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內閣死一般的寂靜,尤其是傅人龍等望向雲中鶴的目光充滿了震驚。


    這樣的絕望局麵,你都能翻盤?


    你這戰鬥力,你這智力,真是讓人絕望啊。


    皇帝眯起眼睛,看著這個羽林衛中郎將連晉,內心湧起了天大的怒氣。


    這個怒氣甚至不是對敖玉一個人的,因為這裏麵的黑幕重重,已經深不見底了。


    皇帝一聲不響,走迴到書房之內,南宮錯跟在他身後,直接跪下。


    “南宮錯,抓捕敵國間諜不是你們應該做的事情嗎?”皇帝寒聲道:“這連晉究竟是不是大贏帝國的間諜?”


    南宮錯有苦難言,但這個時候他不背鍋誰背鍋啊?


    頓時南宮錯叩首道:“陛下,千錯萬錯,都是臣之錯,請陛下責罰。”


    皇帝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不能明言。難道他能對林弓,肅親王等人發怒?你們要陷害敖玉和敖心,能不能做得完美無缺啊?能不能不要讓人識破?能不能別讓人來一個絕命反擊啊?


    他不能,他隻能裝著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連晉是大贏帝國的間諜嗎?


    可以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他是正兒八經的大周帝國人,也是武舉出身,靠著功勳成為了羽林衛中郎將。


    但是大周帝國真正的高層將領,已經全部被勳貴把持了,像他這樣平民出身的將領,四品中郎將,或者折衝府都尉算是到天花板了。


    再往上的三品將軍,各個行省提督全部都是勳貴出身,武舉出身的普通人,根本不能染指這些帝國高層武職。


    整個大周帝國十幾個提督,有一個不是勳貴的嗎?完全沒有。


    再往上的樞密院,更是頂級權貴的盤中之餐,每一代的樞密院,有一半是皇族。


    連晉十三年前就已經四品將軍了,從地方折衝府迴到禁軍,輾轉了三任,都在四品上轉。


    而且氣人的是在地方駐軍,他還是正四品,迴到京城禁軍還變成了從四品,地方迴京城降半級是常規。


    在普通人眼中,禁軍羽林衛中郎將已經是天大的人物了,也絕對算是帝國的高級將領了。


    但是對於連晉這樣的人來說,完全是痛苦的折磨,如同困獸一般,看不到一點點上進的希望。


    而這樣的人物,自然就被大贏帝國黑龍台盯上了,久而久之就被策反了。


    準確說也不是策反了,就是出賣情報,一是為了錢,二也是想要利用黑龍台的力量打擊政敵,換取自己的上位。


    竟然還要投靠帝國的情報組織在本國升職?這個世界就是這麽荒謬。


    在大周朝廷眼中,一個四品中郎將是不值錢的,樞密院和內閣那些大佬眼中,哪有你區區一個中郎將的位置啊?


    但是在敵國情報眼中那就不一樣了,策反一個四品中郎將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成果了,當然願意動用資源來培養你。


