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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決議以後,便把這本《辟邪劍譜》擲於一旁,不再疑神疑鬼的瞎尋思。


    但深夜無聊,長夜漫漫,兩人又均睡了許久,令狐衝便詢問著齊禦風昨日所使的劍法由來,相互印證。


    齊禦風也即使將心中疑惑,向這位華山掌門請教,當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便開始交流起劍法來。


    令狐衝聽齊禦風說他最為得意一次,是自創了“連環三招”,將三招不同劍法的招式連環使出,劍術大進時,不禁大笑,說他華山劍法中也有“太嶽三青峰”一招,一劍比一劍勁道狠辣,可堪日後切磋。


    後來又聽說齊禦風所練劍法絕招,部分居然是向這小狐狸的媽媽請教而來,並歸納為“靈狐劍法”,不由得又驚又羨,當即說到,要以華山派“養吾劍法”或“希夷劍法”相換,向齊禦風請教這套劍法,務必要把這套與自己名字相像的劍法學到手。


    兩人談武論劍,相互都收益良多,直至深夜,才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日,齊禦風起床之時,令狐衝依舊睡得正酣,於是他躡手躡腳,穿衣洗臉,刷牙吃藥,兩人所受之傷都頗為嚴重,眼下也不能與人動手,是以他也不敢輕易出門。


    過得半天,令狐衝悠然轉醒,大唿這一覺睡得酣暢,兩人叫來飯菜,吃過之後,覺得甚為無聊,便以筷為劍,趴在桌子上,相互鬥了起來。


    當下齊禦風先攻,手中筷子一抖,勢如閃電,便疾點令狐衝手腕。


    令狐衝幼年開始學劍,浸淫多年,已深得華山劍法之真髓;又身具紫霞神功這等上層內功,雖受內傷,勁力不損,當下反手一挑筷子,格擋住齊禦風手上來勢,隨手向上一崩。


    他手腕輕輕顫動,筷子上便自然而然傳過一股內勁,齊禦風被他這一崩,居然有隱隱有些握不住這筷子。


    齊禦風在內心讚歎一聲,急忙五指緊握,才抓牢手中筷子,向下一攪,甩出一個筷花,又攔住令狐衝一擊。


    令狐衝手腕一抖,手中筷子抽身而走,不與他筷子相交,反手斜斜一抹,便掠過他手背,向他手腕擊來。


    齊禦風急忙手中三指一轉,便如同後世課堂上玩的轉筆一般,將筷子“啪”一下轉過來,以筷尾劈向令狐衝的筷頭。


    令狐衝一見,不由得“咦”一聲,好勝心起,臉上紫氣一閃而過,筷子一提,當下兩筷相交,“啪”一下將齊禦風手中筷子打折。


    齊禦風反欲點刺其腕,可是自己筷短,對方筷長,當下不由得遲疑了片刻。


    隻這片刻之間,令狐衝便已然以筷頭輕輕點中他的手腕。


    齊禦風不禁擲筷歎道:“令狐兄真是神乎其技!”


    令狐衝搖頭笑道:“如此近身相搏,我憑借紫霞神功,才能製勝,當真慚愧,齊兄弟劍法果然高明,我這等伎倆,不值一曬。”


    齊禦風搖頭道:“勝便是勝,敗就是敗,令狐兄劍氣雙絕,當真令人大開眼界。”


    令狐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依你劍術,如若咱倆手中握劍,至少三五百招,我也拿你不下,不過如果你持了你那兩柄寶劍其中一柄,我卻不過幾招,就要逃之夭夭了。”


    齊禦風聞聽,略有些不服氣道:“令狐兄確定五百招便定然拿得下兄弟麽?”


    令狐衝沉吟半晌道:“似你這般年紀,擁有這般劍術的,我想全天下也沒幾人。可即使你不受這內傷,這內力也遠遜於我,兩方相較,自然是力氣悠長者勝。”


    齊禦風不是第一次被鄙視內力平平了,不由得迴想自己一招擊敗白蓮教主時,身輕體健,運轉自如,那便是體內被傳輸了十幾位當時的大高手的內力所致,當下便有些神色黯然。


    他輕皺眉頭道:“令狐兄,有沒有內力稍遜與對手,也能得勝的辦法?”


    令狐衝道:“自然有了,你手持這寶劍,武功自然強上一倍,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奈你如何?”


    齊禦風聽他之言,頓時覺得這幾日與人比試,自己仿佛都占了手中寶劍的不少便宜,依賴之心太重,以至於錯過了不少專研劍招的機會,不由得又道:“那如果不使寶刀寶劍呢?”


    令狐衝想了一想,悠然道:“抽,帶,格,擊,刺,點,崩,攪,洗,壓,劈,你在這十一式的造詣火候恐怕已不遜與我,唯獨招數運用上,還略有些生澀,這是與高手相較的經驗所致,也不能強求。”


    齊禦風不由得道:“這就是打法上的問題了?”後世武功,有打法,練法,演法等分類,他自然而然,便脫口而出。


    令狐衝略一錯愕,隨即點點頭道:“……也算是吧,你身具多門劍法,風格不同,如能隨心所欲,信手使出,而不必略一遲疑,這武功……”


    他微闔雙目,想到這幾日所見齊禦風的種種奇妙劍招,不由得微微一歎。


    齊禦風也點點頭,心道:“自己學了如許繁複的刀法、劍法,合苗家、胡家、紅花會以及其他各門武學,總計有十多門之多,這些武功他人都是一生專研,而自己研習至此也不過一兩年而已,到了此時,確實是有些貪多嚼不爛之感。


    當下他不由得感激道:“令狐兄的確一言驚醒夢中人,但不知這隨心所欲,融合百家之長,卻怎麽才能做到?”


