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大鵬鳥羽翼仙飛在空中望下一看,隻見西岐城已被北海水罩住。羽翼仙不覺失聲笑道:“薑尚可謂腐朽,不知我的利害。我欲稍用些須之力,連四海頃刻扇幹,豈在此一海之水!”


    羽翼仙展兩翅,用力連扇有七八十扇。他不知此水有三光神水在上麵,越扇越漲,不見枯涸。羽翼仙自一更時分直扇到五更時候,那水差不多上漲淹沒金翅大鵬鳥的腳。這一夜將氣力用盡,卻仍然不能成功,羽翼仙不覺大驚暗道:“若再遲延,恐到天明麵上不好看!”


    羽翼仙自覺慚愧,不好進商營來見張山,一怒飛起來,須臾間至一座山洞,甚是清奇。怎見得,有讚為證,讚曰:高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瑤草馨香,紅杏碧桃豔麗。崖前古樹,霜皮溜雨四十圍;門外蒼鬆,黛色參天三千尺。雙雙野鶴,常來洞口舞清風;對對山禽,每向枝頭啼白晝。簇簇黃藤如掛索,行行煙柳似垂金。方塘積水,深穴依山。方塘積水,隱千年未變的蛟龍;深穴依山,生萬載得道之仙子。果然不亞玄都府,真是神仙出入門。


    話說羽翼仙飛至山洞前,見一道人靠著洞邊默坐。羽翼仙尋思:“不若將此道人抓來吃了,以為充饑,再作道理。”


    羽翼仙方欲飛身撲來,道人抬頭睜開雙目,隻是用手一指,羽翼仙便是撲蹋的狼狽跌將下地來。道人探眉擦目,看著羽翼仙沉聲言道:“你好沒禮!你為何來傷我?”


    羽翼仙心中正暗驚間。聞言不由忙道:“實不相瞞,我去伐西岐,腹中餓了,借你充饑,不知道友仙術精奇,得罪了!”


    道人則道:“你腹中饑了,問吾一聲,我自然指你去。你如何就來害我?甚是非禮。也罷。我說與你知道:離此二百裏,有一山,名為紫雲崖,有三山五嶽,四海道人,俱在那裏赴香齋。你速去,恐遲了不便。”


    羽翼仙一聽頓時大喜,忙道:“承教了。”


    說完羽翼仙便是把二翅飛起,霎時而至。即現仙形。隻見高高下下,三五一攢,七八一處。都是四海三山道者赴齋。又見一童兒往來捧東西與眾道人吃,羽翼仙不由忙上前:“道童請了!貧道是來赴齋的。”


    那童兒聽說,頓時不好意思的答道:“老師來早些方好,如今沒有東西了。”


    羽翼仙一聽有些惱了:“偏我來就沒有東西了?”


    道童見狀忙賠笑道:“來早就有,來遲了,東西已盡與眾位師父。安能再有?必至明日方可。”


    羽翼仙則是哼聲不滿道:“你還揀人布施不成,我偏要吃!”


    二人嚷將起來。隻見一位穿黃的道人向前問道:“你等為何事在此爭論?”


    童兒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禮解釋道:“此位師父來遲了,定要吃齋。哪裏還有?故此閑


    講。”


    那道人點頭恍然,轉而不禁道:“童兒。你看可有麵點心否?”


    童兒神色微動忙道:“點心還有;要齋卻沒有了。”


    羽翼仙目光一亮,頓時道:“就是點心也罷。快取將來。”


    那童兒忙把點心拿將來,遞與羽翼仙。羽翼仙一連吃了七八十個。那童兒見狀暗暗咋舌,不禁問道:“老師可吃了?”


    羽翼仙一聽頓時忙道:“若有,還能吃得幾個。”


    心中腹誹的童兒又取十數個來。羽翼仙共吃了一百零八個。正是:妙法無邊藏秘訣,今番捉住大鵬鳥。


    話說羽翼仙吃飽了,謝過齋,複現本像,飛起往西岐來,再從那洞府過,道人還坐在那裏,望著羽翼仙把手一指,羽翼仙跌將下來,“哎呀”的一聲痛叫:“跌斷肚腸了!”


    羽翼仙跌的滿地打滾,一個勁的叫道:“痛殺我也!”


    這時道人起身,徐徐行至麵前,問道:“你方才去吃齋,為何如此?”