    但這位連晉畢竟不是專業的間諜,某一次執行任務露出了破綻,被人抓住了把柄。


    準確說是被傅炎圖勢力抓住了把柄,因為此時的傅炎圖算是軍方第一大佬。


    對方引而不發,立刻聯合林弓宰相,肅親王等人,打算利用這個連晉,構建一個天大的陰謀。


    因為現在想要殺敖玉已經很難了,正常的罪名不夠用了,除非是叛國罪。


    但這需要徐徐圖之,需要鋪墊。


    所以他們依舊讓這個連晉繼續做這個羽林衛中郎將,抓住這個把柄,掌握他的生死,讓他乖乖聽話,並且給他營造了一個二代大贏帝國密探身份。


    並且讓他去秘密接洽敖心,營造出策反敖心的假象。


    然後敖鳴這個天才,利用敖心的日常公文,把裏麵的字摳出來,通過裝裱的方式,製造出幾封密信,剛才萬允皇帝看到的隻是其中一封。


    但這還不夠,他們還要做好足夠的證據鏈,尤其是關於敖玉通敵的證據鏈。


    尤其是關於連晉這個人的身份證據,還沒有坐實,這個工作量是很大的,需要偽造他父母大量的資料,甚至還需要和大贏帝國黑龍台做相關的交易,幫忙坐實此人是二代臥底的身份。


    但是沒有想到,今天出現了血洗大理寺的驚天大戲。


    林弓和敖鳴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了,可以將敖玉和敖心置於死地。


    因為雲中鶴有絕對的動機做這件事情,因為他要救蘇芒,他要陷害史廣。


    所以,敖鳴臨時從《石頭記》手稿中摳出了幾十個字,偽造出了這封完美無缺的密信。


    加上連晉的證詞,不可謂不完美啊,再加上連晉藏在秘密宅中的相關偽造證據,絕對可以將敖心全家置於死地。


    但是千不該萬不該,這位連晉不該私自去求見敖心,而且是兩次。


    這就足夠引起雲中鶴的懷疑了。


    雲中鶴的心理就是:總有刁民想害朕。


    凡是出現反常之事,就一定有鬼,就一定有人想要害我。


    風行滅大人確實提到過,大贏帝國黑龍台打算出動巨大武力,救走敖心全家,而且如何營救的方式都說得清清楚楚了。


    大贏帝國在大周京城的幾個諜網,還有幾十個安全屋,風行滅都告訴給了敖玉。


    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刻,啟用這些諜網。因為在大贏帝國眼中,雲中鶴一個人的價值都遠遠超過了整個大周京城諜網。


    按照風行滅大人的說話,燕蹁躚死了之後,大贏帝國朝大周帝國派遣的間諜多了幾倍都不止。


    短短這兩年時間,就構建了大量的諜網。之前燕蹁躚在的時候,派遣間諜要小心翼翼,因為燕蹁躚眼睛太毒了,而且對黑龍台也太了解了,很可能就被他識破了。


    燕蹁躚一死,大贏帝國黑龍台完全是彈冠相慶。


    這位連晉也在風行滅大人告知的人員名單之中,但黑龍台給予的評價是可利用,不可信任。


    既然已經知道了有人想要害我,也知道誰想要害我,那接下來就是敵人怎麽害我了?


    全部弄明白了之後,破解很簡單,但也很難。


    因為敵人掌握連晉,那麽怎麽招供就完全就任由發揮了,而且還有密信作為證據,想要翻身真的很難。


    既然不能洗白?那怎麽辦呢?就把所有人都拉黑了。


    所以這個連晉的秘密小屋裏麵,可不僅僅有敖心的密信,宰相林弓的密信,還有某個樞密使的密信都有。


    總之,你要是敢查,我就能夠讓大周朝廷最高層一半變成大贏帝國的臥底。


    而這些密信當然是雲中鶴偽造的,甚至偽造的方法都和敖鳴一樣,一個一個字摳下來,然後通過裝裱壓製,成為完整的密信。


    而且雲中鶴偽造密信的手段更高,這些拚接的字還扯不散,紙張邊緣的纖維重新糾纏。


    當然了,連晉如果不招供他的那個秘密小屋裏麵還有證據怎麽辦?不要緊,黑冰台的南宮二也很快會抄到那裏的。


    林弓、肅親王、敖鳴等人這次為了陷害敖心父子,有些撈過界的。


    反諜是黑冰台的事情,你們抓到了連晉,為何不交給我們黑冰台?


    皇帝要殺敖玉,黑冰台無法阻止,也不會阻止。但是林弓你們踩著我們黑冰台做事,就是不對。


    ……………………………………………


    內閣內依舊靜靜無聲。


    片刻之後,黑冰台前來匯報:“刑部大火已經被撲滅了,燒毀了三分之一,死了七十九人,部分是值守官員,還有部分值守士兵。我們已經抓捕了十三人,但全部自殺了,是死士。”


    老實講啊,聽到這個消息雲中鶴也是懵逼的。


    日,這是誰幹的啊?這麽驍勇?


    簡直是神補刀啊!


