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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禦風眼見那道黃塵之中,所現出氣勁破空而至,實在避無可避,當即奮力求生,體內真氣流動,運勁換招,將手中長劍編織成一道劍網,可是人在半空,虛虛晃晃,臨時變招,卻又哪裏來得及?


    正當那道氣勁要衝破他的防禦之時,隻見他身邊一道青影閃過,抓起他的後心衣衫,一個縱躍,便拎著他躲過了那道氣勁衝擊,繼而這青影並不停步,接連跳躍,齊禦風突然覺得天地一寬,原來這人居然已將他帶到了樓外的一處空地之上。


    那人將他放下,齊禦風迴頭望去,卻原來是陸散淡在危機之中,施展輕功,救了他一條性命。這時雲重月暗,星光熹微,齊禦風這才發現,他們三人這一架,居然從傍晚時分,一直打到了晚上。


    他正要點頭謝過陸散淡,抬頭卻見那三層的酒樓吃不住那兩道氣勁的衝擊,轟然倒塌,眾人紛紛從窗中躍出,其中一道嫩綠色的倩影,正是曲非煙。


    當即他不由得心道:“我跌下樓板之時,還想著別人的死活,卻不知這些人的輕功,其實都比我強得多了。”


    他迴頭望向陸散淡,卻見他麵色有一絲焦慮,輕顰著眉頭,見齊禦風望他,趕忙擠出一絲笑容道:“還能打麽?”


    齊禦風正打的過癮,哪能說個“不”字,當即點了點頭。


    隻見酒樓方向,一陣狂風刮過,朱巴嘉措一步步緩緩向眾人方向而行,盡管四麵煙霧彌漫,但他身前七八尺之內,居然風平水淨,片塵不染,朱巴嘉措一身僧袍,除了方才被齊禦風割去一角,其餘各處幹幹淨淨,竟似新穿出來的一般。


    眾人見他身邊,似乎有形有質,圍著一道氣牆,隔絕住了外麵風塵襲擾,當即不禁都驚駭無比,一時四下寂然無聲,齊禦風隻覺自己如在夢寐之中,揉了揉眼睛,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竟是真事。


    陸散淡見他目瞪口呆,忙扶住他肩頭,笑道:“沒用,嚇唬人的。”說話之間,指頭用力,一道真氣,自“大椎穴”送進齊禦風體內。


    齊禦風受了這股真氣,頓時覺得神誌為之清明,通體安泰,似乎方才的疲憊一掃而空,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自信又恢複了幾分,持劍向前走了一步。


    朱巴嘉措緩緩走到近前,開口讚道:“兩位當真是好功夫,我這雪風笛功,已有幾十年沒有動用,若不是如此,還逼迫不出二位的真實本領。”


    陸散淡和齊禦風相互看了一眼,都心中苦笑,心道若不是被你逼的緊了,這功夫又怎麽能使得出來?


    兩人與朱巴嘉措這之戰,幾乎隨時隨地都有覆亡之危,是以每一招每一式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鬥到現在,早已口幹舌燥,全身汗如雨下,但也就是因為如此專注認真,這曆年來練就積蓄的內功劍法,才能一點一滴的壓榨出來,越是危險,招數便越是精妙。


    陸散淡冷冷看了一眼朱巴嘉措手中的骨笛,想起方才的淒厲鬼哭,不禁開口緩緩道:“月下無人鬼吹笛。”


    朱巴嘉措神色一動,當即一挑眉毛,點了點頭道:“不錯。”


    陸散淡方才為了救齊禦風一命,內力用盡,早已是強弩之末,疲憊不堪,見這番僧對他這功夫居然如此看重,不禁開口吟道:“


    胎仙脫骨字飛瓊,換羽移宮學鳳鳴。


    噴月未醒千載夢,徹雲猶帶九皋聲。


    管含芝露吹香遠,調引鬆風入髓清。


    莫向嶺頭吹暮雪,籠中媒鳥正關情。”


    朱巴嘉措聽得這首詩之中,似乎隱隱也說了一路以音引物的破敵之法,當即不由得一呆,忙問道:“這是什麽功夫?”


    陸散淡笑道:“這是我桃花島武學之中的鶴鳴功,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昔年東邪黃藥師的碧海潮生曲,你聽說過沒有?”


