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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浪道人聽聞,不覺冷哼一聲,心道我劍招雖已被你看透,你這鞭法也落在了我的眼裏,縱然你再變什麽招數,卻又能有什麽花樣?


    但他一向生性深沉,近年來年事漸高,修為日益精湛,心下雖是不屑,臉上仍是淡淡的沒什麽表情,隻是手中長劍,招式卻越來越是淩厲,當下一劍驚雷閃電一般,奮力刺出。


    圓性長鞭一轉,劃個螺旋狀的圓圈,辮梢便猶如一條柔絲般纏住長劍,將他劍中的急勁盡數化去,這一下以鞭駁劍,招式實在柔到了極處,登時叫人大開眼界。


    滄浪道人見圓性一招便將他長劍纏住帶歪,不禁吃了一驚,正要反擊,誰知圓性得理不饒人,長鞭一抖,上圈下鉤、左旋右轉,連變了七八般花樣,疾風暴雨般向他打來,滄浪一個招架不住,不由得連連後退。


    圓性這鞭法一變,旁觀群雄登時一怔,隻見她身子忽東忽西,忽進忽退,在滄浪身邊飄蕩不定,行動快捷之極,宛然帶了三分邪氣,詭異非常。


    齊禦風看得驚奇,心道:“她這路鞭法,與李文秀所學截然不同,如風吹柳絮,水送浮萍,實非人間氣象,便應該是圓性師叔所言的‘白蟒鞭法’了。”


    兩人又鬥了半晌,隻見圓性長鞭變幻無方,滄浪的長劍流光閃爍,兩人此進彼退,快速無倫的攻拒來去,地上黃土飛揚,漸漸化成一團濃霧,將二人身影裹住。


    眾人但見塵沙越揚越高,影影綽綽隻看得見劍光鞭影,身形閃爍,卻看不見細微之處,不由得都大為著急,一個個抻長了脖子向前看去。


    驀然間,隻聽一聲悶哼,兩個身影一合即分,各自飛退出幾丈開外。


    眾人定睛一瞧,隻見滄浪道人衣襟破開,胸前好大一條鞭痕,鮮血淋漓,幾可見骨。圓性卻安然無恙,氣定神閑,提著長鞭端凝不語,顯然是勝負已分。


    滄浪道人長歎一聲,向圓性拱了拱手。麵色沉重轉身朝大門外走去,想是受了挫折,便連這大會也不想參合了。


    門口侍衛見他走來,頓覺得為難,忙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漫無表情,揮了揮手,侍衛便隻當沒看見這掌門闖出,那滄浪道人便自行下山去了。


    他餘下弟子坐在高台後麵,本來一個個挺直了胸膛,此時卻麵麵相窺,忙請示師叔,雲陽、龍泉兩位道長思慮片刻,便決定繼續留在此地,由雲陽長老繼續主持。


    又稍待片刻,圓性喘勻了氣息,便道:“貧尼還有一戰之力,不知那一位高手能前來賜教?”


    目光滾來滾去,靈動至極,看似盯著那六大掌門之位,其實一雙妙目卻緊盯住武當派掌門之位的那位道士。


    哪位武當派“掌門”給她看得發毛,當下心道:“這峨眉掌門如此年輕,卻有這般精強的武藝。我不過前來走個過場而已,可得想個法子解了麵前這局麵不可。”


    當下他沉吟片刻,朗聲說道:“圓性師太,我等都是出家之人,當謹言慎行,戒急用忍,今日是武林中百餘年所未逢的盛會,我等俱為一派之主,再動刀動槍,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說罷轉頭看向點蒼派,昆侖派兩位掌門道長道:“兩位掌門,我說的是也不是?”


    一邊昆侖掌門正心道長看了圓性這路奇幻的鞭法,心下也正自忐忑,聽聞此言,當即點頭道:“我等均立派千年,向來友好,如此如尋常武人一般廝殺,的確不好,不好。”


    崆峒派掌派無塵子也點點頭道:“此言大善。”


    圓性又道:“可今日群雄相聚,原不是詩酒風流之會,大夥都是練武之人,不動兵刃拳腳,卻又如何稱得上‘長白論劍’?”


    那武當派偽掌門急智甚多,當下道:“不如我等大派各派弟子出戰,切磋一番,誰若贏了,便由掌門領這聖旨金劍,成為武林盟主如何?”


