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罡聽聞公主峰的事,當下便有種不安的預感。


    急匆匆的趕去書房,找到蕭道宗,他擔憂的說:“父親,齊謹之弄出這般大的動靜,固然會招來皇帝和錦衣衛的注目,但、但也會引來麻煩啊。”


    他隻是想借齊謹之的手炸掉公主峰,製造一個重大事件,用以牽製錦衣衛和趙耿的精力,讓他們無暇再去追查蕭道宗和‘軍方’。


    另外,蕭罡還想借錦衣衛的刀逼迫一下齊家,若是能逼得齊家轉而投入‘軍方’的陣營那就更好了。


    即使不能,也要將齊家逼反,分裂朝廷的兵權!


    至於幹掉公主峰中藏身的錦衣衛和什麽齊姚氏,則是順手給‘宮中人’的人情。


    整個計劃蕭罡是想了又想,斟酌再三才製定出來的。


    他和親也反複研究過,應該沒有漏洞。


    而他唯獨漏算了齊謹之竟會這般興師動眾。


    好家夥,足足上千斤的炸藥,幾聲巨響便將一座山夷為了平地。


    這般大的陣仗,皇城裏的蕭燁如何能容忍?!


    蕭罡擔心,皇帝一怒之下會傾盡全力的徹查,萬一查出點兒什麽,他們蕭家的處境豈不是雪上加霜?


    他雖然對自己、對‘軍方’都非常有信心,但在國家機器麵前,任何個人、組織都不堪一擊。


    所以啊,蕭罡覺得,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情況下,能不招惹朝廷就不要招惹。


    偏偏齊謹之這個憨貨。唉!


    想想就頭疼。


    蕭道宗瞥了眼滿臉糾結的蕭罡,淡淡的說:“無妨。把事情鬧大了也好,錦衣衛、五成兵馬司還有順天府全都出動了。在京城及近郊縣鎮一輪輪的進行排查。官兵和差役幾乎是傾巢而出,注意力全都在公主峰事件上,再也無人調查咱們蕭家,正好給了咱們準備的時間。”


    已經決定了要起事,索性將京城的水攪的更渾一些,唯有這樣,他們才好渾水摸魚。


    齊謹之的大手筆。確實出乎意料,卻也全然不是壞事。


    蕭道宗暗自算了算,他發現。有這件事擋在前頭,他們‘軍方’反而能更順利的行動。


    也為起事贏得了準備的時間。


    鬧吧,若是能把京城鬧個雞犬不寧、人心惶惶,那就更好了!


    蕭道宗按下這個話題。忽而問道:“徐師傅那邊安置好了嗎?何時可以製造火器?”


    蕭罡見父親不欲談論這件事。雖有些意見,卻還是忍了下來。


    整理了下思慮,他恭敬的迴道:“都安置妥當了,就在快活山莊後山的山洞裏。昨兒徐師傅已經帶領工匠開始製造瓷雷了。幸好父親有先見之明,提前準備了充足的原料。”


    唉,昨天讓齊謹之那麽一炸,官府必定嚴加控製火藥原料市場。


    硝石、木炭、硫磺之類的東西,如今已經成為違禁品。倒也不是說買不到。從古至今,不管什麽時候。都有黑市。


    可問題是,黑市上的東西太貴了。


    平日裏隻需幾百兩銀子就能配齊的原料,今日卻要用數倍的價格才能買到。購買的過程中,還要擔著風險,動輒就會引來錦衣衛。


    ‘軍方’需要的火器數目很大,蕭家又是頭一次製造,即便有徐師傅這個經驗老道的大師傅在,也不可避免的發生意外,製造出了殘次品。


    如此一來,耗費的原料就更多了。


    蕭道宗圖謀大事已久,此番調任迴京後,他便暗地裏命人搜羅製造火器所用的原材料。


    那時他也不敢確定蕭罡能不能拿到齊家火器的秘方。但他還是準備了火藥原料,為的就是,一旦不能拿到火器秘方,便直接配置黑火藥。或許威力、便捷性不如齊家的火器,但應該也可以用。


    幸好準備了那些!


    蕭道宗也暗自慶幸。


    但麵兒上,他還是做出了高深莫測的模樣,矜持的點了下頭,“很好,你繼續盯著,務必盡快製造出充足的火器。”


    蕭罡趕忙應聲,“是!”


    說完這話,蕭罡猶豫了一下,支吾著:“父親,還有一事——”


    蕭道宗微微蹙眉,“何事?”


