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明迴頭看一眼程桉,程桉拘謹的站著,見他看過來,懵懵的眨了兩下眼睛,林安明示意她可以開電視,而後才收迴視線,對著電話那邊嗯了一聲,“有事?”


    他的語氣難得的不冷漠,而是那種純粹的問對方是不是有事。


    女人難掩失落的歎了一口氣,埋汰道:“還是這麽不懂風情啊你!”繼而輕聲又問:“現在有空嗎?家裏人聯係不上,想麻煩你過來接我一趟。”


    林安明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剛剛程桉說餓的委屈樣,莫名想笑,他勾了勾唇一口迴絕,“沒空,叫allen過去接你?”


    女人大概沒想到他迴絕的這麽徹底,愣了好一會兒,才道:“忙什麽呢?”她捋了捋頭發。


    林安明想了一下,頗有笑意的吐出兩個字:“喂貓。”


    女人不可置信,“你養貓了?”他不是有潔癖嗎?


    這時揮了一下手,女人將身邊的小皮箱遞給五米開外來接她的老管家,而後長腿交替的邁在機場大廳裏。


    “嗯。”耳邊傳來的是男人漫不經心的迴答。


    ……


    林安明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在桌上。


    他迴身問程桉想吃什麽,程桉因為萬能的右手受傷儼然成了嗷嗷待哺的小公舉。她飛快的跑過來在超市袋裏翻了又翻,勉強找到幾樣愛吃的償。


    “山藥,魚,土豆,還有排骨!”剩下的她都!不!喜!歡!


    林安明點點頭,除了她剛剛說的那幾樣,還多拿了胡蘿卜和洋蔥……


    程桉眼裏露出對這個男人的恐慌,但鑒於她一個坐等吃的人著實沒什麽左右權,隻好作罷滾迴去看電視。三十分鍾後,她得出結論:這年頭,電視劇拍的還不如廣告好看。


    這個家裏,廚房的位置就在客廳後麵,所以程桉隻要一扭頭就能看到在廚房忙碌的男人身影。男人生的高大,又肩寬窄臀,看的人實在血脈膨脹,特別是身上係著的黑色圍裙,爆發出疏離又克製的禁欲感,程桉簡直不要太想撲上去狠狠蹂躪一番。


    然而因為行動不便,主要是有色心沒色膽,她強壓下了這種犯罪的念頭,狗腿的跑過去靜距離領略一個會做飯男人的魅力。


    你說這人和人怎麽就這麽不一樣呢?看看人家,長得好也就算了,身材還好,身材好也就算了,智商還高,智商高也就不說什麽了,居然還這麽會做飯!!!


    程桉趴在門口張望,看見男人細膩的刀工忍不住澤澤稱奇,“林安明,你也太厲害了吧?!這手法新東方學的?”


    男人握刀的手一抖,差點沒切到自己。


    他沒理她。


    程桉被無視了,悶悶的有點兒不高興。她無聊呀,隻能鑽進廚房裏和他做個伴,沒想到居然還被人嫌棄,真是沒愛了,也不想想上次是誰發燒,又是誰的一碗小粥力挽狂瀾挽救了他的小命!


    越想越覺得自己能力被低估,程桉憤憤不平的盯著砧板上翻白眼的大魚,一人一魚大眼瞪小眼,沒想到這時候林安明切完土豆絲正好轉過身來,兩個人毫無意外的撞上了。


    程桉連退兩步,腳下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道,整個人都往後麵仰,腰間突然一把大手撈住她,男人難以容忍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出去——”


    然後程桉就這麽連推帶扔的被轟出來了。


    “林安明,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間嗎?”她在外麵喊。


    男人高冷的迴她一個字:“嗯。”


    程桉又高興的推開他房間的門,這個房間她不是第一次來,但上次沒仔細看,打算今天好好偵查一番。可翻來翻去,除了幾本名字很奇怪的書,她什麽都沒發現。


    “林安明,你房間怎麽什麽都沒有啊——”


    “林安明,你的衣櫃在哪裏——”


    “林安明,我能滾你的床嗎——”


    連問三句都沒聽到迴答,程桉自覺當他是默認了,於是做好準備姿勢正要往床上跳,清冷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握著一把菜刀……


    程桉脖子一縮,慫了。


    “別別別,我不滾了還不行嗎?至於殺人滅口麽?!”