    但真不是雲中鶴幹的,也和他無關啊,但他也能想出這是大贏帝國黑龍台趁火打劫了。以黑龍台的德行,會放過這次機會才怪呢,而且他們真的未必是在策應敖玉,這隻是在自己辦事而已。


    聽到這個消息後,依舊沒有人出聲。


    刑部衙門被燒了,除了政治影響之外,損失是沒有什麽的。


    甚至尋常時候,也沒有什麽政治形象,畢竟天幹物燥的走水很正常。別說是刑部了,就算皇宮都有被燒的。


    可這個關鍵時刻,就很要命了啊。


    人家就會懷疑,究竟怎麽迴事啊,白天大理寺被血洗被燒,晚上刑部又被人大開殺戒,又被燒了。


    這是皇帝腳下啊,是不是大周帝國統治力不行了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又進來了一個人。


    “陛下,侯塵公公求見。”


    侯塵?太上皇身邊的侯塵,這個時候來了?


    “讓他進來。”


    侯塵老太監走了進來,朝著皇帝跪下叩首道:“奴婢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和藹地將侯塵攙扶起來,道:“京城不寧,太上皇他老人家受驚了吧,這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過錯。”


    侯塵老太監道:“太上皇擔心侯正傳達得不清楚,所以特讓老奴過來重申一句。若敖玉真的叛國通敵,那千萬不要姑息,該殺的殺。”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都火辣辣的。


    侯塵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了,這是來打臉了嗎?


    皇帝冷笑道:“南宮錯,還有諸位能幹的臣工,說說吧。”


    南宮錯二話不說,直接跪下。


    大理寺傅人龍沙啞道:“侯公公,這一切都是誤會,都是大贏帝國黑龍台離間我大周朝廷的奸計。”


    侯塵道:“哦,那敖玉公子沒有叛國通敵啊?”


    傅人龍內心無比不甘,沙啞道:“沒……沒有。”


    侯塵來到敖心麵前,握住他的雙臂道:“敖心大帥,您……您受委屈了啊。”


    敖心滿頭白發,無比憤慨,顫抖道:“侯塵公公,我敖心不怕死,但是想要殺我,能不能體麵一些?能不能體麵一些?”


    敖心這句話透露出了無比的悲憤,甚至還內心還有話沒有說出來。


    君不君,臣不臣,公器私用,為了政鬥,毫無底線,置朝廷法度於不顧,置百萬黎民生死於不顧,這是亡國之兆。


    看來所謂的天衍中興,不是大周帝國的真正複興,而是一場迴光返照而已。


    皇帝寒聲道:“南宮錯,大贏帝國諜網在大周如此肆虐張狂,你們黑冰台做什麽吃的?你罰俸三年,降官一級,從今日開始,開戰清掃行動,務必要將大贏帝國在京城的諜網連根拔起,再出現這等駭人聽聞之事,你這個黑冰台大都督就不要做了。”


    南宮錯叩首道:“遵旨!”


    皇帝猛地一指連晉,道:“將這個人殺了。”


    南宮錯上前,拔出大劍,猛地砍下。


    連晉惶恐無比,四處張望,最後目光落在了宰相林弓的和肅親王臉上。他沒有接觸過這兩個大人,但他也能猜出這次陷害敖玉的幕後指使者。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直接被南宮錯劈成了兩半。


    然後南宮錯,氣勢洶洶衝出了皇宮,來到黑冰台衙門。


    這裏幾千名武士已經完成了集結,南宮錯一聲怒吼道:“行動。”


    幾千名黑冰台武士,潮水一般湧出,整個京城驚聲四起。大周帝國京城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掃諜行動。


    今天晚上僅僅隻是開始,接下來會出動幾萬人,清掃京城的每一棟房子。


    南宮錯內心無比憤慨,整個晚上始終緊咬牙關,旁邊的南宮二忽然道:“義父,您嘴角流血了。”


    一晚上咬牙太厲害了,竟然滿口鹹腥,他猛地一口吐出,一地血沫子。


    太憋屈了,關鍵還不能宣泄出來。


    林弓宰相,肅親王,還有史廣,你們這群人想要害死敖心全家,我南宮錯管不了。


    敖玉反手一擊,反敗為勝,耳光打在了你們臉上,打在皇帝臉上。


    結果,黑鍋卻要我黑冰台來背?


    如此公器私用,為了政鬥毫無底線,把朝廷法度放在哪裏?把帝國威嚴放在哪裏?