    一邊無塵子聽了,點點頭道:“此言大善。”


    昆侖派掌門正心道長聞聽,也覺得有理,他門下弟子眾多,有些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已得了他七八分火候,況且真對上這峨眉掌門,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又何必像滄浪一樣,將好容易樹起來的名頭,在這大會上毀於一旦。


    便隨口道:“如此也好,但其他門派卻又如何處理?”說道此時,便情不自禁向下首席間看了看。


    武當派偽掌門心道:“我這徒弟,武功比我高明多了,想是這門那幫的門主,幫主也未必打得過他。”當下便衝著正心道人淡淡一笑,道:“餘子碌碌,但憑其所願罷了。”


    當即無塵子又點了點頭說道:“此言大善。”


    圓性道:“既然如此,湛空大師怎麽看?”


    少林寺湛空苦笑道:“我少林派已敗,單憑各位做主便是。”


    雲陽道長坐在一邊,氣息不定,看著圓性。


    圓性微微一笑,收起軟鞭道:“如此便聽從各位道長吩咐。”說罷便信步走迴,坐到台上。


    當下台下議論紛紛,便如一鍋粥開鍋了一般。


    有個矮胖的老者站起喊道:“諸位高人深藏內斂,不與我等爭鋒,自然是好。但今日門派眾多,比來比去,卻甚麽時候是頭?”


    又有一人瘦瘦高高,從人群中站出喊道:“今日有千餘人在此,怎麽比武,卻是要立個規矩。”


    先前那人迴頭一看,不由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馮兄弟。”


    那喊出規矩之人也迴頭看向那人道:“哈哈,原來是牛兄。別來無恙乎?”


    那姓牛的胖子,微微一笑道:“前年一別,我一直十分想念馮兄弟啊。”


    那姓馮的也高笑道:“牛兄,我都想死你啦。”


    兩人大聲說說笑笑,絲毫不顧及周圍之人,當下越走越近,攜手哈哈一笑。


    眾人聽得這兩人講話,都不由得驚詫不已,這兩人從人群中走出,有如行雲流水,淩波步虛,幾步便晃到了場邊,輕身功夫自然高明,聽這二人說話中氣充沛,聲達八方,場中千餘人,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內家高手氣派,卻緣何蹲在小門小派之後,連個座位都沒有混到?


    姓牛的道:“今日長白論劍,乃是百餘年從所未有的盛事,當真教人大開眼界。”


    姓馮的道:“如此天下武林盛事,卻不能沒了規矩。”


    姓牛的道:“如此我二人便為這比武訂立一套規矩,請天下英雄品評修訂如何?”


    姓馮的道:“兄之言大善。”


    姓牛的又道:“說道比武,便免不了死傷,可咱們江湖中人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若真是技不如人,也就算了,就怕是什麽陰謀詭計,火槍**,可大大不妥。所以第一條,便是不能使用火藥暗器傷人。”


    姓馮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其二,刀槍無眼,人卻有心,咱們比個武林盟主,也不能鬧得血流成河,種下恩怨,所必須點到為止,勝敗一分,便不可繼續糾纏。”


    姓馮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其三,諸派人數眾多,在座的便有上百家門派,上千號英雄豪傑,若是挨個廝打,便是比上三五個月,也比不完。所以當訂立規矩,每家門派隻能有一人出戰即可,更不能倚多為勝。”


    姓馮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其四,咱們雖說點到為止,但兵刃拳腳上不生眼睛,若有失手,那也是各安天命。同門同派的師友,可不許出來挑戰報複,否則糾纏不清,勢必鬥個沒有了局。”


    姓馮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不論何人連勝兩陣之後,便須下場休息,以便恢複內力元氣。否則車輪戰的幹將起來,任你通天本事,也不能一口氣從頭勝到尾。


    姓馮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既然六大派掌門都均不出戰,咱們便推舉這六位作為公證,以免你說你贏,我說我贏,爭執個不休。”


    姓馮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如此便差不多啦,大勇方丈,您以為如何?”最後一句,卻是衝著台上的少林派喊去。


    原本那大勇方丈在台上一言不發,低頭閉目,許多人都擔心他受不得山風,圓寂在台上。誰知聽聞此言,大勇禪師立時雙目一睜,朗聲說道:“此言大善。”


    那姓馮的本來眉飛色舞給牛某捧哏,誰知這一句接口之人卻不是他,禁不住一陣驚愕,直直看向那姓牛的,麵色表情接連變幻,十分精彩。


    群雄見他幽怨的模樣,不由得都哈哈大笑,歡樂之餘,又覺得先前峨眉派向大勇禪師挑戰之時,他閉目塞聽,裝聾作啞,聽說讓他做了裁判,卻又如此精神,禁不住有些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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