    她有點生氣,作為軟萌可愛的女盆友,竟然沒有特權?!


    林安明狐狸一樣的眼睛盯著她,像盯一隻可口的獵物。末了下巴一挑,指向那張床,“你隻能和我一起滾。”


    程桉:“……”


    這個男人是誰啊,也忒不要臉了!


    她又羞又臊的推開擋在門口的人,氣哄哄的坐到了客廳的飯桌上,寶寶餓了,寶寶要吃飯。


    兩人午餐正式開始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林安明做了三菜一湯,酸辣土豆絲、洋蔥炒蛋、清蒸魚、以及山藥燉排骨。其中胡蘿卜絲是和土豆絲一起炒的,程桉決定略過這盤以及洋蔥炒蛋。


    她屬於左右手都能吃飯的那一類人,所以不用擔心拿筷子問題。


    夾了一口魚肉放進嘴裏,生命頓時像是被感化了,程桉冒著星星眼望向麵前的男人,“也太好吃了吧!!!林安明,你怎麽做到的?”


    她說完,又猛挑了一大塊魚肉。


    男人不緊不慢的答:“跟著菜譜做。”


    你知道這個世上有一種人,不用花費多少努力就能輕而易舉的達到一件事。你說這種人自己聰明就偷著樂唄,還偏偏要擺出一張‘這種事情很難嗎’的臉,讓人看了著實氣得不輕,可人家又是真牛逼!


    程桉牙癢癢的狠咬了一口山藥,哢嚓哢嚓的咀嚼著。


    林安明察覺到她不平衡的心裏,跟著勸導了一下,“每個人的優劣不同,你雖然比較笨,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不會嫌棄你。”


    嗬!程桉一口湯水恨不得噴他臉上,可她還是不爭氣的咽下了……因為湯水太好喝……她實在舍不得浪費……粒粒皆辛苦嘛!……好像有哪裏不對……


    不過!這不能阻止程桉為自己帶鹽!


    “那你說我有什麽優勢?!”


    某位名人曾經說過,適當的誇一誇伴侶有助於增進感情,程桉覺得她必須要和林安明增進一下感情了,不然她可能會成為第一位因為伴侶太傲嬌而氣絕身亡的女人!


    “優勢?”


    林安明想了又想,總結出一個字:“笨!”


    程桉都準備撩袖子跟他拚了,誰知道這人又磨磨唧唧的補上三個字,“的可愛。”


    笨的可愛?


    一句話說完會掉顏值嗎?!直接說可愛會掉顏值嗎?!程桉用強烈的目光譴責他!企圖讓男人找迴一點廉恥心,然而好像並沒有什麽卵用……


    林安明甚至還趁她不注意夾了一大把土豆絲and胡蘿卜絲等不明物體放進她碗裏,程桉啊啊啊啊的叫起來。


    “我!不!吃!”


    她是個有原則並且有骨氣的人!小碗往前麵一推,說不吃就不吃!


    “真的不吃?”林安明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清冷的臉上流露出思考的神色。


    程桉哼一聲有些反悔,重新拾起筷子準備將碗裏的紅絲條撿出來。然而筷子還沒挨著碗口,立馬就被另一雙筷子攔住了。她仰起頭瞪人!


    林安明不動聲色的站起來收拾碗筷,“一樣不吃,通通別吃。”


    多雲淡風輕的語氣!


    程桉心裏在滴血,眼睜睜的看著美味佳肴被移走,可她胃裏的饞蟲還沒喂飽,舌苔上的味覺這會兒好像更靈敏了,吞咽口水之間,都能勾起方才感人的味道。


    “別啊,林安明——”


    軟糯的聲音讓決絕的男人腳下一軟,差點給跪了。


    “最後問你一次,吃還是不吃?”