    令狐衝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隻要見得多了,學得廣了,原本的劍法自然理解就能更精深一層,我當掌門這三四年,也是無時無刻不找人切磋打架,即使武功不如你之人,其武學往往也有可借鑒之處,這隨心所欲四個字,也還是我見了你和那餘滄海的劍法,才突然領會到的。”


    這一言如得齊禦風之耳,登時覺得大合心意,他雖然也算心智堅毅,但卻依然逃不了少年人跳脫的性子,教他將一套劍法練上千遍萬遍,逐漸感悟其中細微不同,也確實有些不耐煩。


    當下他不由得笑道:“看來這劍法,還得是打出來的才行?”


    令狐衝道:“不錯,劍法本就是為殺敵而生,倘若久不與人動手,那還要武功有什麽用?”


    齊禦風聞言,不禁想到後世一代武學宗師孫祿堂,年輕時也是遍訪高手,到處踢館,藝成後更是遊曆天下,無有敵手,在世名家皆為歎服,不禁一時躍躍欲試。


    又過三日,兩人身子外傷漸漸結疤,逐漸能出門繞上幾圈,活動手腳,兩人便趕到野外無人之處,一招一式的正式切磋,雖然用不得大力,騰不起身,躍不起體,但兩人緩緩比劃,盡皆將自己所學的精妙劍術一一使來,相互印證,也都是頗受啟發,收益良多。


    齊禦風將“靈狐劍法”一一傳授給令狐衝,他這劍法也沒有名字,更無連貫的套路,每招每式都是仿照那極地青狐小飛的一撲一咬而來,每招都是強攻敵方必救之處,從無防禦。


    當下他從劍一,劍二,一直演到劍二十三完畢,令狐衝看了不禁大為驚訝,若非親見,當真不相信世界上還有如此簡短意駭、隻攻不守的劍招,當下詳加請教之後,也將華山派養吾劍法與希夷劍法傳授給了齊禦風。


    令狐衝學得“靈狐劍法”甚為歡喜,當日一夜未睡,細細琢磨。


    次日齊禦風起床之時,發現他神采奕奕,盤膝坐在床邊,眼中晶瑩光澤,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便知他於劍術之道已進了一層。


    令狐衝見齊禦風轉醒,不由得笑道:“齊兄弟,前日你問我有沒有內力稍遜與對手,也能得勝的辦法,我現下倒是尋到了另一個答案。”


    齊禦風見他一夜之間,居然便能從這“靈狐劍法”中琢磨出新的訣竅,不由得大為驚奇,連忙問道:“什麽辦法?”


    令狐衝笑道:“便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這一個‘快’字,也要配以相應的拳招劍法才是。我看你這‘靈狐劍法’便是天下無雙的快劍,若你再練此劍法時,心無旁騖,隻求一個‘快’字,我想此劍法對敵之時,威力必然大增。”


    齊禦風一聽,連忙道:“我師傅所傳刀法之中,另有一套快刀術,倒可以夾雜變化其間……”


    令狐衝思慮片刻,搖頭道:“非也,我倒覺得覺得這‘靈狐劍法’乃是天生異獸千錘百煉得來,早已渾然天成,咱們武功既不如它,刻意加些斧鑿痕跡,反而不美。”


    齊禦風也點點頭,若有所思,當下兩人顧不得吃飯,又來到郊外,折了兩根樹枝為劍,各自施展‘靈狐劍法’,以快打快,相互強攻,鬥得狠了,什麽騰挪閃避,攻守變化全然忘卻,隻是閉了眼睛鬥快。


    隻見兩人劍招縱橫來去,如狂雷驟雨,如風馳電掣,隻聽砰砰之聲,兩人不斷將樹枝點在對方身上,繁音密點,快速難言。


    鬥得不到一刻,兩人額頭均冒出汗來,同時胸口做痛,吃不住打,當下各自收手,揉搓胸膛,令狐衝一邊輕咳一邊笑道:“等到這套劍法練成,我便再去找那田伯光一試,看究竟是他的刀快,還是我的劍快。”


    齊禦風見自家‘靈狐劍法’居然有這般威勢,也自心潮起伏不定,不由得也微微一歎道:“據說那東方不敗的武功也是快得如鬼魅一般,等到咱們再休養幾日,到了三月下旬去附近找個太監,也見識見識那‘辟邪劍法’。”


    令狐衝聞言,突然一個激靈,叫道:“今日是三月初幾?”


    齊禦風笑道:“還三月初幾,今天都三月十六啦。”


    令狐衝“哎呦”一聲驚叫,急忙說道:“我得走了,差點耽誤大事!齊兄弟辦完手上之事,還請盡早來我華山,令狐衝當一盡地主之誼,到時候我們再痛飲幾杯。”說罷也不等齊禦風說話,拱拱手便要作別。


    走不了幾步,他突然又停步轉過頭來,尷尬的朝齊禦風笑笑:“齊兄弟身上可有多餘的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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