    ……………………………………


    皇宮內閣之內,侯塵公公依舊沒有走,而是拉著敖心的手拉家常,仿佛要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皇帝皺眉,但是有不能明著趕走侯塵,因為他代表著太上皇。


    敖玉是太上皇的人,結果你將人家抓來了,號稱他裏通外國,叛變投敵。


    結果一查,確實天大的笑話,你冤枉了別人,難道不該補償嗎?就這麽輕而易舉過去了?


    皇帝目光一轉,望向雲中鶴的目光又變得溫和起來,道:“果然真金不怕火煉,敖玉你今晚又立了大功了,揭露了大贏帝國黑龍台不可告人的陰謀,朕應該褒獎,給你官複原職如何?”


    雲中鶴道:“陛下,臣上一次的差事沒有辦好,無顏再呆在鴻臚寺了。”


    皇帝眯起眼睛道:“那你想要去哪裏啊?”


    雲中鶴道:“臣想要去禦史台。”


    這話一出,全場人臉色都微微一變,你沒有當官殺傷力就這麽驚人,而禦史台是專門負責噴人的,這要是讓你去了禦史台還得了啊?


    皇帝望向禦史大夫道:“你看如何?”


    禦史大夫道:“陛下,我禦史台全部都是進士出身,幾百年來沒有壞過規矩啊。”


    皇帝道:“嗯,朝廷的規矩確實不好破。”


    雲中鶴道:“禦史台不能去,那……那臣去司天監?”


    聽到司天監,皇帝心中頓時大為警覺,這是一個冷衙門,無權無勢的,但最適合裝神弄鬼。


    但眼下不給敖玉一個官職太上皇那邊是交代不過去了,敖玉的意思也很明白,要麽去司天監裝神弄鬼,要麽去禦史台瘋狂噴人。


    相較而言,還是司天監殺傷力更小一些。


    皇帝頓時道:“林弓,司天監那邊情形如何?”


    宰相林弓道:“司天監那邊,常年都不滿員,如今有一個判官空缺,隻不過司天監判官是六品,於理不合。”


    皇帝道:“不拘一格用人才,擬旨,敖玉精通天文地理,冊封為司天監判官,即日上任。”


    雲中鶴拜下道:“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揮了揮手,返迴後宮。在場眾人,紛紛做鳥獸散。


    今天晚上原本轟轟烈烈的局麵,頓時虎頭蛇尾,不了了之。


    …………………………………


    “砰!”


    “砰!”


    “砰!”


    迴到府裏之後,鎮海王世子史廣把家裏珍貴的翡翠擺件,還有瓷器全部砸碎了。


    而肅親王,敖玉,寧懷安,杜晦等人就靜靜看著他發泄。


    把整個書房內的所有東西全部砸碎了,鎮海王世子終於發泄完畢了。


    “想要殺一個人,怎麽就這麽難?”史廣寒聲道:“敖鳴,你也算是智近乎妖了,為何還是弄不死他?”


    敖鳴攤了攤手道:“小王爺,我也心力憔悴。”


    史廣道:“就今天晚上,我家付了三百萬兩銀子,整整三百萬,結果依舊毫無所獲。”


    忽然月旦評的首領杜晦道:“其實,你們走入了一個誤區。”


    “願聞其詳。”


    杜晦道:“敖玉稱得上是智計無雙了吧?”


    眾人點頭。


    杜晦道:“所以你們想要在計謀上打敗上,其實是揚短避長。從江州鬥到京城,每一次你們都敗了,全部是敗在計謀上。如今他有太上皇庇護,能殺他的罪名隻有謀反和叛國,然而這一次叛國大戲被你們演砸了,想要弄到類似的罪名殺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吧。”


    敖鳴點頭道:“杜晦先生說得有理。”


    杜晦繼續道:“敖玉的短處是什麽?”