    程桉忍著委屈,“我吃還不行嘛……”


    男人詭計達成,又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梢,親昵道:“乖。”


    程桉投給他一個‘別給我來這套’的眼神。


    一頓飯吃下來,兩個人都是撐得足足的。說實話,林安明的胃口不大,因為吃飯習慣細嚼慢咽,所以他飽的非常快,但礙於又必須看著麵前挑食的小女人,他就多吃了半碗。


    而程桉則是因為真的很餓,以及真的很好吃。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吃進胡蘿卜和洋蔥,雖然是聞起來很不討喜的味道,但吃起來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吃,她勉強接受了。


    主動請纓去洗碗,吃了人家這麽多白食,她什麽都不做好像也不太好。然而剛要站起來肩膀就被人按住。


    “你的手能洗碗?”男人居高臨下的聲音。


    程桉琢磨了一下,掏出另一隻手,“我這隻可以洗啊。”


    林安明熟練的疊起空盤子,不知道是想到什麽,他突然就笑了。


    “放心,以後有機會。”


    這句話有那麽點若有似無的曖昧,程桉自動無視了。


    她發現自從林安明與她在一起之後,儼然從一個高高冷冷的大男神,變成了一個傲嬌表臉的不正經!分分鍾都在撩撥她,哼,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林安明!


    程桉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既然不需要她幫忙,那她就也別幫倒忙了,吃過藥,又滾到沙發那邊去看電視。


    午後基本都是重播節目,她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偶爾刷刷手機,突然在微博熱搜上看見徐珊的名字,毫不猶豫的點進去。


    果然是今天媒體探班的新聞,新聞也果然不符合實情。


    媒體報道今天探班《深愛》劇組,因為工作人員的疏忽導致了女主角徐珊手腕燒傷,在這樣的情況下,徐珊還堅持拍戲,作為90後新人女孩,她的堅強和韌性獲得了網民的大肆讚賞,一時間好評如潮。


    程桉退出微博。


    提前打過招唿的情況下,她好像也沒那麽難過。不想事情鬧大,好像也隻能這樣含糊的蓋過去,而出風頭的這個人,選來選去也隻有徐珊。


    可她還是心裏悶悶的,就好像自己被忽視了一樣。真正受傷的自己,被大眾忽視了。可她又不是明星,本來也不該出現在大眾麵前……


    這種矛盾又複雜的心理扼殺了程桉為數不多的腦細胞,眼皮覆了覆,最後挨著沙發,她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林安明——”


    整個客廳看起來空蕩蕩的,開著燈,卻沒有人。


    程桉心下一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


    “林安明——”


    她光著腳丫又跑了幾圈,依舊沒人迴答她。


    程桉有些慌了,找了手機打電話,卻發現對方的電話在餐桌上響起。她走過去拿起來,慣性想要消掉她打給他的電話記錄,卻無意在一排allen中,發現了除自己以外的女人的名字,俞桑。


    門口傳來哢嚓一聲。


    程桉心下一喜,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果然就見到了高冷清俊的男人推門進來。


    “怎麽光著腳。”


    林安明一進門就不可抑止的皺了一下眉,地上涼,她不穿鞋跑來跑去,很容易生病。


    程桉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小腳丫,腳拇指拱了拱,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林安明拿了新買的女性拖鞋給她。


    一個男人的家裏要是有一雙女性拖鞋,基本就確定了這個男人有了女人。要是還多了牙刷牙杯毛巾,那幾乎就是長久同居的打算了。


    “給我買的?”


    程桉從他帶迴來的紙袋裏掏出了和他洗漱間同樣色係的牙杯,笑嘻嘻的問。她笑起來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彎彎淺淺的,甚是好看。


    林安明睨一眼,淡淡解釋,“小區門口掃二維碼送的。”


    程桉:“……”


    她真想拿抱枕打他,手機都沒帶出去居然還敢說掃二維碼送的,他用臉掃啊!說謊也好歹打打腹稿吧,真是!承認愛我就這麽難嗎?


