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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太爺眉頭一皺,聲音一下沉了幾分。


    “玨兒,怎麽跟長輩說話呢?”


    方玨立即抿著唇微微低頭,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失言,卻並不改口。


    見此方老太爺眉頭更皺,又道:“瓊兒是方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他的父親又是上一任的當家,由他來接任家族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何來‘為難’一說?”


    方玨仍舊微微低著頭,沉默了一下才輕輕反駁。


    “那隻是你們認為的‘理所當然’而已,小瓊他自己卻並不願意不是嗎?”


    許是平日裏很少聽到方玨的頂撞吧,此刻她的語氣雖然並不算無禮,但兩位老人都顯得有些詫異,隨即方老太爺便皺著眉道:“玨兒,你自小便十分懂事,你也應該很清楚‘責任’這種事不是以個人的喜好來決定的,怎麽能說出這種幼稚的話來?”


    聞言方玨不禁使勁握了握手,心中不甘實在難以抑製,索性就抬頭看向兩位長輩,坦白的說了出來。


    “是,我是清楚,但是你們不是更清楚嗎?清楚他小時候經曆過怎樣的痛苦,明白他因為巨大的打擊失去了多少記憶,所以十幾年來你們才一直讓他在凡人世界自由的生活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一直這樣不就好了嗎?事到如今為什麽又要逼他?就不能讓他繼續做一個普通人,永遠也不再接觸那些令他痛苦的事情嗎?”


    看著越說越激動的方玨,兩位老人都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方二太爺才緩緩開口。


    “玨兒,你說你覺得自己比瓊兒適合……其實隻是借口而已吧?”


    方玨抿了抿唇,眸光晃了幾晃,終是慢慢點了下頭。


    “……是。我這麽說,全都是為了讓小瓊能遠離這一切,甚至四年前我會突然提出要學習屍術,也隻是為了這一個目的而已,這麽幾年來一直如此,從未變過。”


    是的,從未變過。


    隻要他還是她的“小瓊”,她還是他的“玨姐”,這自四年前初見之時所誕生的信念,便永遠不會改變。


    “……小瓊不願意的事,就由我來替他做。”


    目光直直的投向兩位撐起方家的長輩,方玨握著拳頭,聲音就如眼中的光彩一般堅定。


    可是,得到的答案卻依舊沒有改變。


    “不行。”


    聞言方玨真的焦急了起來:“為什麽?我現在已經學會了大半的屍術,也成長為了你們所期望的模樣,這還不足以證明我的能力嗎?就算不是小瓊,我也可以把方家好好的延續下去,為什麽你們還是不允許我代替他呢?為什麽就一定要強迫小瓊呢?”


    “因為你是個丫頭。”方老太爺嚴肅的,又似有些惋惜的慢慢開口,“祖訓有言,方家決不可由女人當家,這一點,我不想再強調一遍了。”


    一再的聽自己的爺爺以“祖訓”為由拒絕自己,方玨根本早已不可能僅僅如此就被說服,當即便反駁道:“可是方家曆史上明明就有過一位女當家,而且就近在幾十年前,甚至還是爺爺你們親眼看見的。既然祖奶奶可以,那憑什麽我就不可以?”


    話音剛落,便是一聲暴喝聲起。


    “不許提你祖奶奶!”


    突然響起的吼聲讓方玨忍不住嚇了一跳,視野一晃就看見坐在上方的方老太爺正一掌狠狠拍在扶手上,瞪著眼睛滿臉怒氣的看著她,而旁邊的二爺爺雖然沒有說什麽,神情卻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好像方玨剛才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似的。


    氣氛忽然就沉重了下來。


    看著怒氣未消的爺爺,方玨感覺難以置信。


    憑什麽?


    她一直努力的學習艱澀的屍術,一直拚命的讓自己變得成熟,就這麽一步步的,一點點的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堅強,隻為了有朝一日,當她必須要將代替小瓊的請求說出口時,能讓兩位長輩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她。


    可是,這四年來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在他們眼裏卻都比不上一個“男子”的身份。


    憑什麽?


    因為生為女子,她便不能保護自己的弟弟了嗎?


    因為生為女子,她就連承擔家族職責的權利都不能擁有嗎?


    隻因為她生為女子,她的一切就都是錯的了嗎?


    越想心中就越是委屈,方玨終於氣不過,咬了咬唇便扭頭一把推開堂門跑了出去。


    冰冷的空氣瞬間倒灌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方瓊唿喚“玨姐”的驚愕之聲,但很快這聲音就跟著方玨的身影遠去了,堂內堂外瞬間便都安靜了下來,隻有寒冷的空氣迅速湧入堂內,一點點降低溫度。


    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方玨負氣離去,兩位老人都忍不住歎了口氣,臉上的怒意不知何時已經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絲黯然。


    沉默片刻,方老太爺便看向坐在一旁看了個全程的蒼狐,有些低沉的對她道:“蒼妖師,有一事,我們還想要拜托你。”


    收迴投向堂外的視線,蒼狐看向莫名顯得有些疲憊的兩位老人,禮貌一笑道:“方老太爺應該不是想要改變委托的對象吧?”


    “當然不是。我們是想拜托你,千萬不要將玨兒卷入進去。”說著忍不住又是一歎,“玨兒生性倔強,為了證明自己之後勢必會請求與你們同行,屆時還望二位一定要拒絕她。”


    微微揚了下眉,蒼狐便微笑著一點頭:“兩位請放心,我接到的委托隻事關小少爺而已,必不會將無關人等卷入進來。”


    “如此,便多謝了。”


    “客氣了。不過……”稍稍拉長了聲音,蒼狐微斂笑容,不失禮貌的看著兩位老人,“既然二位都讓我在此聽了貴家族的家事,那麽我有一句話,還望二位能姑且一聽。”


    “蒼妖師請講。”


    “所謂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既然小少爺不願繼承家族,也不可能學習屍術,而大小姐卻恰恰相反,既有能力也有心,那不如就遂了他們的願,各方皆大歡喜不是更好嗎?又何必如此勉強呢?就算是祖訓有言……到了如今,也總有通融的地步吧?”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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