    蕭罡道:“好叫父親知道,賬上的銀子不多了。您看——”


    蕭道宗方才見兒子為難,還以為是什麽大事。不想竟是銀錢這等小事,他不耐煩的擺擺手,“沒錢了,通知快活山莊那邊,讓他們送些過來也就是了。又不是什麽大事,還值得你特特的跟我迴稟?”


    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訓斥。


    蕭罡被父親罵的縮了縮脖子,但想到空空如也的銀庫,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父親,山莊那邊已經抽不出銀錢來了,王東承說,想再要錢,除非賣掉山莊,否則——”


    圖謀大事,可不單單是動動嘴那麽簡單,還是需要錢:招兵買馬,鑄造兵器和盔甲,糧草輜重,在朝中打通關節、收買官員……


    哪一樣都需要大把的銀子,饒是快活山莊日進鬥金,也無法承受‘軍方’那麽大的銀錢需求!


    更不用說最近又加上了製造火器一項,每日裏花費的銀錢如流水一般。


    慢說王東承受不了,就是蕭罡看著都肉疼。


    “瓷雷竟需要這麽多銀錢?火藥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其他的不過是些不值錢的配件,咱們會花費這般多?”


    蕭道宗聽了蕭罡的解釋,臉色有些難看。


    他是成大事的人,如今卻因一點子黃白之物耗費心神,真是好不煩躁!


    “徐師傅說了,除了火藥。製造瓷雷還需要其他的配件。別的不說,單是裝火藥的瓷瓶,就需要特別定製。用料、工藝以及後續的運輸保管,都需要銀子。”


    瓷雷瓷雷,沒有裝裹的瓷瓶,那還叫什麽瓷雷?


    瓷瓶是第一個,另外還有引線,密封螺母等一係列重要的東西。


    而這些統統都是要錢的。


    齊家能製造火器,除了他們有配方外。更重要的是,他們家有錢哪。


    自齊子孺起,六七十年間。齊家的曆代家主都上過戰場。打仗不僅僅給齊家帶來了功勳,還帶來大筆的財富。


    西南蠻荒,但那些個夷族並不缺金銀寶石。


    隨便攻克一個寨子,齊家軍便能收獲無數。


    幾十年累積下來。齊家的財富早已達到了一個世人無法猜測的地步。


    也正是有這豐厚的家財。齊家才有資本年複一年的研發、製造火器。


    齊家的案例是不可複製的,旁人想要學習,需要付出太多太多的東西。


    銀錢,首當其衝!


    蕭道宗聽完兒子的解說,無力的坐到椅子上,思索良久方道:“沒銀子那就想辦法,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軍方’麾下子弟眾多,總會有一兩個能想出解決的法子。”


    蕭道宗說不出的鬱悶。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差臨門一腳了。結果卻出了這樣的紕漏,唉~~


    蕭罡眼底一亮,試探的對父親說:“兒子倒是有個法子——”


    蕭道宗沒耐心等蕭罡賣關子,直接打斷他的話,“說!”


    蕭罡癟了癟嘴,忍下心底的不悅,連忙說:“兒子有幾個好友,雖談不上豪富,卻也頗有些薄產,兒子試著去借一借,約莫能籌到一定的銀錢。另外——”


    慣性使然,蕭罡又故意頓了頓。


    蕭道宗卻是想到了什麽,沒有訓斥他‘故弄玄虛’,而是問了句:“莫非你還沒忘了齊顧氏?”


    蕭罡笑了,宛如春花綻放,“父親,放眼整個京城,唯有她最合適。第一,她有錢,非常有錢;第二,我與她不算陌生,不必另外耗費心思和時間去結識,隻需略略用些手段,我便能拿下她;第三,她手中的影衛,我實在舍不得放棄。”


    蕭道宗沒點頭,但也沒有急著駁斥,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蕭罡見了,心中大定,他就知道,父親定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誘/惑。


    別問他為何就盯上齊顧氏了,他也沒有太明確的理由:或許是看著齊謹之和顧伽羅夫妻恩愛的樣子十分刺眼,又或許是顧伽羅曾經對他不夠尊敬……反正不管為什麽,他都要降服那個女人!


    “……你有幾分把握?多久能成功?”


    蕭道宗沉聲問道。


    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蕭燁對自己下手前搶先起事,否則,自已一家人的性命不保,‘軍方’幾十年的隱忍、經營也將毀於一旦。


    “把握嘛,七八成總是有的。至於多久,嗬嗬,我拿下齊謹之隻用了兩個月,齊顧氏嘛,一個月足矣!”


    蕭罡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俊美絕倫的麵龐,用絕對的‘實力’說話——論相貌,他甩齊謹之八條街,論對付女人的手段,他甩齊謹之十八條街,齊顧氏隻要不瞎眼,她就該知道如何選擇!


