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年底,什麽事情都趕到一起了,連帶著這喜事也跟著紮堆兒。”


    顧伽羅隨口那麽一說,權作夫妻閑聊的一個過渡。


    不想齊謹之還真順著個話題說了下去,“說起喜事,我還真又聽說了一樁。”


    顧伽羅好奇,“哪家?”


    齊謹之眼神有些古怪,語氣也怪怪的,似乎在忍著笑意,“九公主。”


    顧伽羅瞪大了眼睛:“哈?九、九公主?”


    不是說這位因為性格詭異、全無助力,早已被京中貴婦拉入了黑名單嗎,怎麽忽然就傳出了喜訊?


    且看齊謹之的神色,九公主未來的駙馬似乎有什麽不妥呢。


    果然,就聽齊謹之輕笑著說道:“沒錯,就是九公主。今個兒在大理寺聽同僚說了那麽一句,永嘉郡主做得媒,男方你也認得,是錦衣衛指揮使趙耿趙大人的獨子趙玖。”


    這次顧伽羅連嘴巴都變成了‘0’型,“趙、趙指揮使家的少爺?那個前頭有八個姐姐的趙九爺?”


    趙耿,錦衣衛指揮使,顧伽羅自然認得這位傳奇人物。


    在大齊,錦衣衛一直是幾位神秘的存在,轄下有多少人,這些人都是什麽具體身份,放眼整個王朝,除了聖人約莫也就隻有指揮使趙耿清楚。


    就算是錦衣衛中的人,除了自己這一部分的同僚和頂頭上司,其它百戶、千戶那兒是個什麽情況,他們也都不十分清楚。


    而且在聖人的刻意偏袒、縱容下。錦衣衛是超出大齊正規司法衙門的存在,他們甚至有直接逮捕、刑訊官員的特權。


    所謂‘刑不上大夫’的古訓,在錦衣衛是行不通的。


    禦史不是沒有彈劾過這個不合理又不合法的機構。但聖人全部駁迴了。他老人家就擺明了一個姿態,錦衣衛是他最信得過的地方,錦衣衛的所有行動都是他老人家首肯的。


    你們反對錦衣衛,就是反對朕這個皇帝。怎的,你們莫非真有貳心?


    好呀,沒說的,錦衣衛伺候!


    有反心的自然不會放過。沒有反心的,錦衣衛也能‘審’出反心來,然後治你個抄家滅族的大罪。


    ……不管是內閣閣老。還是勳貴、宗室,亦或是尋常文武官員,對錦衣衛都是聞聲色變。


    能統領這樣一個超出法律範疇、備受聖人寵信的部門,錦衣衛都指揮使必定是聖人心腹中的心腹。


    趙耿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是宗室子弟。母親是一個不受寵的郡王之女,算是聖人的表弟。他從小便是聖人的伴當,當初聖人還是太子的時候,諸多艱難,趙耿便借用自家的力量,全力輔佐聖人。


    聖人登基,自然要犒賞功臣。趙耿身上有個輔國將軍的爵位,聖人便給了他一個超越群臣的官銜——錦衣衛指揮使。


    顧伽羅之所以能認識這位大齊特務總頭子。還是因為妙真大師。


    作為聖人的死黨,妙真和趙耿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雖算不得生死之交。卻也是合作親密的夥伴,早些年為了幫聖人鞏固帝位,妙真和趙耿攜手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有了太多共同的秘密,饒是妙真遠離了紅塵,與趙耿的關係也從未疏遠。


    前段時間錦衣衛奉命暗中調查西南鶯粟子的事情,妙真就曾經悄悄給趙耿打了招唿,否則,依著錦衣衛無孔不入、無中生有的技能,就算顧伽羅夫婦在鶯粟子事件上是清白的,錦衣衛也能查出他們夫婦在其它方麵的違法之舉。


    這些情況,齊謹之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迴京後便找了個由頭,特意去拜訪了趙耿,還順便送了許多‘土儀’——什麽胡椒啦,什麽野生藥材啦,加起來,足足超過萬兩銀子。


    趙耿為人冷硬,卻也不是不通俗物的人。相反,他能坐穩指揮使這個特殊職務,除了聖人的恩寵、自身的能力外,他的交際能力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別看大家對錦衣衛諸多非議,甚至是暗地裏痛罵這個bt的衙門,但對趙耿,真正痛恨的人並不多。畢竟人在其位,總要謀其政的。