    敖鳴道:“武功,他手無縛雞之力。”


    杜晦道:“所以就不要和他比什麽計謀了,直接殺之便是了。當然他父親敖心武力強橫,就算是病了,也依舊勇猛無比,所以在他家想要殺他是難的。而且他身邊也仿佛有高手相護,所以在路上想要殺他也很難。唯一能夠殺他的地方,就是朝堂。”


    這話一出,所有人驚悚。


    杜晦道:“如今敖玉成為了司天監判官,已經可以上朝了,他和香香公主情投意合,一定會拚命破壞史廣和香香公主的婚姻,一定會咬著鎮海王府不放。而且他成為了司天監官員,更加會利用各種天象來高唿鎮海王府一定會謀反,香香公主千萬不能嫁給史廣世子之類的言語。”


    眾人點頭。


    杜晦道:“史廣世子,你就讓他噴。而且我們的輿論還要幫助他噴,不斷抨擊你的父親,折辱你的父母,什麽不堪就說什麽,讓你父母受盡羞辱。那麽你為人子,當然要講孝道,一直隱忍不發。等隱忍到了極致,有一天你就故意上朝,隱藏於朝臣之中。等敖玉再一次抨擊你父母的時候,你暴起殺之,在朝堂上將敖玉殺了。這個時候他身邊半個幫手都沒有,而且手無縛雞之力,輕而易舉便可殺之。”


    這話一出,鎮海王世子史廣臉色一變。


    在朝堂之上,當著滿朝文武殺人?殺朝廷官員?


    這……這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吧,這是天大的罪過啊。


    杜晦道:“若是別人在朝堂上殺人,那必死無疑。但你不一樣,現在朝廷有求於你父親,不敢殺你,就連太上皇也不敢殺你。”


    史廣冷道:“但那樣一來,我這個世子之位也丟了,和香香公主的婚事也完蛋了。而且和好於有仇的可不止我一個,讓我一個人去火中取栗,這種事情我不幹。”


    杜晦冷道:“小王爺,敖玉如此瘋狂攻訐你的父親,作為人子,你不聞不問,試問你父親作何感想?而且未來是不是繼承鎮海王位,當然要看皇上的意誌,但你父親的意誌也很重要吧。”


    史廣臉色微微一變,確實如此。


    因為史氏家族海上無敵,所以整個鎮海王府完全是一個獨立王國,他的父親史卞也如同國王一般,史廣作為世子在京城做人質也威風八麵。但未來誰繼承王位,還是他父親史卞說了算。


    如果敖玉瘋狂攻訐父親史卞,史廣這個做兒子不聲不響,父親會何等憤怒?


    杜晦道:“世子啊,你呆在京城十來年了吧,每年迴家和父母團聚的時間很短。相反你的幾個弟弟每天都和你父親在一起,每天都享天倫之樂,父子之情何等深厚?您就不怕有朝一日,這個鎮海王位落在你某個弟弟手中嗎?而如果你在這個時候暴起一擊,殺了敖玉,你父親會何等感動?這是何等孝道?自古以來,孝子為父母而殺人,無不成為美談。”


    說得好有道理,以至於眾人都紛紛點頭。


    史廣冷笑道:“杜晦先生,我的武功很高,但我不是莽夫,讓我在朝堂之上殺人,萬萬不可能。”


    杜晦道:“那你就任由敖玉攻訐你的父母嗎?不但汙蔑他謀反,而且還極盡羞辱之言,什麽你父親違背倫常,什麽無父無母,什麽殺父淩母,你能忍嗎?”


    史廣臉色一變,冷道:“這大概是你們要製造的輿論吧?”


    杜晦道:“肯定是敖玉說的啊,反正肯定會滿朝風雨。所以你殺敖玉,完全名正言順。”


    史廣道:“我再說一句,讓我在朝堂上殺死敖玉,絕不可能。”


    敖鳴道:“那退而求其次,當敖玉再朝堂上再攻訐你父母的時候,你暴起揍之,這完全可以吧?不要打死,但打得半死!”


    史廣道:“說下去。”


    敖鳴道:“你可以一拳將他的眼睛打瞎,一腳將他踢成太監,這完全可以吧。為人子,聽到父母被人羞辱,暴起掄拳,完全情有可原吧?朝廷有求於你,你打敖玉一頓,朝廷不能將你怎麽樣吧?”