    羽翼仙不由忙道:“我吃了些麵點心,腹中作疼。”


    道人則是目光微閃的道:“想是吃壞了肚子,吐了罷。”


    羽翼仙當真的去吐,不覺一吐而出,有雞子大,白光光的,連綿不斷,就象一條銀索子,將羽翼仙的心肝鎖住。羽翼仙覺得異樣,及至扯時,又扯得心疼。羽翼仙甚是驚駭,暗道不妙,欲待轉身,隻見這道人把臉一抹,變了樣貌大喝一聲:“我把你這孽障!你認得我麽?”


    這道人乃是靈鷲山元覺洞燃燈道人。燃燈看著羽翼仙不禁喝道:“你這孽障!薑子牙奉玉虛符命,扶助聖主,戡定禍亂,拯溺救焚,吊民伐罪,你為何反起狼心,連我也要吃?你助惡為虐!”


    燃燈轉而遂命黃巾力士:“把這孽障吊在大鬆樹上,隻等薑子牙伐了紂,那時再放你不遲!”


    羽翼仙一聽頓時忙哀求道:“大仙大發慈悲,赦宥弟子!弟子一時愚昧,被旁人唆使;從今知過,再不敢正眼窺視西岐。”


    燃燈不由道:“你在天皇時便已得道,如何大運也不知,真假也不識,還聽旁人唆使,情真可恨,決難恕饒!”


    羽翼仙再三哀求:“可憐我千年功夫,望大仙憐憫!”


    燃燈見狀目光微閃,旋即便是撫須沉吟般的開口道:“你既肯改邪歸正,須當拜我為師,我方可放你。”


    “這..”羽翼仙一聽不由有些猶豫:“弟子早年在蓬萊仙島聽道,算來也是造化門下,如今怎好改投他門?”


    燃燈不禁淡笑道:“爾在造化門下,無人問津,不過是一個微末修行之輩。既然沒有拜得名師,何必眷戀?如今拜在我門下,方可得聽大道妙法。豈不是好?”


    羽翼仙一聽不由目光微閃的心動忙道:“弟子願拜老爺為師,修歸正果。”


    燃燈心中暗喜,不禁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待我放你。”


    說話間,燃燈用手一指,那一百零八個念珠還依舊被羽翼仙吐出腹中。


    羽翼仙遂歸化與燃燈道人,隨之往靈鷲山修行。


    ...


    天塹山,五靈洞。彩靈和孔宣夫妻二人正相對而坐,品茶閑聊。


    “嗯?”猛然神色一動的孔宣,不由看向了外麵。


    “師兄,怎麽了?”一旁彩靈見狀忍不住略微意外的忙問道。


    “大師兄來了!”說話間,孔宣便是含笑起身向外走去:“走,隨我前去相迎!”


    大師兄來了?愣了下的彩靈,也是略帶好奇驚喜之色的忙隨後跟上。


    不多時,談笑聲中,孔宣和彩靈便是和青蓮道君一起衝向迴到五靈洞內隨意坐下。


    “大師兄。您一向在蓬萊仙島靜修,今日怎麽來我這兒了?”寒暄一番之後,孔宣便是忍不住含笑看向青蓮道君問道。


    麵帶淡笑的青蓮道君。則是問道:“三師弟。你可知羽翼仙?”


    “羽翼仙?”略微一愣的孔宣,便是轉而神色微動的忙道:“大師兄是說那金翅大鵬鳥?那廝算起來也是我鳳族一脈,我還曾有意收他為弟子呢!怎麽,他出了事嗎?”


    輕點頭的青蓮道君,便是緩緩開口道:“他被申公豹說服,去為難西岐。結果。被那燃燈道人設計擒住,如今已經拜入燃燈門下。”


    “什麽?”麵色一變的孔宣,不由微惱的沉聲道:“好個燃燈!羽翼仙怎麽說也算是我造化門下,他竟敢如此!”


    一旁,彩靈也是忍不住秀眉微皺道:“燃燈應該不會不知道這樣做會得罪造化一脈。可是他依舊這樣做了,是不是有什麽緣故?”


    “羽翼仙。的確是與西方有緣!但此事,燃燈卻是有欺我造化之嫌!”青蓮道君道。


    “哼!”冷哼一聲的孔宣,不由雙目微眯道:“玉虛門下,實在是無所顧忌!尤其是這燃燈,真以為他是準聖,便沒人奈何得了他嗎?”