    作惡卻沒有落下太多的罵名,足見趙耿的手腕。


    趙耿見齊謹之上道,很是滿意,說話的時候,在沒有觸及皇帝利益和錦衣衛大原則的前提下,對齊謹之略略提點了幾分。


    大家不要忽略了趙耿的身份,他可是掌管大齊最大特務機構的總頭子啊,他知道的‘八卦’,絕非市井小道消息,而是有了切實證據的事實。


    聽他哪怕隱晦的提點幾句,齊謹之也收益良多。


    而且趙耿是專業搞刑偵的,刑訊逼供絕對是翹首,他的某些經驗對於剛進大理寺的齊謹之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


    那日齊謹之在蕭家與趙耿相談甚歡,趙指揮使欣賞齊謹之年輕有為又懂事,齊謹之感念趙耿的提點與幫助,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兩人竟有點兒惺惺相惜的意思。


    趙耿一個開心,席間便叫來了自己的獨子趙玖,讓他與同齡人齊謹之好好親近一二。


    所以,齊謹之不但見了趙玖,還跟他在一個飯桌上吃了飯,對於這位趙家的鳳凰蛋有了些許認識。


    “沒錯,就是趙家的九爺,”齊謹之一邊迴憶著趙玖的言行作風,一邊笑著對顧伽羅說:“怎麽說呢,這位小爺長得很不錯,據說遺傳自他的生母,一個教坊的花魁……”


    趙耿家中有一妻n妾,為他生了八女一子,前八個女兒,要麽是嫡妻所出,要麽是出身清白的良妾所出,唯有這個兒子卻是出身最低賤的妓子所出。


    偏那妓子長得好。性子也綿柔,在蕭家大婦跟前很會伏低做小,大婦經過一番考量。便把趙玖抱在了自己身邊撫養。


    但趙玖生得太好了,不必穿上女裝就會讓人雌雄莫辨。


    因為這長相和出身,小時候沒少被宗室的兄弟們嘲笑、欺負,長大後,也因為長相生了不少事端。如此也就養成了趙玖內向、懦弱的性情,婚事也一拖再拖、諸多不順。


    “他長得真有那麽美?”


    顧伽羅沒見過趙玖,但關於他的傳聞卻聽說了不少。對他一個大男人卻時常被男人調戲的過往很是同情。


    齊謹之用力點頭,但他的笑意卻漸漸消退,略帶凝重的說道:“但。趙玖給我的感覺總是有些古怪,雖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卻總有些不舒服。”


    但很快齊謹之又搖搖頭,笑道:“不過九公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嫁給他。兩人應該誰也不會吃虧。”


    顧伽羅想了想,“也是,左右不與我們想幹。咱們隻需等公主下降、趙家辦喜事的時候,送上一份厚禮就好,其它的,好與不好又有什麽關係?”


    對顧伽羅而言,九公主什麽的,早已是上輩子的事。她過得如何。有沒有繼續‘作’,顧伽羅根本不在意。隻要她不再招惹自己。她便不會關心。


    顧伽羅不管,卻有人關心。


    “九公主下嫁趙玖?”


    姚希若麵帶病容,靠著厚厚的靠枕躺在榻上,聽了下人的迴稟,不禁吃了一驚,“消息屬實?”


    “千真萬確,是永嘉郡主做得媒,聖人已經同意了,隻等明確的旨意下來,禮部和內務府就會準備婚禮。”


    榻前的空地上跪著一個不起眼的丫鬟,她跪得筆直,雖態度恭敬,但眉宇間並沒有多少卑怯。


    “趙玖?趙指揮使家的寶貝少爺?”姚希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確定。


    那丫鬟又點了下頭,“就是這位小爺。”


    她表情平靜,但心裏卻有些懷疑:齊姚氏幹嘛這般興奮,她不是跟九公主不對付嗎,怎麽聽到九公主嫁了俊美的夫君,她非但不氣惱,反而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


    “哈哈、哈哈哈,趙玖,九公主居然要嫁給趙玖,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姚希若忽然撫掌大笑,但她的身子還沒有徹底康複,剛笑了沒兩聲,便引發了一連串的咳嗽,臉色也有些不好。


    但她眼中依然滿是興奮與高興。


    “姚四奶奶,您沒事吧?”那丫鬟蹙眉,依著規矩還是關懷的問了一句。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莫非這門親事有什麽不妥?還是趙家有什麽外人不知道的內情?