    史廣點頭道:“對!但那樣敖玉不是還死不了嗎?一個瞎掉的敖玉,一個成為太監的敖玉,固然讓人解恨,但還是會害人的,隻有他死了,才能一勞永逸。”


    敖鳴道:“我朝最講孝道,最重倫理,敖玉如此攻訐鎮海王,離間朝廷和藩王的關係,忠臣們無不憤慨。你一腳將敖玉踢飛,禦史台,翰林院,司天監的年輕官員們紛紛義憤填膺,衝上前去拳打腳踢,將敖玉活生生打死,這個戲碼可以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頭皮發麻,好狠毒的計策啊。


    讓年輕官員們紛紛將敖玉群毆致死。


    那這個計策可行嗎?還真的可行,因為法不責眾。


    史廣是動手打人了,但那是為了孝道啊,而且隻打了一拳,踢了一腳。


    敖玉是被上百名年輕官員活生生打死的。


    杜晦道:“大炎皇朝,炎命十七年,奸相李成如被滿朝文武當場打死。”


    “大夏帝國,乾恩八年,黑水台大都督張鎮被幾十名將領活生生打死,上百名官員用牙齒咬,活生生將他分屍了。”


    “大周帝國,成宗皇帝,肅宗皇帝兩朝,都發生了朝堂之上,群毆大臣致死的例子。”


    “這樣的例子,幾千年來不勝枚舉,別說敖玉區區一個六品小官了,就連宰相,大都督,一品大員都有被群毆致死的。”


    且不說在這個世界上了,中國曆史上也有這樣的例子。


    杜晦道:“結果呢?法不責眾!況且打死敖玉的又不是你史廣,太上皇能怪到你頭上嗎?朝廷有求於你鎮海王府,誰敢真的懲罰你?而且你也向令尊鎮海王表達了忠誠之心。皇帝陛下表麵上會震怒,但是他內心深處,會不會很高興這件事情的發生呢?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敖鳴道:“小王爺,敖玉的威力你也看到了。若此時不除掉他,未來他一再反撲,誰受得了?莫非真要等到太上皇駕崩了,才能殺他嗎?那又要等到合適?”


    鎮海王世子史廣閉上眼睛,思考良久。


    足足好一會兒後,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寒聲道:“這件事情我做了,但我事先聲明,我第一個動手,但是打死敖玉的事情,交給你們了。”


    敖鳴道:“沒有問題,我立刻去找肅親王,找傅人龍,找我老師。不僅僅禦史台,翰林院,司天監,甚至還有其他年輕官員都會動手,我保證一定能找到超過一百個年輕官員,活生生將敖玉打死,保證法不責眾。甚至有必要的話,我還可以告訴你哪些年輕官員會動手。”


    史廣道:“好!那這件事情就定了,朝堂之上,公然將敖玉打死!”


    敖鳴道:“一言為定,我會去稟報肅親王,屆時宗正寺的年輕官員也會動手,他們可都是皇族成員,他們會和我們一起打死敖玉。”


    然後,敖鳴伸出手,史廣也伸出手,寧懷安伸出手,杜晦伸出手,傅人龍伸出手,代表幾大勢力會盟,定下了這個驚人的計劃。


    ………………………………………………


    雲中鶴依舊在自己的密室裏麵,日夜趕工,製造他的大殺器。


    太上皇說得對,昨天的血洗大理寺看起來是天大的事情,但僅僅隻是開胃菜而已。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派係鬥爭,而是皇權之爭。


    接下來隻會越來越驚人,越來越慘烈,死的人越來越多,死的人越來越大。


    皇帝那邊有滿朝文武,不計其數的大人物。


    而太上皇這邊,隻有周離和敖玉,而且他遠在幾千裏之外,所以能在朝堂上廝殺的隻有一個敖玉而已。


    但敖玉依舊代表太上皇,向皇帝開火了。


    這一場皇權鬥爭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了,除非某一方徹底倒下。


    要麽太上皇徹底覆敗,要麽皇帝落敗。


    但不管結果如何,整個京城一定屍橫遍野。


    “公子,天亮了。”外麵傳來了袁天邪的聲音:“您該上朝了。”


    “好,馬上就去。”


    雲中鶴伸了一個懶腰,翻開一個本子。


    上麵密密麻麻都是名字:段弼,段鶯鶯,段芸,史廣,肅親王,敖鳴,林弓等等,全部是敵人。


    前麵近十來人的名字全部都打著鮮紅的叉,這代表著這群人全部被他弄死了。


    雲中鶴拿出血紅的毛筆,在鎮海王世子史廣的名字上打了一個血淋淋的叉。


    這代表著,他要殺史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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