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明僵著臉,望著車後的那對男女,眼裏像是要冷成一團冰。


    今晚夜色很好,月光皎潔,車內玻璃窗隱約映出對麵身姿不凡的男人側臉,薄涼細長的劍眉,寒意刺骨的星目,蒼白皺起的雙唇緊緊抿在一起,他像在醞釀一場風雨,又像在無聲的克製。


    腦子裏迴蕩著allen的話:“程小姐還沒有打電話過來。”


    還沒有?什麽叫還沒有?他消失了整整六天她就一點都不擔心?


    林安明從來不知道男人也可以這般胡思亂想,他心裏慌的厲害,所以才不顧身上的傷,半個小時前臨時決定怎樣都要來見見她攖。


    “明哥?”


    阿力又是叫了一聲。他因為坐在駕駛位上,所以看不太真切後麵林安明投望的視線,隻是能從車內鏡裏看到一點側臉,目光突然被鏡麵中男人微眯泛紅的眼眶一刺,他猛地轉頭,林安明這時低啞的開了聲償。


    “走。”


    阿力心跳如擂鼓的將頭轉迴來,伸手啟動車子的過程中又是偷偷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見他眼中一派清冷,皺了皺眉想,難不成是自己剛剛看錯了?


    白色保姆車流利的轉了個彎,阿力不再多想,轉而認真看著車身和花圃的間距,這邊的路比較小,晚上路燈又暗,所以掉頭不好掉,他費了一些功夫才把車轉了個頭,最後開走的時候無意從倒車鏡裏看見一對男女走進了樓道。


    阿力摸了摸鼻子,喃喃道:“現在的男女可真夠隨便的。”


    隨便兩個字像一根尖針刺進林安明的心髒,他扯起一抹虛弱的笑,隨便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分明那樣嬌羞矜持,像一隻膽小怕事的兔子,繞著他躲來躲去……


    往日甜蜜浮上心頭,霓虹交錯的街道,夜色淡去,男人從玻璃窗中看到自己,冰涼的拉鏈墜子直抵下巴,一身鬆垮的白色外套將他捂的嚴嚴實實。嗬,還精心掩飾了一番,生怕她看到自己的傷會擔心,生怕她會心疼……


    黑色深邃的眼思慮許久,最後還是將電話播了出去。


    “你好,林先生?”


    是個輕快的聲音,男人語氣透著一絲笑意。


    紀則裏雙腿交疊,恣意的靠坐在沙發上,“不好意思啊林先生,小安安正在廚房忙碌,請問你有什麽事嗎?我很樂意替你代為轉達。”


    小安安。林安明沉默了三秒,低沉又嘶啞的開口:“你是誰?”。


    他捧著護著不願讓她沾一點廚房氣味的女人現在到底在為誰下廚?


    紀則裏勾唇認真想了一想,愉悅道:“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向一位備注隻是林先生的男人坦誠我和小安安的關係,林先生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林安明青筋跳了跳,麵無表情的伸手開窗,通話中的手機在五光十色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而後啪的一聲摔落,被飛速前行的車子碾成碎片。


    林先生,原來她給他的備注一直是林先生,真是個絕好的掩護。


    胸口和傷口乃至於四肢百骸通通都悶痛起來,林安明俯下身張口調整唿吸,細密的汗從額頭沁出來,太疼了,從身體到心髒,疼痛撕咬的他幾近落淚。


    ……


    這邊程桉捧著一碗水餃出來,咚的一聲放在餐桌上。


    紀則裏非常識相的收起手機,他矜貴的起身邁步過來,隻是在看了一眼之後微微嫌棄,“水餃啊,我不愛吃水餃。”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像個撒嬌的孩子,程桉看著他,不生氣也不惱怒,隻是淡淡的說:“不愛吃就別吃了,迴去吧。”


    這個冰箱裏所有的東西都是經林安明的手購進,熬了六天,基本沒什麽存貨,能有餃子都算他運氣好。


    麵前的男人打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卻還是落下了一餓就會死去活來的胃病。程桉不知道他剛剛是不是在說謊,隻是早前那一句‘我一下飛機就趕來見你’讓她軟了心,這才把人帶上來。


    紀則裏是什麽樣的人她或許從未看清,但她知道對方一定不會傷害她。


    “不迴去,我的房子我為什麽要迴去?”