    故作無奈的攤攤手。


    兩人一直待在房間裏也挺無聊的,所以當林安明問她要不要看碟片的時候,程桉立馬就答應了,孤男寡女待在小客廳裏一人裹一條毛毯看電影,想想就很浪漫有木有?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某人的浪漫水平……


    《辛亥革命》、《十月圍城》、《三毛從軍記》!


    程桉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要讓自己看起來太生氣,畢竟也是個愛國boy呢。而在她翻遍了所有碟盤之後,總算找到了一部愛情片,講述同性之間的愛與矛盾——《春光乍泄》。


    程桉沉默了。


    林安明盯著赤果果的四個大字,沉聲解釋道:“這不是我的。”


    程桉應付的點了兩下頭從地上站起來,其實沒什麽,在她眼裏這部《春光乍泄》和《十月圍城》基本沒有區別,反正都屬於她不想看的電影類型。疲勞的揉了揉太陽穴,心好累。


    “還是洗洗睡吧。”連吃宵夜的心情都給磨沒了。


    但某人似乎不太滿意她這樣的敷衍,強行將人扣住,冷聲重複:“不是我的。”


    程桉略微掙紮了一下,側腕不小心蹭上旁邊的沙發,嘶的倒吸一口氣!


    “碰到傷口了?”


    林安明立刻鬆開壓製在她臂膀的手,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感。他毫無顧忌的流露出自己的擔心與關愛,就連眼尾細膩的紋路都透著不加掩飾的疼惜。


    程桉又是痛又是感動。麵前的男人真的變了,而她卻無端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女孩,那個比她更早享受到這個男人溫柔一麵的女孩。


    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情景,女孩穿一身漂亮的白色紗裙,紗裙上綴著清新淡黃的小雛菊,微風輕輕起,裙擺在風中飛揚又打轉,佳人在街頭遺世而獨立。


    身側的林安明牽著她的手,臉上帶著溫溫的笑。他天生五官俊朗眉眼清冽,可笑起來卻別有一番風景,不是驚為天人的美,而是雋永流長的暖,像冬天裏溫長的陽,又像夏日裏清透的水,叫人一看便覺得渴望。


    兩人漫步在寬闊的長街,女孩子有一張很漂亮的臉,可具體長什麽樣,程桉卻模糊了,隻記得她笑著環上了林安明的腰,整個人都埋進他的懷裏,小鳥依人。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哦,對,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那會兒,她是望而不得,而這會兒,她卻近在咫尺。


    於是也伸手環上他精瘦的腰,側耳貼在他健碩的胸膛,鼓膜悉心記錄著他的心跳頻率,一下一下的送達她的心裏,與她的心跳融為一體。


    見到人突然抱上來,林安明大手撫了撫她的腦袋,低低的問,“怎麽了?”


    程桉搖頭,她不敢說。


    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提那個女孩,她在他的家裏找不到任何一點女孩出現過的痕跡,而這樣的情況更讓她感到害怕。在她缺失的這六年裏,他發生了什麽事她全然不知,他和那個女孩的開始過程乃至於結束,她也聞所未聞。


    她害怕那個女孩終將成為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所以有的時候選擇緘默更好不是嗎?


    那一夜,程桉睡得並不安穩。或許是因為床上有男人熟悉的味道讓她難以入眠,又或許是因為心裏藏了迷好奇心叫囂的太厲害,總之翌日清晨的時候,她醒來,昨晚睡在沙發上的人已經走了。


    他還有戲要拍。


    程桉走到冰箱拿水喝,冰箱門上貼著便簽紙:廚房有粥。


    幹勁透力的筆跡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她笑了笑,跑到廚房喝粥去了。


    ……


    劇組這邊因為昨天的燒傷事件顯得死氣沉沉,完全沒了平時程桉在的熱鬧。就連朝氣十足的小周也有點打不起精神,耷拉著腦袋像一隻失去鬥誌的拳師。


    他坐在操場的欄杆上看那邊的薑馬路打電話,boss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不過他也很少見boss有好臉色,所以見怪不怪。


    視線一路右移,蹲在一起嗑瓜子的群演,卷著劇本罵人的執行導演,還有匆匆忙忙的藝人造型師追著耍大牌的藝人,小周歎了一口氣,人生百態啊人生百態。


    黑不溜秋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跳下欄杆就跑了過去。


    “明哥,你來啦?”