    最最要緊的是,蕭罡還有個大殺器。齊謹之對他可是十分癡迷,有這個人在,他蕭罡想要在齊家登堂入室,再容易不過了!


    公主峰沒了,鐵檻庵不複存在,顧伽羅仿佛被拔去了心底的一根刺,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子歡喜與生機。


    尤其是收到齊大彪的迴稟後,她的心情愈發好了。


    “你真的看清楚了?是齊姚氏,確定無疑?”


    隔著屏風,顧伽羅再三問道。


    齊大彪躬身立著,聽了顧伽羅一遍又一遍的詢問,他也不煩,如同第一遍迴答時那般認真,“沒錯,確實是她,就在穀底碎石堆裏,人被砸得稀巴爛,勉強還能辨認出模樣。”


    齊大彪是齊家的家生子,從小在齊家長大,對於東齊四奶奶,他見過不止一麵。


    顧伽羅長長舒了口氣,死了,這個禍害總算死了!


    迴想過往,顧伽羅發現,不管是‘顧伽羅’還是她自己,身上發生的悲劇,許多都與姚希若有關。


    如果顧伽羅曾經得罪過這位表姐,那麽落得被她算計、陷害的下場,是她顧伽羅活該。


    可問題是,顧伽羅從未招惹過她,相反,‘顧伽羅’待姚希若親如姐妹,結果卻被姚希若坑進了鐵檻庵。


    隨後,顧伽羅了解得知,姚希若之所以針對她,隻是因為嫉妒,看顧伽羅備受寵愛而心裏不平衡。


    “小的本來打算將姚四奶奶的屍首帶迴來,但卻遇到了趙耿,為了不暴漏行蹤,小的隻好帶領眾兄弟迴來。”


    齊大彪小心翼翼的說道。他知道自家大奶奶和隔壁四奶奶的恩怨。但人死如燈滅,所有的罪孽也當一筆勾銷。


    齊姚氏到底是齊家的四奶奶,看在這個‘齊’字上,齊大彪也做不到任由她暴屍荒野。奈何形勢不等人哪。


    顧伽羅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她是戴罪之身,聖人和錦衣衛那裏都掛了號,如果屍首不見了,趙耿定會懷疑。萬一因此壞了大爺的計劃,就太不值得了。再者,你不是故意棄之不理,實在是無能為力,想來這是天意。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你權當沒有看到!”


    齊大彪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顧伽羅一個人坐在堂屋裏發呆。


    “大奶奶,宋媽媽來了!”紫薇進來迴稟道。


    宋媽媽是宋氏的陪房,最得宋氏的看重。她來齊家,定是有什麽大事。


    果然,就聽宋媽媽滿臉喜氣的對顧伽羅說:“好叫二小姐知道,咱們國公爺這兩日就迴來了。”


    顧伽羅驚喜不已,忍不住合掌,“祖父總算平安迴來了,真是太好了。”


    宋媽媽胖乎乎的臉上滿是笑容,“還有一樁喜事呢,二小姐,我們四小姐的親事定下來了。”


    顧伽羅瞪大了眼睛,旋即綻開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瑤姐兒的定親了?定的是哪家俊彥?”


    顧瑤比她小六歲,今年剛過十四。顧伽羅一直當她是小妹妹,從未想過,顧瑤已然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是宋家的二爺,比四小姐年長三歲,如今已經考取了舉人,頗有已逝宋老爺的風骨,最是個清俊多才的貴公子。世子爺親自相看了好幾次,又與夫人再三商量,才定了他。”


    宋媽媽喜滋滋的說道。


    她是宋家的世仆,四小姐能嫁迴宋家,是親上加親的大喜事,她自是高興不已。


    顧伽羅點頭,“宋家書香門第,家規森嚴,門風清正,舅母又最是和善不過,妹妹能嫁入宋家,是難得的福氣。”


    宋氏是顧伽羅的繼母,宋家便也是她的外家。


    四年前,燕王謀逆,宋老爺子在宮中被亂兵所害。如今宋家當家的是宋氏的大哥,現任禮部侍郎。


    宋家雖比不得幾年前風光,卻也不曾跌出官宦世家的圈子。


    與顧瑤定親的是宋侍郎的嫡次子,單從條件來說,顧瑤是低嫁,但若是綜合來看,卻是一樁非常合適的婚事。


    顧家,已經不宜再與勳貴結親。


    ps:謝謝tovivi、夜下幻想、前門大街888號、豆豆暖房、大耳貓等親的月票,謝謝yh_yh1166親的聖誕襪,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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