    青蓮道君則是雙目輕眯的淡笑道:“那燃燈道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早已與西方二聖有所牽連。不過,玉虛門下,一的確是不堪了些。前些時候,玉虛門下為了對付殷洪,竟然派出了赤精子、慈航道人和文殊廣法天尊三人!”


    “這事我知道!”點頭的孔宣不由道:“對了,還沒有恭喜大師兄呢!楊蛟的修為,如今隻怕我這個做師叔的也沒有勝他的把握。”


    青蓮道君不禁擺手道:“楊蛟雖然不錯,但終究還是需要曆練。此次,殷洪的死,對他打擊不小。當年,他便是親眼看到自己父親楊天佑死去。這是他的心魔!唯有過了這個坎,他才能真正道心更進一步!”


    “大師兄,你在我麵前說這個,可是讓小弟好生慚愧羨慕啊!”搖頭苦笑的孔宣,旋即便是目光微閃道:“對了,聽大師兄提到殷洪,我倒是差點兒忘了,殷郊也是時候該出山了。”


    聽孔宣這麽說,一旁彩靈不由麵色微變忙道:“師兄,你要讓殷郊去應劫?”


    “上了封神榜,他躲不過的!”略微無奈搖頭的孔宣,則是輕歎道:“應劫,也是一番曆練!而且,他早晚會知道殷洪之死,豈會放下這兄弟被害之仇?”


    彩靈聞言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青蓮道君則是笑著道:“三師弟,我原來還擔心你會舍不得殷郊去應劫。如今看來,倒是為兄多慮了。”


    “哎!”歎了聲的孔宣,便是搖頭道:“大師兄,殷郊這孩子,道心不足,造化不夠,成不了仙道。封神榜上走一遭,將來天庭任神職,也不失為是一個好去處!”


    說到這兒,孔宣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感歎。身為老師,教導弟子,就好比父母對子女,自然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可是,即使孔宣道行通天,卻是也難改命數啊!


    ...


    三山關,總兵府的後院一個清靜的練武場中。一黑袍青年正手持方天畫戟,舞動的虎虎生風,招式極為淩厲。


    ‘啪啪’的清脆掌聲之中,停下的黑袍青年,轉頭一看便是看到不遠處一身火紅錦袍的孔宣含笑走過來,頓時不敢怠慢的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弟子殷郊,拜見老師!”


    “起來!”略微抬手的孔宣,便是淡笑道。


    應聲起身的殷郊。見孔宣看著自己不說話,不由小心開口:“老師!”


    “郊兒,你隨為師多年,如今早已成人。為師有意讓你出去曆練一番,你意如何?”聞言迴過神來的孔宣,不禁問道。


    愣了下,旋即目光一亮的殷郊便是驚喜忙道:“弟子願意!”


    “嗯!”略微點頭的孔宣,便是沉吟著翻手取出了一枚散發著厚重玄妙氣息的印、一個散發著五色光彩的鈴鐺以及一對散發著精純水火氣息的寶劍遞給殷郊道:“為師送你三樣寶物防身!這番天印,乃是攻擊利器。威力極大。五迷鈴,搖一搖,便可迷人心神。使之陷入迷幻之境。水火陰陽劍。乃是為師以一塊吸收了先天水火二氣的奇石煉製,亦有玄妙。”


    欣喜接過的殷郊,不禁忙道:“弟子多謝老師!”


    滿意點頭,目送殷郊離去,神色複雜靜靜而立許久的孔宣,不禁轉而挑眉喝道:“錦兒。出來!”


    “老師!”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洪錦,不由忙來到孔宣麵前恭敬施禮道。


    側頭看了眼洪錦的孔宣,則是輕吸了口氣道:“錦兒,你還不到離去的時機,以後自有你的去處。”


    “是。老師!”聞言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洪錦還是恭敬的應聲道。


    “嗯!”輕點頭的孔宣。便是意興闌珊的擺手道:“去吧!為師準備閉關一段時間,你幫為師處理下三山關的事務吧!”


    看著說話間便徑直轉身離去的孔宣,愣了下的洪錦,反應過來不由忙應聲。


    ...