    他其實和林安明並不相熟,主要是這個男人看起來太冷漠太不好相處,就算他是逢人就問好的性子也感覺吃不消。不過男人嘛,四海之內皆兄弟,所以喊一句哥總是沒錯的。


    小周笑著迎上去。


    “嗯,有事?”


    林安明看他一眼,知道這是薑馬路的助理,和程桉看起來關係不錯,想著對方可能是想詢問程桉的狀態,於是頓了腳步。


    “也沒什麽,就是和明哥你打個招唿。”


    小周摩拳擦掌,竟然莫名生出一絲緊張,他上次和大牌陸堯岑搭訕的時候也不見得有這種情況,心裏覺得,今兒個也是邪了門了。


    林安明點點頭,不再說話的離開。


    小周跟著他進了化妝棚。因為是在室外拍攝,所以劇組就直接在旁邊搭起了帳篷,方便使用。他坐在林安明旁邊,索性就直接問了,“明哥,程桉姐沒事吧?”


    心裏記掛著程編劇,原本是想打個電話問問,但掏手機的時候發現,他壓根兒沒存人家號碼,又不敢和自家boss要,所以隻好來問高冷男了。


    林安明這時注意到帳篷外的一點動靜,他清了清聲,“沒什麽大礙。”


    小周心裏的大石終於放下,堪堪抬眼,就見了自家boss走進來,他立馬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句:“薑導。”


    薑馬路衝他頷了個首,而後把目光轉向林安明。


    小周識趣的出去了。


    帳篷裏隻剩下兩個男人,一個手裏夾著煙諱莫如深,一個幹幹淨淨宛如少年。難得的是,兩人的氣場竟然相當。


    薑馬路拉了拉褲腿撿了個小板凳坐下,胳膊肘搭在張開的大腿上,姿勢頗有些七十年代的痞氣。他深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間,問:“以前沒怎麽見過你,進演藝圈幾年了?”


    這是以一個長輩以及導演的身份在問話,雖然兩人相差不過五歲。


    林安明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嘲諷,“六年。”


    進娛樂圈一直是他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當初孑然一身的踏進這個圈子,而六年之後的今天,他還是一無所有。最重要的是,該還的還是沒有還完……


    薑馬路注意到他的嘲諷,哂笑的抖了抖煙頭。不知為什麽,麵前的人明明年輕,明明這麽沉不住氣,他還是覺得對他胃口,還是覺得看的順眼。


    “嗯,怎麽決定做這行?你這種脾性,不太適合這個圈子。”


    不看眼色不低頭,慣性冷著一張臉,這樣的人,饒是長得再好看,也沒有觀眾緣。現在的觀眾都喜歡接地氣一點的,最好夠幽默,偶爾再秀秀情商,這一點,陸堯岑就做的很好。


    “誰沒有走錯路的時候。”


    林安明笑起來,眼底卻深的發涼。


    他知道麵前的男人賞識他,不然不會找時間和他談話。他也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得他賞識,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都不熱衷於這個圈子,卻都不得不待在這個圈子。


    allen曾給他透過底,薑馬路大學主修的不是電影相關專業,更不是導演,正真喜歡這個行業的是他的哥哥,雙胞胎哥哥。但是哥哥的拍攝天賦卻沒有他高,薑馬路曾在沒有任何專業基礎的情況下拍過一個短片,當時這個短片得了當代大學生最佳風格獎,這個獎項雖然沒有拍攝獎的含金量大,但其實更為出彩,因為藝術家的眼裏,風格往往比技術要來的重要。


    那麽為什麽薑馬路後來會走上導演這條路?也是因為他的哥哥。哥哥在大四的結業拍攝中出了意外,含著最後一口氣把自己的夢想托付給有天賦的弟弟,薑馬路答應了,至此替他投身電影界。


