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前的瞬間真的會想到一生的經曆嗎?那麽伴隨著此刻霍霍落下的鋼鍘,她在想什麽呢?她有流淚嗎?

    我不知道,但在我的心中卻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感,那是對人類——這個我摯烈的愛著,並想融入的種族所產生的一種悲哀。

    人頭滾落在盆中,血噴濺出來,甚至灑到了站在最前麵的圍觀者臉上,人群卻喧嘩起來,開始大喊:

    “教皇萬歲。”

    “教皇萬歲……”

    低層的人們對領袖的崇拜是最單一和質樸的,而這種質樸恰是他們被利用的最好途徑。

    熱烈的獻血使我難過的捂著心口,而車中的教皇側影向後一仰,似乎也被這血腥觸動,我疑惑了。

    鮮血淋漓的人頭被紅衣主教從盆中拎起來,繞刑台一周。有人尖叫推搡起來,大人們捂住孩子的眼睛。執行確認的禮炮響起,火藥在墨黑的夜空中形成點點白煙,久久不肯散去。也不知遠在王宮華座上的國王,在聽到死亡炮聲的那刻,會不會給曾經相濡以沫的妻子寄上一份哀思。

    “教皇萬歲……!”

    亢奮的人們向前湧去,竟衝開了衛兵形成的護堤,突然四個身影趁亂從四個方向飛快的接近教皇的馬車,其中一個就是之前遇到的艾德。

    閃光的匕首已握在手中,人們驚呆了,就連平日訓練有素的親衛隊士兵們都一愣,隨即握起武器阻止這些刺殺者。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鐵刃相碰的聲音傳來,他們的判斷一點都沒錯,四個人從四個位置同時刺中了一個目標,教皇必死無疑。

    但是他們還是錯了。

    錯在沒有人看清教皇在狹小的馬車空間中,從一邊迅速移動到了另一邊,他們刺中的或許隻能稱作是教皇的影子。馬車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力轟然坍塌。

    教皇從裏邊從容的邁出來,走向第二輛馬車。

    所有的暗殺者,他們最厲害的隻能有一招,那是必殺的一擊,但是如果這一擊失敗,其他的進攻便是綿軟無力的浪費。

    親衛隊已將四個刺殺者圍住,他們在跟全副武裝的衛兵的撕殺中失去了生機。

    亂矛刺穿了他們的胸膛,腹部,大腿……

    艾德大吼著劈到麵前的兩名士兵,朝欲登上馬車的教皇衝去。

    教皇抽出身邊衛兵的配劍,不用迴頭,就用闊劍的劍身擋住了刺來的匕首,動作就像擊劍防守一樣幹淨漂亮。

    這種輕巧的用劍身當小盾牌用的使劍方法,帶給我異常的不安。

    那是我在擊劍場無數次對峙過的劍法!!

    “哦,上帝呀?!”

    我難以置信的念出這幾個單詞,複雜的語氣中包含了太多對這個笑話的嘲諷,不屑,和憐憫。我不知該把這種情緒拋向誰,是他?教皇?還是“博愛濟世”的上帝?或者是無視無知的信徒?

    他再次用我所熟悉不過的劍法斬斷了艾德的手腕,並將劍從艾德的左眼一直穿透到腦後。

    “上帝將寬恕你們,我的孩子,你們將得到最後的救贖。”他的語調何嚐不是和我一樣,最後一個高高昂起的尾音又何嚐不是浸足了輕蔑的疑問。

    馬蹄踏著廣場平滑的花崗岩板緩緩駛離。

    “偉大的教皇!”人們合攏雙手,跪在地上,低頭禱告。如同跪在教堂牆角,仰望神明一樣虔誠、肅穆。

    而我卻難過的想仰天大笑。

    馬車軋過身邊的路,透過車窗,那個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的嘴角浮起一絲貫有的冰冷。我分明聽到他在用那種隻有血族才能使用的意誌交流宣布:

    “我的愛彌兒,你終於……又迴來了。”

    “是的,我迴來了,……大人。”我冷笑著歎息,交叉雙手,以家族的禮節跪了下去,親吻著手指。

    王後和所有死去的軀體,都被燃起的火堆一點點吞沒,明黃的火光點亮了大半個夜空。那些或明豔或黯淡的人生慢慢化作這些彌漫在人群中的焦肉氣味,和那一縷縷攀沿上升質問蒼天的青煙。

    一切都這麽輕易的結束,巨大的虛無包裹住了我,周圍的人群和聲音想幻境一般散開,流走。我看不到,亦聽不見。惟有心底的那句念白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上帝在哪裏?!……上帝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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