    姚希若擺擺手,抹去笑出來的眼淚,氣息不穩的說道:“沒事,我沒事,哈哈,我、我還要去參加九公主的婚禮呢。”


    期待啊,真是期待,上輩子她被‘九公主’那個賤人害得一屍兩命,這輩子她要好好看看九公主的下場。


    經過這些日子,姚希若和九公主打了無數次的交道,她也漸漸發現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真相’——九公主定與她姚希若一樣,都是有奇遇的人。而且姚希若有八、九分肯定,現在占據九公主身體的孤魂野鬼,極有可能是上輩子的‘顧伽羅’。


    雖然這個‘真相’太不合常理,但姚希若想想自己的際遇,很快便能接受了。


    因為隻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當日在劉家,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九公主,卻被她推到了深潭中險些喪命。


    也才能解釋為何九公主會忽然對顧伽羅和顧瓊兩個賤人那般親近,還主動幫顧瓊擋去了原該屬於顧瓊的婚事,最後更是弄死了趙楚。


    等等,顧瓊?趙楚?


    趙、趙楚他也姓趙呢,他和趙耿難道有什麽血緣關係?


    姚希若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真相的邊兒,隻是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想了想,姚希若故作疑惑的說道:“你剛才說是永嘉郡主做得媒?好好的,永嘉為何要管九公主的閑事?”


    永嘉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尤其是現在,豫王府和楊家都呈現出了衰敗的跡象,作為一個享受慣了特權的女人,她絕不會坐視娘家和婆家的沒落。


    這中間,定有貓膩!


    那丫鬟聽出了姚希若的言下之意,小心的問了一句:“您的意思是,趙家的親事另有內情?而永嘉意圖在這樁親事中獲利?”


    姚希若不置可否,淡淡的說了句:“我也不確定,你們可以去查一查,或許會有令人驚喜的發現。”


    這賤婢名義上雖是自己的丫鬟,但背地裏卻另有主子。過去她還知道遮掩,但自從劉楚楚成為妙真的‘有緣人’後,這賤婢就越來越不把她姚希若放在眼裏。


    現如今,隻差明明白白的告訴姚希若,她碧痕是‘他’安插的眼線。


    沒錯,這個丫鬟正是姚希若的貼身大丫鬟碧痕,是顧則媛親自挑選的顧家世仆。


    姚希若對碧痕一向信任有加,她做夢都沒想到,這人竟是個奸細。


    姚希若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這般處心積慮,早在二三十年就開始布局。


    顧家的世仆都被‘他’滲透了,姚希若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她不敢想象,四大國公府的其它人家裏是否也有‘碧痕’,還有更多的公侯府第,以及宗室和朝中權宦們,他們家裏是否也混入了‘碧痕’這樣的人?!


    心裏又是懼怕又是膈應,姚希若根本不想看碧痕那張老實的臉。


    碧痕卻似乎沒有感覺到姚希若對她的惱意,應了一聲,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分頭調查趙家和永嘉郡主。”


    姚希若從鼻子裏哼了一記,忽的想起一事,問道:“對了,隔壁有什麽動靜?”


    她所說的隔壁正是顧伽羅的沉香院。


    碧痕迴道:“昨兒顧大奶奶命人去安親王府投了拜帖,今個兒收到迴複,說是妙真大師身體欠安,不宜見客。但看在顧大奶奶一片真心的份兒上,許她三日後去王府探望。”


    姚希若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哦,顧伽羅終於能見到妙真了?嗬嗬,我還真是期待呢,不知現在的妙真還會不會對顧伽羅這個西貝貨另眼相看。對了,劉楚楚那兒怎麽樣了?”


    碧痕勾了勾唇角,“一切正常,妙真待劉楚楚果然千好萬好,就差把她當眼珠子、心尖兒了。”


    姚希若用力捶了一下掌心,“太好了,三日後我也要去安親王府。碧痕,你去安排下。對了,再讓人弄些極品翡翠、玉石或是古瓷過來。”


    這些日子她不斷的搜羅名貴的玉石、珍寶、瓷器,從中吸取了不少能量,被迫沉睡的係統隱隱有了複蘇的跡象。


    姚希若不禁喜出望外,愈發瘋狂的搜集蘊藏能量的寶貝。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係統就能蘇醒,到那時,她定會好好的迴敬她的仇人們!


    ps:十一月的第一天,謝謝飛點冰篤_fei、大耳貓、盛開的夏荷、cynthiaguo等親的月票,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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