    但一開始的時候,導演圈的人並不認同他,因為誰也無法接受一個沒有任何專業基礎的愣頭青加入他們的行業,盡管他得過一個還算漂亮的獎項。


    薑馬路大四畢業選擇了出國留學,他的拍攝之路也是從國外一路打迴來的,年紀輕輕就跟過好萊塢大導,迴國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就得了最佳影片獎,而後接連的兩部三部,更是票房口碑雙豐收,其中的藏羚羊紀錄片《槍聲》助他一舉奪得當年的最佳導演獎,自此,薑馬路這個名字在圈內打響了。


    生活節奏越來越快的今天,大家逐漸忘記了是什麽原因讓他進入這個行業,隻記得他是一位實力強悍的新銳導演,他拍的電影深刻又感人。


    久而久之,就連薑馬路自己也麻木了。直到那次有記者問他,拿到這個獎杯,最想和誰分享?那時,他沉默許久,才說,我所有的獎都是為了我哥哥而拿,他才真正熱愛這個行業。


    所有人都把這句話當做一個兄弟之間的致敬,但隻有感同身受的林安明明白,那不是致敬,而是一種掙紮和提醒,無力想要逃離這個狀態,又不得不提醒自己麵對現實。


    ……


    《深愛》將播的消息剛放出來,網絡上就炸開了鍋。


    不僅僅因為它將采用邊拍邊播的模式,還因為這部原本定在星級衛視播出的ip劇無端又改了網播。網友揣測是和播放方式的改變有關,畢竟萬一劇組那邊跟不上進度,網絡停播要比衛視開天窗來的好處理。


    其實播拍模式的主要特點是能及時根據觀眾的口味和意見調整劇本走向,從而達到保證收視率的目的,這其實很考驗編劇的功底。但對於《深愛》來說,它本身由小說改編,所以基本不存在調整劇本問題,因為一旦劇本被大量篡改,原著粉分分鍾就要暴走了,而且據說《深愛》的劇本已經寫完,所以這種模式根本不討喜。


    一時間,‘深愛將播’話題刷上了微博熱搜榜,各大營銷號紛紛轉載,評論中心甚至從《深愛》適不適合拍播過渡到了拍播模式是否會成為將來電視劇的必然趨勢。消息出來不過半天,話題討論人數卻突破了兩千萬,這儼然給《深愛》打了一個漂亮的廣告。


    但對程桉來說,她還是介意網友反應的。


    混跡微博微信天涯豆瓣等等係列知名網點,她花了小半個下午總結網友的態度。不看好的原因大致分為以下兩點:一,拍攝時間緊湊很難保證作品質量。二,前四集沒有陸堯岑,單憑一個新人女主和十八線小透明,粉絲表示拒絕觀看。


    認為還是值得期待的原因也有兩點:一,鑒於劇組班底強大,所以質量問題基本不成問題。二,從各種路透來看,女主角徐珊妹子和男二號林安明顏值都不低,新人雖然沒有粉絲基礎,但潛力巨大,一拍即火的例子也數不甚數。


    程桉覺得後者說的著實有道理,於是準備送花給樓主迴複支持。


    這時,門哢嚓一聲打開。


    林安明撐牆站在門口換鞋,突然一股帶著酸菜味兒的方便麵撲鼻而來,他蹙起眉頭,想到可能性,一下黑了臉。


    走進客廳,綁著丸子頭的小女人正蹲坐在沙發上玩兒手機,而她麵前大大咧咧的放著一碗隻吃掉一半的桶裝方便麵。


    林安明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二話不說走過去,一下就將方便麵扔進垃圾桶裏。


    程桉這時才察覺到動靜,抬頭看一眼,“呀,你迴來啦?”她從沙發上跳下來。


    林安明有輕微的潔癖,對這種直接把腳丫子踩到沙發上的行為簡直忍無可忍。他像拎小雞一樣拎著程桉的衣領,將她轉移到還算幹淨的電視機旁邊。


    “誰讓你踩到上麵去的?”濃濃的陰鬱。


    程桉在自己家裏的時候習慣了這樣做,一下又忘了男人愛幹淨,這下反應過來,隻好可憐兮兮的賣萌,“我不是故意的……”


    低低的聲音到最後居然還染上了一絲哭腔?