    話說殷郊離了三山關,借土遁往西岐前來。正行之間,不覺那遁光飄飄,落在一座高山。怎見得好山,有讚為證,讚曰:衝天占地,轉日生雲。衝天處尖峰矗矗,占地處遠脈迢迢。轉日的,乃嶺頭鬆鬱鬱;生雲的,乃崖下石磷磷。鬆鬱鬱,四時八節常青;石磷磷,萬年千載不改。林中每聽夜猿啼,澗內常見妖蟒過。山禽聲咽咽,走獸吼唿唿。山麞山鹿,成雙作對紛紛走;山鴉山雀,打陣攢群密密飛。山草山花看不盡,山桃山果應時斷。雖然崎險不堪行,卻是神仙來往處。


    殷郊才看山巔險峻之處,隻聽得林內一聲鑼響,見一人麵如藍靛,發似硃砂,騎紅砂馬,金甲紅袍,三隻眼,拎兩根狼牙棒,那馬如飛奔上山來,見殷郊大唿道:“爾乃是何人,敢來我山前探望?”


    殷郊答道:“吾非別人,乃紂王太子殷郊是也。”


    那人忙下馬,拜伏在地,口稱:“千歲為何往此白龍山上過?”


    殷郊聞言不由目中閃過一絲冷意:“吾奉師命曆練,往西岐走一遭。”


    話未曾了,又一人帶扇雲盔,淡黃袍,點鋼槍,白龍馬,麵如博粉,三綹長髯,也奔上山來,大唿道:“此是何人?”


    藍臉的道:“快來見殷千歲。”


    那人也是三隻眼,滾鞍下馬,拜伏在地行禮。轉而二人便是都忙道:“且請千歲上山,至寨中相見。”


    三人步行至山寨,進了中堂。二人將殷郊扶在正中交椅上,納頭便拜。殷郊忙扶起,問道:“二位高姓大名?”


    那藍臉的應道:“末將姓溫,名良;那白臉的姓馬,名善。”


    殷郊不由道:“吾看二位一表非俗,俱負英雄之誌,何不隨我往西岐走一遭,助我殷商,滅那西岐!將來功成,也可得個富貴榮耀!”


    “承蒙殿下看重,我兄弟二人願隨殿下!”溫良、馬善相視一眼,便是都應聲道。


    溫良與馬善隨後整酒慶喜。殷郊一麵吩咐嘍羅改作商兵,放火燒了寨柵,隨即起兵。殷郊三人同上了馬,離了白龍山,往大路進發,徑奔西岐而來。


    人馬在路,非止一日,來至西岐,隻見有一支人馬打商湯旗號在此駐紮。殷郊令溫良前去營裏去問:“看是否是張山將軍的兵馬?”


    話說張山自羽翼仙當晚去後,兩日不見迴來;差人打探,不得實信。正納悶間,忽軍政官來報:“營外有一大將,口稱‘請元帥接千歲大駕’,不知何故,請元帥定奪。”


    張山聞報,不知其故,沉思:“殿下久已失亡,此處是那裏來的?”


    雖然疑惑,但張山還是忙傳令:“令來。”


    軍政官出營對來將道:“元帥令將軍相見。”


    溫良進營來見張山,躬身施禮。張山問道:“將軍自何處而來?有何見諭?”


    溫良答道:“吾奉殷郊千歲令旨,令將軍相見。”


    張山不禁皺眉對李錦道:“殿下久已失亡,如何此處反有殿下?”


    李錦在旁道:“隻恐是真。元帥可往相見,看其真偽,再做區處。”


    張山從其言,同李錦出營,來至軍前。溫良先進營迴話,對殷郊道:“張山到了。”


    殷郊一聽不由忙道:“令來。”


    張山進營,見殷郊高坐帥位,左右立溫良、馬善,都是三隻眼。張山乃問:“啟殿下:是成湯那支宗派?”


    殷郊忙道:“吾乃當今長殿下殷郊是也。”


    隨即殷郊便是將前事訴說一番。張山聞言,不覺大悅,忙行禮,口稱:“千歲!”


    殷郊忍不住起身忙問道:“你可知道二殿下殷洪的事?”


    張山答道:“二千歲因伐西岐,被薑尚用太極圖化作飛灰多日矣。”


    殷郊聽罷,大叫一聲,渾身一顫的癱坐在帥座上,轉而雙手緊握的咬牙恨聲道:“我那可憐的兄弟,果然死於惡人之手!”


    揮手攝來一支令箭,將之一折為兩段的殷洪便是飽含殺意的沉聲喝道:“若不殺薑尚,誓與此箭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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