隻要殺迴碼頭,上了戰船,這些敵人便會無計可施,到時候是進是退,主動權就都到我們手裏了。”


    朱振心情沉重的看著山下密密麻麻重新聚集起來的佃戶,搖頭說道:“沒有那麽樂觀,敵人既然能夠進攻我們,我們的船他們就能放過了嗎?”


    眾人的目光頃刻間有些猶豫,朱振也不想讓他們抱有太多的幻想說道:“這一次敵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我來的。


    所以我們的後路很有可能已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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