    男人不拘小節的坐下來,舀了一顆餃子放進嘴裏,咀嚼了幾口之後大概是發現還能湊合,於是又舀了一顆,整體下來吃相良好。


    程桉有些忍無可忍,“胡說八道什麽你,吃完趕緊走。”


    現在時間不早不晚,時針正巧指向九點。這個時間點本身就尷尬,她不宜留男人在家太晚,要是被街坊鄰居撞見,又是一番蜚語。


    “你不信?”


    紀則裏蹭的站起來,一邊撥拉電話一邊說著:“你這套租房我昨天剛買下來,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證明,你的前業主好像姓崔對吧?”


    程桉聽到這裏有些崩潰,明明是這麽不可理喻的事,可她知道麵前的男人做的出來,於是伸手搶下他的電話,乘著對方還沒接通,迅速掛掉。


    紀則裏雙手環胸笑的開懷,“信了?”


    程桉本來還有些鬱鬱寡歡,現在被這麽一鬧,整個人都生氣了起來,“新業主,容我提醒你,在我們的租借合同沒有正式失效之前,這個房子還是我說了算!”


    “這樣啊,那租借合同的失效日期不知道程租戶你有沒有關注過?”


    程桉平常都不太注意日期這種問題,也因為她是老租戶了,雖然是一年一年的租,但業主那邊從來沒催過她交款或者重新續約。而今年,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半個月前就到了失效日期,所以現在這個房子,是紀則裏的。


    程桉一張臉漲的通紅,“紀大少爺,我真不想陪你玩了。”


    以前她一顆心空空的,還可以容他在裏麵風花雪月,而現在她一顆心滿滿的,已經容不下任何人停駐。她沒有精力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和他遊戲人生,所以,求放過。


    紀則裏不以為然,那雙水波蕩漾的眼睛露出悲傷。他無聲笑了笑,修長的指尖搭在餐桌上起落,思慮了會兒才慢條斯理道:“小安安你太殘忍,如果我是真的愛你,而你卻當我在玩兒?你說我該有多傷心?”


    男人逼近,程桉不自覺後退一步,右手借扶在餐桌椅上,如果不是認識麵前的人四年之久,她或許就信了他的鬼話。


    “別鬧了紀則裏,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現在,我很累了。”


    男人略微思考,最後溫煦的點點頭,似乎是真的打算不再胡鬧。他將自己的手機舉到程桉眼前,“來,小安安,輸入你的號碼,輸完我就走。”


    程桉手上乖乖照做,心裏卻忍不住謾罵,一個給她買戒指,為她買房子,剛剛甚至動情傷心的男人,手機裏居然沒儲存她的號碼!


    嗬,這個男人的話果然一句都不能信。


    紀則裏收迴手機的時候順便播了過去,等到沙發那邊有鈴聲響起,他才滿意的準備離開。程桉走過去拿起自己的手機,隨意一瞥卻發現除了一個未接電話外,今天還有一個已接號碼,以及四個未接電話。


    除了第一個是要走的男人打的,後麵五個都是林安明。


    她唿吸一滯,“你接了我的電話?!”聲音不大卻足夠響亮。


    紀則裏握著門把的手一頓,泰然自若的迴身,“剛剛確實是接了一個林先生的電話,不過對方什麽都沒說,我以為……”


    程桉情緒一下崩潰,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手邊的遙控器砸過去,“你以為是誰?你知道我剛剛分手,你知道我住在這裏,你調查我卻不知道他是誰?!紀則裏!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傻?!”


    她看了又看那幾個未接電話,是張抒送她迴來前一個小時打的。四個,他連續打了四個,說明還是介意的不是嗎?


    遙控器和牆壁撞擊發出嘭的一聲,有碎片從他臉上劃過,紀則裏收了笑,精致的五官這會兒透出攝人的危險,他大步走迴客廳,停在打電話的女人麵前。


    程桉一遍一遍的迴撥電話,那邊一遍一遍的重複: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打電話的手突然被男人提起來,


    “小安安,你這次是真的傷到我了。”


    程桉聞聲抬頭,男人白皙的臉上一道細淺劃口,是她剛剛扔遙控器造成的後果。


    她張了張嘴想說他活該,但她好疲憊好疲憊,心髒一陣陣的收縮,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樣,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


    紀則裏委身扶著她,眉頭一皺,“那個男人就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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