    朱巴嘉措一擺手,隻見那骨笛在他手中,無風自響,發出一聲尖銳淒厲的嘯聲,仿佛如女鬼夜哭一般。


    此時月亮升起,晴空萬裏,一碧如洗,四野蟲聲唧唧,這聲音於萬籟俱寂之時發出,更顯的恐怖刺耳,攝人心魄。


    朱巴嘉措卻渾然不覺,當即有些悠然神往道:“你可會這幾路功夫,咱們打過。”


    陸散淡搖頭笑道:“失傳了幾百年啦。”


    朱巴嘉措勃然大怒道:“竟敢誆騙本尊。”話音未落,隻見齊禦風身子如箭離弦,激射而出,手中長白劍忽吞忽吐,閃爍不定,一劍如飄雪穿雲一般,已疾疾向他胸前刺來。


    他這一下,兔起鶻落,迅捷無倫,一刹那之間,便連攻了十八招快劍,招招都是致命的精妙快招,攻其身上破綻。


    原來陸散淡一邊與朱巴嘉措說話,迴氣,一隻手卻搭在齊禦風身上並未拿下,等的便是他心神激蕩的這一刻,眼見朱巴嘉措長眉豎起,他更不答話,當即運轉內心,一道醇厚的指力便度了過去。


    齊禦風與他配合良久,惺惺相惜,早生默契,此時見他這股內力引動自己體內經脈,瞬時間循環加速,內氣激蕩,不吐不快,當即提劍便使出最為淩厲的招數,招招攻朱巴嘉措之所必救。


    他早在樓上之時,便已領會了朱巴嘉措武功招式上的弱點,此時這一十八招,招招連環相扣,都對他的武功家數,正為相克,朱巴嘉措一見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便有些顧此失彼,不敢抵擋。


    隻見齊禦風長劍如霜,蜿蜒跳動,劍上嗡嗡作響,聲音清越,播於四方,出手如風如火,似雷似電,淩厲猛悍,直是匪夷所思;朱巴嘉措的身形卻有如鬼魅,竟似行雲駕霧,足不沾地一般,接連向後急閃,竟然一連在空中留下了十七道殘影。


    齊禦風攻了一十八招,體內那股熱流漸漸消退,下一招再行出手,劍勢不由得便無先前那般精純,朱巴嘉措眼光何等老道,在一霎那之間,便看出其中破綻,身形一動,突然閃現到了他的身邊,伸指一彈,正中長白劍的劍脊。


    齊禦風隻覺得手臂酸麻,虎口劇痛,長劍幾欲脫手飛出,當即心頭大震,當即就勢身子在空中急旋,使出太極拳的亂環訣功夫,一連轉了三個圈子,才卸下他那一彈之力,同時手中長劍攢刺不息,每轉一個圈子,便朝著朱巴嘉措刺上一劍,直將他逼出三步開外,才飄然落地,持劍當胸,遠遠看著朱巴嘉措。


    兩人如此拚鬥,當真鬼神莫測,齊禦風一十八招,固然使得行雲流水,奇幻莫測;而朱巴嘉措這絕世輕功,卻更是令人膽顫心驚,幾乎疑是神鬼下凡;而那兔起鶻落之際,齊禦風如長龍急卷,借力打力,在空中連刺的三劍,則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這一刻之中,周圍群豪,一顆心都好似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實不能信這幾下竟是人力之所能。


    他二人攻如天神行法,閃似鬼魅變形,就像雷震電掣,雖然過去已久,兀自餘威迫人。


    朱巴嘉措站在遠處,卻登時麵如死灰,他見這少年如此脫力之際,劍法居然還如此變化無方,使出一門他從所未見的怪招。知道今日一戰之後,這少年劍術必然大進,自己可能終一生也無法在招式之上贏他一招半式,當即心頭熱火便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不由得冷卻了下來。


    他心轉如電,殺心頓起,當即厲聲叫道:“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


    突然間他全身骨骼中發出劈劈拍拍的輕微爆裂之聲,如炒豆般的響聲未絕,右手中骨笛在空中畫個大圓,在空中嗚嗚作響,接著猛然一甩,脫手而出。


    這一隻骨笛化作一道青芒,飛射而去,力道勁急之極,破空之聲,如鬼哭神嚎,異常響亮。


    他那骨笛本來甚微粗陋,絕非有什麽暗器機關,一道青芒純是以內勁震蕩沾染了骨頭磷火的空氣,異常急勁,是以在夜空之中,才有此異像。


    齊禦風首當其衝,隻覺得聽見那股聲音,便頭暈目眩,全身說不出的鬆散,提不起力來,眼見那道青芒飛射而來,心中隻道:“傳授我《長白劍經》那人在這劍上發出的劍芒,便也是如此罷。”


    就在那一霎那間,突然有一道青影翩然而落,似慢實快,姿勢優美至極,便如同一隻青鸞徜徉於九天之際,翱翔於青雲之巔。


    隻見他推開齊禦風,伸出雙指,其捷無匹,伸手便夾住了那隻依舊還閃爍著青光的骨笛。


    朱巴嘉措萬萬料不到此人居然能接得住他的骨笛,當即不由得氣勢一餒,沉聲問道:“這便是靈犀一指?”


    陸散淡神情枯萎,嘴角滲出一道鮮血,一直滴到地麵,麵上卻依舊帶著和煦的微笑仿佛世間萬事萬物,都不掛在他心頭一般,好半天,他才張口笑道:“不錯,真正的靈犀一指,你到了此時,方才見到。”


    朱巴嘉措臉色一變,當即問道:“那你方才,使得是什麽?”


    陸散淡此時身形已然有些搖搖欲墜,卻依舊用他那股獨有的漫不經心的腔調答道:“一指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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