    林安明煩躁的心情因為這絲哭腔散去一半,心下一軟,冷起來的臉色就鬆了三分。但他依舊不太高興,因為小區周邊沒有賣沙發套的店,現在洗也來不及幹,所以,這意味著他今晚沒地睡了。


    空氣裏揮散不去的方便麵味道讓他不得不到陽台上吹風,濃濃夜色中,男人寬大卻清瘦的背影忽然顯得有些落寞,程桉低著頭跑過去。


    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對方便麵這麽反感,這難道不是單身貴族的必備單品麽?


    想了想,發現,不對,她已經脫單了啊!


    所以為什麽還要吃方便麵?


    “林安明——”


    程桉聲音本身就很好聽,大聲一點顯清脆,小聲一點顯軟糯。這會兒她輕輕拉了拉生氣男人的衣角,活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媳婦。


    “對不起——”


    她覺得最近自己可能真的有點過分了,因為對方寵她,所以做起事來也肆無忌憚,就連他有潔癖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林安明赫然轉過身,“你說今晚我睡哪兒?”


    他的眼睛亮亮的,卻沒有一絲調笑的味道。


    程桉轉身想指沙發,但很快又收迴,被她踩了的地方,他肯定是不肯再睡了。


    “要不今晚你睡床我睡沙發?反正我不嫌棄我自己——”


    她平常也偶爾有睡沙發的習慣,所以並不算苛待。


    林安明沒答應也沒反駁,盯著人看了好一會兒,才輕了聲音道:“速食產品不健康,以後別吃了,嗯?”


    最後一個帶了腔調的嗯?聽得程桉鼻尖一酸,她走上前笨拙的抱上男人的腰,鼻尖在他的胸腔裏輕輕一吸,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林安明,你真好。”


    你這麽好,讓我顯得這麽渺小。


    女人高高的丸子頭頂著他的下巴,林安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因為丸子頭和泡麵共處了一段時間已經沾滿了酸菜味兒,現在正一絲一縷的入侵他的鼻腔,可懷裏柔軟的人又舍不得鬆開,他有點為難。


    直到聽見程桉又說:“林安明,我剛剛沒吃飽,現在好餓——”


    這才下定決心將人從懷裏拉出來,男人臉上的表情極其認真。


    “程桉,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私人廚師。”


    程桉咬著唇,飛快的在他臉上嘬了一下,立馬就跑到身後推著人進廚房,“哎呀,我親愛的男朋友,你可愛的女朋友現在很餓很餓,你剛剛把她的晚餐扔了,難道不需要賠給她一頓晚餐嗎?”


    腰上女人小小的手推著他的身體,林安明唇角笑開來,認命的進了廚房。


    他隨意煮了一碗麵,程桉吃的香,連湯底都一滴不剩。


    洗了碗從廚房裏出來,又看一眼已經準備在沙發上就寢的女人,林安明走過去。


    程桉對他指了指那邊的開關,“進房間之前幫我關一下燈,我擺好姿勢了,不想動。”


    林安明:“……”


    程桉滿意的彎了彎眼尾,吃飽喝足的就想睡覺,眼睛才一閉上,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她驚呆了,愣愣的問抱她的男人,“你要幹什麽?”


    林安明低頭看著她,“你說呢?”


    程桉腦袋裏自然而然的飄過有顏色的畫麵,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緊張道:“可、可我、我還沒準備好……”


    話剛落,整個人就被摔到床上,她滾了兩圈,連忙用被子裹住自己。


    男人開始自若無人的脫衣服。他今天穿的休閑,除了一件輕薄的風衣外套,隻有純白色的棉t,雙手交叉抓著t恤兩邊的衣角,手肘一撐一抬,整件衣服就脫掉了。


    程桉見狀連忙捂住了眼睛,整個人都悶進被子裏。


    林安明笑了,看了畏畏縮縮的小女人一眼,身心愉悅的邁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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